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玄幻小说 - 情终在线阅读 - 第3节

第3节

    白家是个挺大的家族,这里面最出色的就是白敬的爷爷白伟堂。白伟堂是个颇有手段的人,当年在金海市拉拢了一些官家子弟合作,打探到了不少内部消息,抓住了金海市旧城改造的机会,从当时还少有人问津的地产业做起,慢慢把公司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知怎的,竟生出白正元这样一个儿子来。除了会玩女人,半点商业头脑也无,到老了还想着跟白敬争权,要把白家交给他那个草包儿子。

    李书意抬头看着白敬道:“你愿意忍就忍,不愿意就交给我去做。”赵芝韵家的人在外面开了个公司,借白正元的手拿了不少资源,李书意早就想把这颗蛀虫拔了。

    白敬没说话,李书意以为他顾忌家族里那些维护白恒的老顽固,皱眉接着道:“那些老东西要是不满,你就推到我头上。”

    白敬侧头看了李书意许久,突然问:“你就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李书意为了白敬拿自己当靶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懒得去想白敬这话是真心还是试探,冷声道:“我做事从来只考虑自己。”他为白敬牺牲付出,那是他乐意。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能逼得了他,他愿意做的事,就算所有人都说是错,那又何妨?

    白敬失笑,对这样的李书意简直毫无办法。

    换了别人,谁不抓紧机会数数自己的好,就算不是,说几句贴心的情话暖暖气氛也是好的。他倒好,冷厉着一张脸表示一切都与你无关,就算对方心里有几分愧疚,看着他也是荡然无存了。

    白敬摇头:“那边的事你别插手,我会处理。”

    李书意虽然不悦,但既然白敬说不动,他也不会自作主张,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道:“代孕的人我看得差不多了,你抽时间把事情定了。”本来这事还可以往后推推的,白敬才三十出头,也没到非得要孩子的地步。不过现在白恒有了孩子,再过几年白正元定会拿孩子做文章,所以这事必须提上日程。

    白敬沉默,李书意久未等到回答,揉揉眉间有些不耐地道:“你可以有自己的血脉,有自己的继承人,哪怕那是其他女人为你生下的孩子。但是,白敬,你知道的,我不可能让你结婚,这是我的底线。”

    如果是换到三年前,今天大概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对于白敬来说,从来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以前他不喜欢李书意也是因为这点,李书意太强势,某种程度上是和自己都旗鼓相当的男人。这样的人,可以是朋友,是下属,甚至是对手,但不该是情人。所以李书意要的东西,他给不了。但偏偏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纠纠缠缠那么多年,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白敬看着李书意烦躁的样子,淡淡道:“你决定吧。”

    李书意猛地转过头来看他,白敬却伸手把李书意拉至身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眯着眼问:“李书意,你脑子里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了?”永远都在算计,永远都在为他算计。白敬是该庆幸有这样一个凡事都为他想在前头的人存在呢,还是该为了他们之间永远离不开这些话题感到无趣?

    两人现在靠的极近,李书意呼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他的视线掠过白敬挺直的鼻梁慢慢往下滑,最后落在白敬唇上。

    “有。”李书意拉下白敬的手,不退反进,抵着白敬的唇哑声道,“比如跟你上床。”

    白敬轻笑。

    这车的私密性很高,升起隔屏后前面的人完全看不到后面发生的事,想做什么都可以无所顾忌。他解开外套,松了领带和袖扣,然后把李书意压在身下,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

    李书意第二天早上是被吴伯叫醒的。

    他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就是太长时间没做,昨天跟白敬又太过不知节制,醒来后身体上有些不适。白敬一早就去上班了,走前还特意交代让李书意多睡一会儿,要不是看午饭时间快过了,吴伯也不会叫他。

    今天的饭菜都比较清淡,李书意喝粥时吴伯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位老人一向比较喜欢他,脸上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他和白敬感情的晴雨表。他们不好时,他就唉声叹气眉目间都是愁云,好时,就是现在这副笑眯眯的样子了。

    李书意被看得无奈,偏偏拿这位老人毫无办法,只好匆匆吃了饭,结果临走前又被逼着喝了一碗汤,最后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他成年后生活中就再没有了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和温情,所以每每遇上,都有些无所适从。

    一直到离开别墅小区时李书意的心情都还是不错的。

    白敬的二叔公马上要到七十大寿了,他跟白敬的爷爷是同族兄弟里关系最好的,李书意正在考虑要送什么寿礼,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扫了眼来电提示,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电话一直在响,李书意却始终没有动作,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泛起青白。直到铃声停了又响起第二次,他才终于伸手接通了电话:“你好,我是李书意。”

    “李先生吗?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说话的人是个年轻女性,她大概没料到电话会被突然接起,声音有些慌张。

    李书意没出声,那边顿了一下继续道:“是这样的,江女士最近情况不太好,如果您有空的话可以过来看看她吗?”

