第64节

    文迟暮脑海中一片混沌，他一直觉得自己属于主流体系，可现在却有点不确定，究竟谁才是对的？楚弄影和云破都如此言之凿凿，反倒让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错了吗？

    文迟暮扪心自问，他确实没法像云破那样，光是无条件站在楚弄影那边都不行。他没法接受被学生会通缉，没法面对学院内四起的非议声。他一直在做毫无差错的人，绝不会将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估计根本撑不住此等压力。

    可是云破能做到，他还坚持住八年。

    蓝精灵看着两人僵硬的气氛，它赶紧蹦蹦跳跳地跑到楚弄影身边，在她脑袋上弹跳两下：[还睡，还在睡！你后院都起火了！]

    楚弄影困倦地翻了个身，她还处于混沌的梦乡，下意识地嘀咕：“烧不死，让傲天去灭火……”

    蓝精灵：[……]世界核心就是放火人之一！

    楚弄影正想继续睡去，却又迷迷糊糊地揉眼起来，喃喃道：“不对，傲天还在发烧……”她刚刚习惯性地甩锅给小龙傲天，突然想起他现在不适宜工作。

    蓝精灵感到一阵无语，见她迷迷瞪瞪地起身，这才长舒一口气。

    楚弄影醒来后，发现云破已经恢复意识，不由颇为惊喜。云破和文迟暮见当事人赶来，立马停止刚刚的话题，显然都不想在她面前提此事。

    云破听她嘘寒问暖一番，温和道：“我现在好很多，不用再麻烦大家守着。”

    云破说完就看向文迟暮，楚弄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主动对文迟暮道：“你去休息吧，麻烦你了。”

    “好……”文迟暮心知云破期盼自己离开，但他此时思绪也很混乱，不太有留下攀谈的心思，索性顺着话头走远。他回头见两人言笑晏晏，不知聊着什么，心情又有种复杂的落寞。

    “你居然请来一支小队，实在是有点兴师动众，找一两人就好。”云破醒来时，他看到石台上酣睡的木系小队，同样吓了一跳，觉得有点夸张。

    “嗨，我下山就遇到他们，索性全都抓来，万一放走的人跑回去通风报信呢？”楚弄影懒洋洋道，“还是一网打尽好！”

    云破：“……”居然不是请来，而是抓来的吗？

    云破恍然大悟，怪不得文迟暮希望她跟周围人搞好关系，搞半天她是直接鲁莽抢人？

    云破犹豫片刻，喃喃道：“他们居然愿意治我……”他总觉得抓来的人应该宁死不屈，直白拒绝她的治疗要求才对。

    楚弄影：“他们看到你可高兴了！说你是难得的中毒案例，还讨论研究老半天！”

    云破：“……”那真是谢谢木系同学们了。

    楚弄影见他脸色恢复如常，她不由压低音量，兴致勃勃道：“你是不是拿到什么好东西？你中毒是由于那道红光吧？”

    这里长有白羽草，代表云破是由于黑羽术中毒。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应该也会掌握招式。

    其他人都早早入眠，没人注意两人的状况。云破面对她也没隐瞒，他手中凝结出黑紫色的液体，坦白道：“我醒来之后，便能制造毒液。”

    云破恢复意识，就发觉身体里有点变化，好像能控制新的液体。他刚刚忙于跟文迟暮对峙，还没来得及试验，此刻才初步尝试。如果根据他梦中的记忆，这叫做黑羽术，跟白羽术对应。他梦中的画面止步于学院三年级，那时他已经是学生会会长，尹泽空则离校去服役。

    楚弄影新奇地打量一番，云破怕她碰到毒液中毒，便将其收回手心。他想了想，提议道：“我们跟他们告别后，再去另一头转转吧，这里好像有两处解谜之地。”

