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尹霑星：“我先将情况说明一下，再看他们的反应吧。”

    尹霑星将计划全盘托出，他考虑到学生的接受程度，没有提及楚弄影的堕神身份，只说希望大家能为白塔供应异能。当然，他也提及方案的危险性及不确定性，没有过多的隐瞒。

    学生们脸上都露出茫然而惶惶的神色，他们大都是年纪尚轻的少年，哪料到有一天能突降重担，面对为世界命运冒险的艰难选择。其他教授此时也不好出口相劝，他们只能站在一旁保持沉默，不管现在有多么充分的理由，逼迫他人冒险都是不可取的。

    人可以自愿为理想付出生命，但不能被他人强逼着送命。

    陈贝才望着周围人犹豫动摇的神色，苦恼道：“如果老哥能在这里就好了，我俩太不主流……”

    教授们现在不好出声，该由学生代表领头才对，无奈云破突然奔向白塔，至今还未回来。虽然陈贝才和焚狼在学生会里颇具威望，但他们还真不是能在此时顶上的人，身份不太合适。

    焚狼望着避难所一侧的扬声器，他眨了眨眼，突然道：“不，有人合适。”

    陈贝才：“？”

    陈贝才眼见焚狼抓起扬声器就跑，赶忙惊叫道：“狼弟，你跑哪里去？咱们要传送去塔底啦！”

    片刻后，黎银曼带着自由团结社的人，站在避难所的高台之上。她握着扬声器，朝着台下浑浑噩噩的人群，高声道：“你们究竟在犹豫什么？你们是神野大陆天赋最高的学生，享受过最优秀教育与资源，却要在此刻懦弱地退却！？”

    “可我们也不想死啊……”

    “我是费顿共和国统帅之女，我永远为自己的国家及父亲自豪，并随时愿意为此付出性命。你们被作为各国精英送到学院，获得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却在此时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还不如一个无异能者！”黎银曼厉声道，“假如你连使用异能的胆量都没有，又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获得过去的优待！”

    黎银曼目光冰冷而锐利，她直直地望向刚刚说话的人，傲慢道：“谁都可以说不想死，唯有你们不行，唯有我们不行。”

    “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注定你们要为此做出牺牲。”

    黎银曼的演讲显然发挥作用，前往白塔的队列不断变长，学生们渐渐聚拢过来。陈贝才见状，不禁拍手感慨：“真不愧是主流派，集体利益至上论……”

    焚狼：“走吧，跟老大他们会合。”

    尹霑星不断将师生们向塔底传送，他们很快就清空附近的堕神生物，开始依次向天启之塔输送异能。黑红天幕之下，每个人犹如奔波的小小蚂蚁，渐渐地聚拢成人海，围在白塔身边，将其重新撑起。

    塔内真迹旁，楚弄影感受到万千涌入的力量，诧异道：“等等，好多人……”

    五花八门的异能同时汇入，瞬间让她咬紧牙关，感觉到一丝混乱。她和白塔现在有同样的感触，想要同时处理、消化如此多力量，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温柔的水却渐渐包裹住乱七八糟的诸多异能，将其梳理成相同的能量，为雷光供应力量。

    云破安慰道：“我来消化这些，小影来瞄准吧。”

    云破发现自己好像能触碰到白塔内部，甚至能自然地在塔内使用力量。天启之塔的力量跟雷系猫同源，雷光完全不排斥流水，给他留出一定的发挥空间。他本来在异能控制力上就比她精准，化解不同异能也更加容易。

    姜怀信古怪道：“你们怎么合作的？为什么我没法接入控制？”

    姜怀信百思不得其解，他比云破先一步注入异能，却完全丧失力量控制权，只能当毫无感情的充能电池。云破凭什么还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楚弄影没有搭理茫然老院长，她已经完成第三记雷击的蓄力，猛地朝虚妄神黑影轰去！

    因为白塔被全校师生汇入力量，所以内部积攒的能量也快达峰值，楚弄影索性又一口气地打出第四记、第五记！

    威力强大的雷光连续出击，彻底将虚妄神斩成多段，也在其内部掀起天翻地覆的变化。巨大黑影原本是没有具体形态的虚无存在，如今各个部分却由于外力斗争起来，在此刻做出不同的反应。

    一切都从虚妄中苏醒，还发生激烈的争执。

    韩煜从黑暗的虚无中睁眼，没想到还能重拾自我意识。他很快就察觉身边其他黑影的争斗，别的黑影正叫嚣着反击，或者吞噬其他黑影壮大自己，它们汹涌地攻击、撕扯着彼此。

    韩咸鱼望着此幕，他立马做出发自本心的反应，一把扯过周围的剩余黑影，果断地选择逃跑。

    开玩笑，他继续待下去又要跟杠精打架，重蹈武道对决青少年组的覆辙。

    第112章

    楚弄影多发连击结束，她很快就感觉白塔内的力量消耗一空，连云破和姜怀信也眉头紧皱，显然为天启之塔传输能量的众人同样吃力。虚妄神的身躯被雷亟击碎，然而还有残余的黑影留在空中，眼看着又要聚拢在一起。

