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朝雾不敢再往身后看,他们所在了楼层并不低,身后空落落的直通到地。她知道李知尧不会让她掉下去,但还是本能地有些怕,看着他小声道:“你先放我下来,我慢慢夸给你听。” 李知尧偏不让她下来,笑着道:“夸完再放。” 朝雾看他一气,有些没辙,只好吸口气道:“晋王李知尧,玉树临风,潇洒倜傥,英勇神武,出类拔萃,雄韬武略……是大夏百姓的大功臣!” 李知尧听朝雾说完这些话,笑意在脸上一点点隐没下去,眸光看进朝雾眼底,仿佛用光了自己所有的认真。 他就这样看着朝雾,低着嗓音问:“要不要尝试着喜欢一下?” 朝雾看懂了他眼底的认真,也看出了他的占有欲与侵略性。可她连不恨他都做不到,连接受他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朝雾微闭气息迎着他的目光,没说出话来。 李知尧也没多等她做回应,直接便贴过脸去亲她。 朝雾下意识往后避,身子却因为她这一避失力猛往后倒了下去。她被吓了一身冷汗,也不过就这么一瞬间,李知尧拦腰托住了她,同时在她嘴唇上落下吻来。 朝雾想着楼下是夜市,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待会儿店里跑堂的还要来上酒上菜,于是耳畔赤红地找机会出声,“不要这样……” 李知尧根本不听她的,看她脸蛋染红,更是心思难控,揽着她的腰再吻下去。 朝雾怕这高窗,不能往后躲不能推他也不敢挣扎,只能接受他渐发热切的亲吻。 李知尧也没有做别的,只是极尽缠绵地吻她。感受着她从抗拒到不那么抗拒,再到一点点接受他。他现在知道她喜欢什么,也知道怎样能取悦她。 阁间里的香炉熏得人心头生痒,李知尧轻轻吻到她耳畔,哑声开口,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更似低求,“忘了他,好不好?” 朝雾攀着他的胳膊,气息微急,好片刻才应声,“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好。” *** 朝雾和李知尧吃完饭从秦月楼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朝雾是被李知尧背着出酒楼的,因为她酒量极差,到最后又多吃了几杯,便直接趴在李知尧怀里人事不知了。 她是故意想醉,想着醉透了,也就什么都不想了。 李知尧背着她去到灯火尽头的马车那,寂影正在马车上等着。找到马车背着她上车,放她下来坐好,自己再坐下来让她伏在自己腿上,叫寂影回府。 马车走了一阵,李知尧忽然开口问寂影,“今天夫人跟我出来,你安排的人是不是没跟出来?” 寂影抽了一下马尾,“因为是跟王爷出来,怕扰了王爷的兴致,没让他多事。” 李知尧看着自己腿上睡得正熟的朝雾,“她和我走散了一段时间,不知去了哪里,身上的首饰全部不见了,她说是被人劫了。” 寂影当车夫跟李知尧出门,不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他。李知尧自己身手也不错,三五个人难是他对手,所以寂影只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想了想,把李知尧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是姓楼的?” 李知尧低着头,看着朝雾的侧脸,“你既然没查到楼骁在京城,他也不应该会大胆到当着我的面出现,并且接了那么多首饰。或许,真是被那一片的地痞劫了。” 寂影在车外应声,“属下会去查办。” 李知尧没再出声,看朝雾睡得安宁,自己心里也一片踏实。 回到王府,他抱着朝雾进二门直接去自己院里,让春景过来帮她稍微擦洗了一番,便留她在自己房里睡了。然后告诉春景,叫她把顺哥儿带好。 春景领命走后,李知尧自己又梳洗一番。换上寝衣上床去睡到朝雾身边,不打扰她睡觉,只伸手把她圈在怀里抱着,闭眼闻香。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入睡。 第67章 中秋夜,满月挂在半空。 李知尧难得在王府上过节,和朝雾以及府上下人在一起吃螃蟹品桂花酒看戏。螃蟹是温显元特意交代厨房买的,蒸好了上桌,一人面前摆一只。 这等稀罕玩意儿,不说春景秋若,就是温显元盈香他们也并未吃过几回。吃过的那是运气好,节下里沾了自己主子的光,得了那么一口。 此时吃上了这东西,又饮着最醇香适口的桂花酒,再看着戏台上唱的那出《桃花扇》,没有一个人脸上不是挂着满满的欢喜。 