    云破记得梦中的自己获得白羽术，他现在想验证梦境的真实性，自然得去看看。

    “可以啊。”楚弄影痛快地答应，她还想引导云破得知白羽术，没想到小龙傲天的主角光环够亮，他自己就能推测出对称神境的事情。

    因为神境废墟的解谜之地涉及宝物，所以肯定不能大肆宣扬。虽然神境废墟属于无主之地，任何人从中获得的材料都受到学院保护，但那是离开神境时才遵循的规则。神境废墟内，劫掠夺宝之事频频上演，大家都是各凭本事。

    神野大陆上遍布着神境及神境废墟，大都是被相应的国家进行开采，但联盟学院区域内的神境却对所有学生开放，外人不允许随意出入。真神们遗留下神境，是想要寻找各自的继承者、追随者，每个人进入神境都会有不同机缘，全看自身的造化。

    联盟学院是大陆上的最高学府，不断将学生带入神境，便是促使他们飞速成长。平民学生只有长时间在神境摸索，才有可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珍宝，通过机遇打破自身阶级，不断往上走。如果没有神境，大部分普通人无法超越贵族或世家的积累，永远在资源上低人一等。

    即使现在有神境，不少草根异能者都要投靠势力获取珍籍，更不用说失去神境会有多可怕。

    云破在习得黑羽术时出现中毒状况，他醒来后便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楚弄影和云破跟木系小队告别，众人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叮嘱道：“学生会的人还在抓你们，他们估计会一直在附近徘徊。”

    木系小队收取楚弄影的能源石，他们自然不会有告密的念头，反而好心地提醒。

    云破谢过热心善良的木系同学们，便带着雷系猫启程。木系学长见两人远去，他看向文迟暮，奇怪道：“迟暮，你怎么不跟他们告别？”

    文迟暮摇了摇头，他笑容有点苦涩：“其实我们不太熟……”他或许跟他们确实不是一路人。

    云破似乎对路线胸有成竹，直奔白羽术的解谜之处而去，比原著读者楚弄影还熟悉。他们绕开学生会人员，果然在高山顶部找到白羽术，还获得三棵黒羽草。云破如今既有杀人下毒的黑羽术，又有治疗解毒的白羽术，剩下的药草就能做成备用药，交给其他更需要的人。

    云破：“等考试结束后，我将这些制成药剂，你可以带在身上备用。”他已经拥有招式，就不再需要同等功效的药草。

    楚弄影相当满意，她不由摸了摸下巴：“挺好，我觉得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云破看她眼珠一转，好似诞生无数鬼主意，他略感哭笑不得，不知她又要祸害谁。他被她的情绪感染，竟也减少一分验证梦境的惊讶，将梦中让他颇觉古怪的画面深埋心里。

    楚弄影和云破解开神境谜题，自然要去跟焚狼和陈贝才会合，同时对围堵他们的学生会展开反击。两人最后在自由团结社的据点里看到同伴，黎银曼给焚狼和陈贝才提供安身之所，算是挡住学生会的sao扰。

    焚狼看到两人欢喜不已，他赶忙跳下来迎接：“老大！”

    陈贝才在团结社据点做买卖风生水起，他如今看到脱困的两人想起正事，匆匆提着行李过来：“哎呀，我刚给社团筹到资金，你们就正好来啦！”

    陈贝才不能暴露自己赚钱赚到忘记两人，立刻捧出能源石转移起话题。

    楚弄影拿起小胖子手中的能源石瞧了一眼，随即丢回他怀里，淡淡道：“行啦，我们去赚大钱。”

    黎银曼双手环胸，凝眉道：“你们要去哪儿？外面全是抓你们的人。”

    楚弄影：“我们要去围堵学生会。”

    黎银曼：“那我去叫其他人，让团结社跟着你们……”

    楚弄影摇了摇头，她伸手画了个小圈，振振有词道：“我说的‘我们’是指这四个，加上你勉强算五个。”

    黎银曼当即瞪大眼：“你疯啦？这不是自投罗网！？”学生会人员众多，抓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楚弄影：“我才没有疯，你叫上那么多人，到时候怎么分赃？”