    李书意沉默。

    那边等了半晌不见回答,有些疑惑地出声:“李先生?”

    “我知道了。” 李书意冷声答了话,然后也不等对方多说就挂了电话。

    这只是一段极小的插曲。车子依然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只是等到后面刺耳的喇叭声连续响了三次后,李书意才反应过来避让。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神奇。

    你以为自己已经把它们掩埋得足够好,以为自己早已强大到坚不可摧,但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哪怕只是一个称谓,那些与之相关的,牵扯着血rou筋骨的,你最不愿面对的回忆就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你吞噬,让你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李书意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他忍无可忍地砸了一下方向盘,对自己厌恶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么多年了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摆不脱挣不开这场噩梦。

    毁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第7章

    靳言伤好出院后彻底变成了闲散人员。李书意最近几天忙得要死,靳言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他负责的一个什么大项目要启动了,所以现在天天都在加班,根本顾不上他。他家少爷他也联系不上,打电话就被挂掉,发信息也没人回,他只好天天在家里养rou,脸都圆润了一圈。

    就在他无聊得快要发霉的时候,事情就来了。

    白敬的叔公白伟方要在酒店办寿宴,来的宾客太多,家里的人手不够,就从白敬这边借了不少,靳言他们也要过去负责安保工作。他知道白昊也要去后高兴得要死,找出了自己最贵的那套西装,还特意抹了发蜡,然后在镜子前做了个自以为酷得不行的表情,左看看右看看都满意了,一咧嘴露出个傻笑,瞬间又从男神变成了个二愣子。

    结果到了以后忙得晕头转向。又是装监控,又是交接工作,又是核对宾客名单,一天下来靳言水都顾不上喝一口,根本没时间去找他家少爷在哪儿。靳言心里有气,觉得自己真是理解不了这些人,过寿就过寿吧,家里人好好庆祝庆祝不就得了,非得把这城里大大小小的的权贵都弄来,让一大堆陌生人瞎折腾一顿。

    靳言想得也不算错,不过他这只能算是小孩子的想法。

    成人世界的游戏可不是这样玩的,白伟方虽远不如白伟堂那般有影响力,但是几个子女在事业上都各有成就,尤其女婿在仕途上步步高升,又有白敬的帮衬,谁敢不把他放在心上。说白了,这种聚会,本质上都是为了人脉和资源的交换,说不定一顿饭下来,手里的合作就谈妥了不是。当然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靳言可不懂,他脑子里只装得下吃的和白昊。

    因为还没到晚餐时间,不少人都还在花园里闲聊着,靳言负责的这片区域人比较少,所以不远处的那几位女士谈话的声音的他都能听到。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谁又去做了鼻子打了针,谁家的老公在外面养了情妇,谁家用了哪位大师给的偏方终于生了儿子。

    女人就是这样,无论身份高低贫富贵贱,聚在一起时总爱聊点秘辛八卦。

    靳言也不嫌无聊,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只是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背后一凉,转头才发现李书意站在身后,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有些心虚,露出个狗腿无比的笑容迎了上去:“李叔。”

    靳言已经20岁了,不过长得显小,整天又欢蹦乱跳的,看起来跟个好动少年似的。今天穿得正式,修身的西装显出好看的腰线,一双腿又直又长,再加上露出额头后脸部轮廓更加立体,一眼看上去还真是十分的俊朗挺拔。

    李书意淡淡扫他一眼,问:“你来相亲的?”

    靳言挠头傻笑,手伸到一半突然想到不能把头发挠乱了又收了回来。

    李书意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泼过去一大盆冷水:“白昊有事晚点才会过来,别到处找人了好好做你的事去。”

    靳言当下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恢复了精神,跟李书意抱怨起下午的事来。

    他们下午遇见个人,竟然是坐着轮椅来的,而且名单上还没有。这种情况他们肯定要查,结果还没开始问呢,就被赶来的白家人狠骂了一顿。本来这事就是白家没把宾客名单确认好,最后又怪在他们头上,靳言嘀咕:“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真是不讲道理。”当然他大概是忘记了,他李叔现在也是这些“有钱有势”中的一员。

    李书意觉得奇怪,问:“那人你们不认识?”

    靳言摇头:“不认识,我之前也没见过。”

    李书意皱眉:“叫什么?”

    靳言想了想,好半天才不确定地答:“好像是叫宁什么,嗯……宁亿?宁喻?”他还在冥思苦想,李书意却吐了个名字出来:“………宁越。”

    靳言早就记不清这人到底叫什么了,只是看李书意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对,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李叔这人你认识啊?”