因着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沾了家里夫人的光,所以一番交头接耳后,无不是从心底里认下了这位受晋王宠爱的夫人。都想着,往后对她一定要再恭敬些才好。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她肚子若是争气,生下个儿子来,怎知晋王不会让孩子当世子?若孩子当了世子,那这夫人也就该改口叫王妃了。 朝雾自然也能感觉出来,自中秋过去后,王府上下的人对她都又更殷勤了不少。原本对她就算恭敬客气的,这会儿便是真拿她当半个主子了。 温显元有时处理府上的事拿不定主意,还会来问她一问。 朝雾对这种事并不觉得意外,也不觉得受宠若惊。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人全是看在李知尧的面子上。倘或有一天她不受宠了,不定有谁还会理她。 而中秋过去后,朝雾的生活也似乎再度归复了平静。她平时不再常出门,多半都是呆在王府里,做的也全还是那些日常的琐碎事。 偶或带着秋若出门去,还是去檀香寺烧香礼佛,听听大师讲经。 她料想得到周家会因为周暮烟的事探寻她的踪迹,但她身在晋王府,这是个整个大夏没几个人敢动心思的地方,所以这里也就成了她最好的避风港。 而周暮烟从婚后就受卫琮冷落的传闻,一直在世家各族之间传来传去,下人们也都能听得些闲言闲语。蝶儿几个没事就在院里说这个说那个,倒比茶楼里说书的那些故事还精彩。 除了带秋若去檀香寺,很偶尔的,宫里也有出来太监到王府请朝雾,朝雾便也会出门。坐着车辇进宫里去和赵太后说话,在她面前装个空有样貌的蠢女人。 赵太后也不在乎她是真蠢还是假笨,她只要她的肚子怀不上晋王的孩子,心里就踏实。如果能让她离开晋王,那自然更是最好不过。 而李知尧呢,每日仍就在王府宫里和军营三处活动。 政权如今已被赵太后揽得差不多,朝中诸事也多由赵太后处理,皇帝年纪还不大,还不能选后选妃,只是赵太后的傀儡。军权则多掌握在李知尧手里,朝中武将也多听他的。 李知尧原本带兵镇守北境,那一片地方是他的地盘。自从北境太平下来,他又做了摄政王后,就回到京城让大军驻扎在京城外。 赵太后忌惮他,多是忌惮他手里的兵,不敢不给他面子。 当然皇城也有另外的军队保护,侍卫营和禁军一边相互制衡,一边同时保护皇城内外。侍卫营如今由周家掌管,禁军则由大将军吕问掌管。 如今周家已归赵太后阵营,其实也就是李知尧阵营。虽李知尧现在有了宠妾,打破了他和赵太后的那些花边传闻。但这等小事,在朝中人眼中根本算不上是个事。 在他们眼中,晋王和赵太后不管有没有那层从未被证实的关系,都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谁都可能对赵太后有二心,只有晋王不会有。 当然,在朝雾心里,她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知道自己现时受李知尧宠爱,但同时也十分清醒地知道,赵太后才是他心底最不可碰触的那个人,是他年少时最纯粹的梦。像卫琮对她一样,带着执念。 而年少时的执念,是人一辈子都难放下的。 在她心里想着,李知尧对她只是一种欲望,被她皮相所迷,又把她当成了一匹难驯的烈马,在她身上付出得多了,所以就爱上了她。 这种爱,一点也不纯粹。 而在感情这件事上,也只有赵太后自己知道,李知尧对她是有多决绝。他以前有多义无反顾地对她好,甘心为她所用,现在对她就有多冷淡平常。 她其实是了解李知尧的,知道他是个心硬手狠,同时做事不爱多费心思的人。于是感情上也是一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干脆又果断。 所以赵太后怀恨在心,除了不想让李知尧有女人有自己的孩子,更希望能直接除掉他这个最大的障碍。除掉他是为主要,如果除不掉,也要想办法弄他的兵权。 周家的侍卫营已归赵太后,而禁军统领吕问却与李知尧关系甚好,从前也是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过的。所以赵太后要收兵权,还得先把禁军统领换成自己的心腹。 可朝中上下能当此任又能为她效忠的人并没有,也就暂拖着了。 至于李知尧麾下的大军,因为李知尧是王爷,又还挂着摄政王的名头,她是没法动的。所以暂时的忍耐是必须的,只为长久的打算。 朝雾身为李知尧的侍妾,在这所有的事情中,只是一枚小到不能再小的棋子。她对自己从来没有多高的要求,只要能活着就好,如果能离开这些是非,则为更好。 在别人各有各心思的时候,李知尧的生活一切如常。