    云破微微叹了口气，起码这回是四人挤死一群，总算不是一人挤死一群。

    楚弄影看大小姐满脸不赞同，不耐道：“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拉倒！”

    黎银曼纠结片刻，迟迟做不出回应，总觉得杠精故意送死。楚弄影见她没回应，带着其他人就走。一行人刚刚离开团结社据点，便发现后面遥遥跟着小尾巴。

    黎银曼尾随其后，她没好气道：“我只是来看你们如何送死，好歹有人替你们收尸！”

    据点散布在神境废墟内各处，皆是由学生们自发组建，有些是零散学生聚拢，有些则是有组织的势力。自由团结社能够建立根据地，势力庞大的学生会自然也有。

    学生会据点外的山坡，一行人突然出现在巨石上，很快就引发学生会人员的注意。楚弄影还生怕敌人发现得不够，她在团结社据点买了个扬声器，对着山下嚣张地喊道：“学生会的诸位给我听好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只要现在弃械投降，便能从宽处理！我们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可以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只有勇于拥抱新思想，破除落后的阶级观念，才能追赶上时代的步伐，不至于被历史洪流所抛弃！”

    黎银曼望着楚弄影大放厥词，她面色古怪道：“你是想靠嘴将他们气死？我们一会儿就被对方包围！”

    云破正在默默使用白羽术，将治疗的液体灌入瓶中。陈贝才则坐在石头上，探头向远处张望，嘀咕道：“狼弟咋还不回来？”

    据点内，干事们匆匆地赶回屋里，向着李亚汇报：“李亚学长，大事不好了！楚弄影带人包围我们！”

    李亚一愣，他当即站起身来，拧眉道：“带了多少人？自由团结社也来了？”

    “山上有四个人……”

    李亚本来有点忧虑，闻言却面露迟疑，再次询问道：“你说几个人？”

    “四个人！”

    “才四个人，你慌个屁！”李亚还以为团结社全都杀来，那才能被称为“大事不好”，搞得他白紧张。他觉得汇报的干事思路有问题，四个人如何包围一群人，就算是饺子都包不住！

    学生会人员显然没将楚弄影的话当回事，他们立马想要冲上山坡，捉拿马哲社的成员们，却被陈贝才的落石挡回去。马哲社位于易守难攻的地方，他们可以轻易地用巨石和钢刃防御。陈贝才和黎银曼负责防守，云破则继续默默地产药。

    楚弄影见学生会的人执迷不悟，她看了眼时间，感慨道：“唉，这就没办法了，只能投放大范围杀伤性生化武器……”

    楚弄影也想做个好人，无奈学生会不给她机会，想来焚狼应该完成任务。

    果不其然，焚狼片刻后从山坡另一头过来，得意地汇报：“我都投完了！我怕见效太慢，还专门往储水的地方加投！”

    黎银曼皱眉道：“你居然冒险跑进据点？”

    焚狼：“没有，我爬高丢过去的，这个据点是露天水库！”

    学生会向来挑最好的地方建立据点，以前的人曾经在神境内留下建筑物，考生们便直接征用。这些露天水库是早年寻找神境的研究人员们留下，本来就做得相当仓促，没有外面的储水库完备。考生们也就用几天，当然不会改装加盖。

    山坡上，火球与钢刃齐飞，学生会想要攻上山；据点内，黑羽术悄悄生效，许多人出现中毒反应。

    焚狼不愧是在草原上打猎的兽人混血，他在野外麻倒各类巨型野兽，在神境也能毒翻学生会人员，投毒技巧展现出惊人的猎人天赋。

    “李亚学长，许多人突然出现中毒症状，像是吸入大量沼泽紫雾……”

    学生会据点内很快就发生sao乱，李亚还未带人抓住马哲社，便听到大本营全线崩溃的消息。他惊道：“怎么会？不是早说戴口罩？”

    “我们也不知道，据点里明明也没紫雾！现在好多人都倒下！”