    李书意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何止是认识。他也不多说,摸出包烟来丢给靳言,转身往酒店里走。

    靳言手忙脚乱地接了烟,跟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李书意既然不叫他,那就不是他能掺和的事。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酒店里,宁越吃了药,宁慧担心地看着他问:“怎么样,还难受吗?”

    宁越摇摇头,笑得极温柔:“jiejie放心,我没事。”宁慧哪里能放心,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觉得体温还是偏高,脸一沉道:“这样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就要起身。

    宁越拉住她,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宁慧。

    宁慧咬牙,眼眶瞬间红了:“你这样作贱自己,你不顾及我,你有没有想过爸妈知道了会有多心痛?”

    宁越的手抖了抖,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姐你别生气,我就……见见他……看他一眼就走。”

    宁慧伤心到极点,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办才好。正好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脸上的表情去开门。

    门一打开,白伟方的大儿媳周琴走了进来,一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宁越,周琴都顾不上宁慧在跟她问好,快步走至宁越身边,看着他的腿红着眼道:“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宁越本该是最伤心的人才对,反倒笑着安慰她:”婶婶别担心,只是暂时的,医生说坚持复健慢慢会好的。“

    周琴一边掉泪一边点头,又拉着他嘘寒问暖了一番。

    宁越刚刚动过手术,现在又有些发烧,其实身体极虚弱,不过他没有半点不耐,一直仔细回着周琴的话。倒是宁慧担心弟弟撑不住,忍不住问:”婶婶,白敬呢?“

    周琴叹气:“我来之前就让人去叫了。今天人多,你叔叔不在,小辈们又没一个顶用的,大大小小的事都落到他身上,一时半会肯定抽不开身。”

    宁越笑了笑:“没关系,这里也没什么急事。”

    周琴忧心忡忡地道:“你们以前这么要好,他看到你这样不知会多心痛。正好他认识的人多,让他帮你问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好得快些。”

    宁越听话地点头,又握着周琴的手安慰她别再难过。

    他们这里自顾自地讲着话,谁也没注意李书意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扣了扣门,待三人听到声音回头,脸色均是一变。

    周琴向来都不喜李书意,当下就沉着脸问:“你过来干什么?”

    李书意知道自己是白敬这位婶婶的眼中钉,并不与她多说,视线落在宁越身上,淡淡道:“会会老同学。”

    宁慧对李书意早已是久仰大名了,包括这人的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对白敬的死缠烂打。她站起身挡在宁越面前,冷声道:“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李书意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想笑。这两个女人满脸戒备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再走近几步就会把宁越生吞活剥似的。

    他正准备开口,宁越却先打破了僵局:“姐,今天客人多,你先送婶婶出去,正好我跟李书意说几句话。”

    宁慧不放心,宁越握了握她的手道:“没事的。”

    宁慧拗不过宁越,只好跟周琴离开,走之前还满脸警告地瞪了李书意一眼。

    第8章

    待两人离开后,李书意才走近宁越上下打量起来。宁越瘦了很多,皮肤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细白如瓷,鼻梁秀气挺直,唇部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一双眼眸又黑又亮,整个人还是如当年一样沉静温柔,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的气质。李书意这些年也算是见过各式各样外貌出众的人了,只是跟宁越一比,倒也都不值一提了。不怪白敬那样淡漠情爱的人,对宁越都会念念不忘。

    李书意的目光落在宁越腿上,问:“怎么回事?”

    宁越收起了脸上的温和笑意,淡淡道:“出了车祸,暂时动不了。”他不愿在李书意面前落入下风,所以特别强调了暂时两个字。

    李书意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那宁少爷不在国外好好治腿,回来干什么?”

    宁越垂眸看着自己的腿,许久才缓缓道:“这次车祸,我想通了很多事。”李书意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继续道,“人活一世,想要的东西就该尽力去争取,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

    这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李书意忍不住摇摇头笑了笑:“宁少爷是来跟我宣战的?”

    宁越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中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怜悯:“李书意,白敬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心知肚明。”

    李书意挑眉,问:“我心知肚明,那又如何?”他跟白敬走过这么多年,

    经历了那么多事,最惊险的时候连命都差点保不住。宁越一直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现在白敬坐稳了白家,他们两人也才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他倒回来了,说不想自己抱憾终身,那么然后呢,他李书意就该黯然神伤地让位吗?

    宁越大概是没想到李书意这么刀枪不入,明面上的平和优雅也不要了,冷声道:“如果不是三年前你为他挡了一枪,他怎么可能……”

    “宁少爷。”李书意突然弯下腰来逼近宁越打断了对方的话。

    他看着宁越漂亮的眼,嘴角甚至带了点笑意:“如果不是我为他挡了一枪,”他慢慢往前,凑到宁越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他可能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你……” 宁越被气得说不出话,盖在腿上的毯子被双手抓得变了形。这一刻他才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他太天真了,李书意不是三言两语就会退让的人,他不该能跟李书意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