他有足够的根基与能力,很少把什么人放在眼里,所以也活得足够自信,并不忌惮什么。 他也并不是看不懂别人那些弯弯绕绕心思,只是通常懒得理会,因为没必要理会。 对于朝雾,他先时也还是有些疑心的,但自从日子如常下来后,他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越来越不自主地把她放在了心里最不一样的位置上,也就对她没了疑心。 他给了她许多时间去接受她,尽可能地让她感受到他的诚意。 虽然有些笨拙,但他也感觉到了朝雾在一天天地软化,偶尔还会对他撒娇。瞧着已是定了心跟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王府上不出门,偶或出门,也只是去寺里烧个香。 李知尧对朝雾彻底没了疑心,给了她绝对的信任,也就撤了暗中盯着她的人。他知道她不喜欢,于是也不想再把她当鸟儿一样锁着,想让她自由自在些。 小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李知尧终是习惯了有朝雾有家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很不错,唯一让他觉得有些不圆满的是,朝雾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想要个孩子心都快直接写在脸上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 每提到这个话题,朝雾也是一脸无奈,一边吃药一边与他说:“我去求求菩萨。” 然后她每次再去檀香寺,就真到求子观音面前上柱香,跪在蒲团上闭眼一气,还伏下身子虔诚磕头。至于心里求的到底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李知尧偶或也会接到朝中的任务,要外出一些日子。但每次出去时间都不长,处理完事情就会立马回到京城。 新年出了正月,他又接到了一起任务,说是有一批顽固的结党流寇需要他去处理。人数不是很多,但一直没有彻底拔除干净,时不时就出来祸害百姓。 李知尧似乎也是觉得时机成熟了,在出任务的前一晚,与朝雾在帐中温存,对她已是毫无保留,掏出了一整颗心对她说:“等我这次回来,三媒六聘娶你过门,让你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有此打算,朝雾在他怀里怔了很久,然后不落痕迹地应了他一声,“当然好啊,谁想做妾……” 第68章 因为要出门,李知尧次日起得很早,东方未见鱼白就起了床。 春景和秋若打了水来,朝雾身着寝衣披散着一头长发伺候他梳洗。梳洗罢了再伺候他更衣,低着头仔细整理他的衣襟腰带,温声嘱咐:“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 李知尧沉迷在这种温情之中,这是她从前从没感受过的。他把朝雾揽进怀里,让她抬起头来,在她额头上亲一下,“在家等着我,我一回来,就娶你过门。” 朝雾点点头“嗯”一声,脸庞生开浅浅笑意,却又问:“朝廷里好交代么?” 他晋王娶妻,和平常人娶妻可不一样。即便那些公侯世家,也只娶名当户对人家的小姐。他娶妻除了是他自己的事,往大了说,也可以算是国家大事。 李知尧并不当这是个事,语气轻松道:“我想做的事,谁拦得了我?你不必忧虑这么多,尽管去温显元那边支银两,把自己的嫁妆备好。到时候八台花轿到城东别馆,把你抬回来。” 朝雾这就不问了,又点头,“嗯。” 李知尧看着她脸庞生娇,不施粉黛也美到人心坎里。他眼神眷恋,心间十分不舍,于是捏起她的下巴,落下唇来又亲了她一气。 亲完了把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仍说那句:“等我回来……” 朝雾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声音闷在他胸口,“出完任务就回来了,弄得这么伤感做什么?又不是没出去过,白叫春景她们看笑话。” 李知尧才不管春景她们看不看笑话,把朝雾勒在胳膊又多抱一气,才松手出门走人。 朝雾送他到院子外,身上穿着寝衣不好再送,也就回来了。 李知尧只身去到前院,又与温显元交代,“等本王回来,府上要有喜事,你把三媒六聘之礼全部准备好,一样也不准少。衣服首饰各样东西都挑最好的,有一样怠慢唯你是问。” 温显元听得这话,下意识便揣测他家王爷这是打算娶谁。然再一想,又还能有谁?不会有别个,也就是院里养着的那位心儿夫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