    黑羽术必须用白羽草来解，木系学长手中还剩半棵，可学生会人员不知此事，而且半棵也只能救几人。学生会的医师们无法解毒，让据点内人心惶惶，众人甚至不知道如何中毒，皆想仓皇地逃出此地。

    与此同时，山坡巨石上却摆出一张小桌板，楚弄影将云破摁坐在桌子后，让他负责治病贩药的工作。她还搞出一副对联，上联“妙手仁心书大爱”，下联“悬壶济世铸医魂”，横批“拿钱来治”。

    楚弄影将横批贴在桌前，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不错！”

    云破已经将白羽术制成的解药码在桌上，他望了望左右对联，无奈道：“他们会气疯的。”

    楚弄影眨了眨眼，厚颜无耻道：“那他们得克制一下，生气会加快毒素循环，让人感觉更难受。”

    [太欠了，太欠了，格格巫你被人打死也是活该……]蓝精灵同样对杠精吸引仇恨的方式佩服不已，它真不知道她脑袋怎么长的，这时候都能捞上一笔？

    楚弄影做完卖药的准备工作，她立即又举起扬声器，朝着据点喊道：“好消息，好消息！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云大师来到此地，还带来用过都说好的全能解毒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陈贝才：“姐，可以啊！这词儿说得比我都溜！”

    云破听到她夸张的叫卖声，他有点别扭地抿了抿嘴唇，不太适应地僵坐在桌后，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

    云破：小场面，小场面，她又不是第一天搞传销。

    楚弄影在山坡上一喊，还有谁能不清楚中毒的原因。李亚简直气得跳脚，无奈据点里真有人跑过去买，显然在性命面前学生会不值一提。楚弄影等人倒也厚道，他们通过加价制度贩卖解药，最先买药的人优惠高，后面便陆续提价，越晚买越吃亏。

    因为众人不知道具体中毒原因，买完解药的人恢复后便立即离开，根本不敢在据点停留，生怕再次中招。楚弄影还信誓旦旦地表明，解药的制作速度很慢，如果有人反复中毒，很可能赶不上第二批。

    花开蝶满枝，树倒猢狲散。大家本来是由于学生会的势力聚集在一起，想要在神境废墟内大捞一笔，此时危及生命，立刻不愿再留。虽然学生会人员看上去数量庞大，但在严格的等级制度下骨干成员并不多，唯有李亚等人还在苦苦支撑。

    李亚并不知道水库中有毒，他在饮用后也出现中毒症状，却没法拉下脸掏钱买药。如果他此刻背离尹泽空的意志，其他人只会纷纷效仿，此战便彻底垮台。

    “李亚学长，你脸色很不好……”其他人小心地说道，观察着李亚的反应。如果李亚现在投降，他们就也能向马哲社求药。

    李亚沉默片刻，随即取下一根头发，握紧手中神的信物。他直接开启附神状态，大步朝山坡处冲去，怒道：“我可不会不战而降，辜负会长的期望！”

    李亚是忠勇神的追随者，他绝不会背弃自己的信仰。楚弄影是驱使人心的魔鬼，那他就来为会长斩妖除魔！

    楚弄影望着突围上来的李亚，她同样开启附神状态，冷声道：“等你好久了！”

    楚弄影当然没忘被他压着打的憋屈，现在她也习得附神术，立马跳下巨石应战。她看到李亚拳头处凝结出土石，感受到自己内心涌出的破坏冲动，恨不得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如果单从能力值来看，李亚要高于楚弄影，但两人都开启附神状态，拼得就是信仰纯度。这不光是楚弄影和李亚的战斗，还是破坏神和忠勇神的战斗，全看他们谁能向神借力更多。

    李亚怀着赤诚的忠勇之心，为自己追随的尹泽空而战，迸发无限力量。然而，楚弄影的破坏之心却更加强大，她心中种种压抑的情绪火山般喷发，随着惊人的雷亟震慑四方！

    什么愚蠢的学生会，什么可笑的后宫剧情，什么见鬼的主世界秩序……

    她全都要破坏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