    众人的异能都要消耗殆尽，击败虚妄神也只差最后一击。

    楚弄影没有办法，她索性将手伸进兜里，掏出早先备好的深泽宝珠。蓝精灵察觉她的动作，忙道：[不行，你的能力值已经快到10……]

    “等等，你毫无准备地开启虚空神境……”云破看清她手里的东西，他当即眉头微凝，出言阻止她的举动。他推测她已经吞噬大量碎片，估计跟成神只差一步之遥，可此处并不适合她进入虚空神境。

    虚空神境里艰险重重，她起码不能在脱力情况下踏入，要知道无数次神级异能者都在其中折戟，失败率极高。

    “我等它开启就逃走。”楚弄影已经一口气吞掉深泽宝珠，她感受到宝珠内的力量涌入体内，一鼓作气地发射最后的一击。

    云破眼露担忧，但他此时不便再多说，只能配合她进行瞄准。

    深泽宝珠凝聚着幽暗森林里的堕神之气，远比其他堕神碎片的力量还强，瞬间给楚弄影供给满能量。

    亮如利刃的惊雷猛地刺向天空，彻底将残余的黑影们全部贯穿，同时耗空众人的所有异能。

    韩煜飘荡在屏障之外，他刚刚将黑影聚拢成人型，冲天的巨雷便拔地而起，差点擦到他。韩煜努力向外飘去，他望着刺眼雷光中的其余黑影，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跑得快。

    雷柱的杀伤范围还在不断变大，犹如游戏中的全屏大招，连附近的堕神生物也遭遇清剿。璀璨的雷火好似神野大陆正中心绽放的烟花，路上的援军同样注意到空中异象。

    楚弄影通过深泽宝珠一秒蓄力，又一秒清空所有力量，当即精疲力竭地瘫坐地上。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逐渐成型，疼得半天没有站起来。

    楚弄影正前方突然出现幽深的漩涡，漩涡正朝她不断逼近，好似要将她拉进去。她不敢抬头去看宛如深渊的漩涡，总觉得其中透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是虚空神境！要被卷进去了！]蓝精灵感觉自己也要被虚空神境的大门吸入，它拼命地朝反方向挣扎，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

    云破由于协助楚弄影控制雷光，同样耗尽体内的异能。姜怀信咬紧牙关，挤出最后一丝力量，施放石柱将楚弄影拖起，猛地朝离门最近的云破丢去。姜怀信高喊道：“带着她出去，我来拖几秒！”

    虚空神境是极为危险的存在，如今唯有姜怀信还能勉强抗衡。

    云破二话不说扶起楚弄影，带着她向外面冲去，躲避追随而来的漩涡。他眼看着出口近在咫尺，却迎面碰到一条水龙。水龙扯过他怀里的楚弄影，将她朝着越来越大的虚空之门丢去！

    云修国暗中埋伏许久，终于等来给予堕神致命一击的机会，毫无力量的楚弄影只要落入虚空神境，那她就再也没法爬出来。

    “不——”

    千钧一发之际，云破瞬间激活若水珠，他强行施展出异能，飞快地冰冻住水龙，妄图抢回楚弄影。高速前进的冰柱拼命地想要拽回她，甚至深入虚空神境之中，却还是徒劳地什么也没捞到。

    楚弄影落入漩涡之中，虚空神境便缓缓关闭，将蔓延的冰柱拦腰切断。

    云破怔愣地望着此幕，漩涡在半空中消散，永远地带走她。

    姜怀信不敢置信道：“云修国，你到底在干什么！？”

    云修国面无表情道：“这是最好的结局，她的身份不能暴露出去。如果她在此时消失，学院还能给予她盛大表彰，但她的身份遗漏出去，只会掀起轩然大波。”

    云破：“盛大表彰？”

    云修国：“没错，说不定天启之塔里都能有她的位置……你！”

    云修国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感觉巨大的疼痛在胸口贯穿，尖锐的冰柱直接刺进他的心脏，快得让他根本没有察觉。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云破，对方面覆寒霜、眼神似刀，露出恨不得活剥自己的表情。

    云破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变空，他甚至再也察觉不到悲伤和痛苦，而是陷入无尽的彷徨与虚无。他体内躁动的若水珠快让自己炸裂，浑身都弥漫着强行调动异能的疼痛，可他完全不在乎。

    云破神色冰冷地望向云修国，缓缓道：“你的存在玷污天启之塔，玷污所有人的努力。”

    姜怀信：“云破——”

    云破对于导师的制止声充耳不闻，他毫不留情地释放第二根冰柱，彻底地为云修国画上句号。他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其进行至高无上的审判。

    “你是……那个人的孩子……”云修国突然觉得此幕熟悉而荒诞，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马上就要闭上眼睛。他忽然想起效忠一生的家族，却没料到会死在云破手下。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对方的身份，但一切已经太晚。

    云破望着云修国眼中的光芒熄灭，他同样陷入茫然的状态，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他根本没法改变任何事，甚至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

    “云破，你醒醒……”姜怀信看着云破失魂落魄的模样感觉不妙，赶忙出声制止。

    果不其然，云破脚边蔓延开大朵的冰花，寒冰瞬间笼罩塔内真迹，并且迅猛地朝着塔下涌去。

    暴走失控的若水珠展现出惊人的力量，云破以自毁式的状态施展着异能，看上去要将一切冰封。

    创世神，你为什么要创造我？只是想要愚弄我吗？

    塔下，焚狼等人同样发现塔壁异样的冰层，惊疑不定地望着瞬间被寒冰覆盖的白塔。冰层甚至向着塔外蔓延而去，看上去要将整个学院、整片大陆雪葬。

    塔内真迹不堪冰系异能的压力，加上虚妄神的笔迹已经消逝，便将楚弄影残留的异能排出。残余的点点雷光在冰层上亮起，瞬间让厚重的寒冰龟裂、坍塌，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破听到此声如梦初醒，他赶忙奔向留有真迹的塔壁，果然发现上面还有剩余的电光，只是转瞬即逝。他原本已经心如死灰，打算陷入冰冷的长眠，此时却惊觉这是她想要留下的世界。

    她违背跟他的约定，偷偷地折返回塔，就是不愿一切消失。

    他许诺会去她的世界，那就不能轻易食言。

    云破强行压抑暴走的若水珠，努力中断自己的自杀式行为，终于脱力地昏迷过去，被姜怀信稳稳接住。

    姜怀信望着被雷光弄塌的一角寒冰，喃喃道：“幸好……”

    虚空神境内，楚弄影和蓝精灵同时被漩涡吸入，刚进去就遇到想要吞噬他们的堕神碎片。楚弄影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蓝精灵着实没有办法，它只能变成巨大的蓝色球体，瞬间将失去意识的杠精包裹。

    蓝精灵在书中世界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但在虚空神境里却能接触实体，原因是此处是特殊空间。这里一片混沌，充斥着未知的意识或程序，犹如永不停止的搅碎机，疯狂地挤压、撕裂着外来物。

    蓝精灵好歹是创世神的眼睛，尽管创世神如今已经陨落，但起码也做过真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蓝精灵带着楚弄影在虚空神境中游荡，终于熬到她苏醒的时候。

    楚弄影睁开眼睛，她望着眼前的蓝色屏障，诧异地伸手触摸：“这是什么？”

    [不要随便碰我！这是对救命恩球的态度吗！？]蓝精灵不满道。

    楚弄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蓝色巨球里，犹如在玩游戏仓鼠球，她怔愣道：“你把我吃了？”

    蓝精灵：[不要说让我倒胃口的话，我会吐的。]

    蓝精灵话音刚落，周围的虚空又混乱起来，颜色各异的光束向巨大蓝球袭来。蓝精灵对此异状见怪不怪，说道：[你最好坐稳。]

    楚弄影：“？”

    下一秒，楚弄影就感受到游乐园项目的惊险，又像是乘坐飞机时遇到强大气流，她差点要被颠得吐出来。虚空神境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生剧变，出口的位置也会更替，无数强者因此迷路，永远地在此沉寂。

    如果楚弄影触碰到外面的力量，她还会被虚空神境所伤，留下云莱当初的后遗症，在离开后也饱受折磨。不过她现在怀揣两件神器，蓝精灵又是极为罕见的具有自主意识的神器，便少了一些波折。

    蓝精灵无奈道：[不过我将你包裹住，也留下一些小麻烦。]

    楚弄影：“怎么？”

    蓝精灵：[我们的力量好像融在一起，有点分不清楚。]

    蓝精灵当时为救楚弄影，只能强行将她罩住，然而他们在虚空神境游荡的时间越久，力量便越发分不开。它刚进来时，还能感知到书中世界的些许情况，现在却不断地偏向堕神阵营，丧失部分功能。

    楚弄影：“那你没有新增功能吗？”

    蓝精灵咬牙切齿道：[有。]

    楚弄影颇为好奇：“是什么？”

    下一秒，楚弄影眼前的半透明屏障便发生变化，从清透的蓝色变成黑红色，巨大蓝球变成巨大黑红球。

    蓝精灵厉声道：[你看看，这叫什么颜色？全都是你的错！我脏了！]

    蓝精灵想起此事就气恼，它哪想到加入堕神阵营只学会变色，而且只能变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