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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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转至幕后,飞扬跋扈的人设又人尽皆知,其实早就没什么人有胆子接近她了。 当初在学校里,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青涩少年,春日杏花吹满头,公寓楼下苦守候。 后来毕业了,又步入名利场,谁还会那么单纯地因为她这个人而喜欢她? 就像娱乐八卦里说的那样,依然有男明星前赴后继地朝她身边扑,一个个趋之若鹜。可到底图的是她这个人,还是昭夕这个名字背后的什么,谁又说得清? 她已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我喜欢你”四个字了。 昭夕有些迷茫。 其实当年读书时,她也有注意到梁若原的。 他和那些星二代、官二代统统不同,努力地学习着,脚踏实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当然也有留意到他不经意的接近。 因为在众多接近她的人里,他是最沉默寡言,也最用心的那一个。不然和那么多人对过戏,她为什么独独记得和他演对手戏的片段? 谁没有过年少时光呢,又怎会对那样深刻又含蓄的眼神全然不动心? 可那些年过了就是过了。 他没敢越雷池一步,她亦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人生在世,好感这种东西像萤火,不计其数,不经意间就会擦肩而过。 过都过了,再回头,谁还能找到当初那点光亮吗? 昭夕心情沉重地走到冰箱前,打算掏出一张面膜敷敷脸,安抚一下今日受惊颇多的盛世美颜。 要命啊,一天下来,皱纹都不知道要多长几根! 可打开冰箱,她一愣。 程又年离开前,从超市买来的蔬菜水果,悉数都放在里面。 真是只勤劳的田螺姑娘,不仅买了补给品,还把冰箱收拾的整整齐齐,面膜与食物各占半壁江山…… 昭夕默默地摸摸胡萝卜,又爱怜地对着苹果摩挲片刻。 回想起刚才在车上拒绝梁若原时说的那番话,又好像不那么愧疚了。 当时她斟酌很久,才坦诚地望着他。 “若原,如果这番话出现在我们还在念书时,我大概真的会点头。” ——即便那时候你比现在穷,默默无闻,且一无所有。 “因为人年轻的时候,最是一腔孤勇,从不管配不配,只在乎喜欢不喜欢,爱不爱。而到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才会在感情之外考虑更多,比如性格是否契合,比如三观是否一致。” ——是你本末倒置了。 “我很感谢这些年来你一直把我放在心上,但是很抱歉,我认为我们不适合。” 她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冲动,这么莽撞,你又那么内敛,那么隐忍。在一起的话,怎么看都觉得我在欺负老实人。” 梁若原脱口而出:“我不介意被你欺负。” “我介意。”昭夕认真地说,“不瞒你说,我曾经想过要找一个怎样的人,虽然并不一定会找到,但是问题还是有仔细思考过。” “其实好看不好看,有没有钱,家庭背景如何,是否与我相匹配,这些都是必要不充分条件。” “因为漂亮的皮囊,我有。丰厚的物质条件,我可以自己创造。比家世,世界上哪有完全旗鼓相当的两个人呢?只会永远一高一低。” “所以其实最要紧的是,那个人要治得了我。我冲动,他要冷静。我凶恶,他要比我更凶恶。不能一味惯着我,也不能只会纵容我。他要做的是,在我杀人放火时把我牢牢摁住,在我不知天高地厚时狠狠奚落,在我得意忘形时把我打回原形。” “对不起,可我们真的不适合。” 以上。 她站在冰箱前,望着田螺姑娘的杰作笑了笑。 最后抽了一张面膜,又拿了一只苹果。 算了,今天不去计算卡路里摄入量,就当安慰一下疲惫又紧绷的身体。 她咔嚓咔嚓啃完苹果,又敷上面膜,最后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找到了【包工头】的微信。 【暴躁女导演】:多久回来啊,程又年? 几分钟后,收到了回复。 【包工头】:有事? 【暴躁女导演】:对啊。戏还没演完,爷爷在召唤呢。 【包工头】:…… 【暴躁女导演】:老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始有终吗?怎么你想始乱终弃? 【包工头】:没教过。想。 昭夕:“……” 狠狠揭掉敷得差不多的面膜,面无表情走向洗手间,洗脸、保湿。 又过了好几分钟,重新回到沙发上时,才看见手机再次亮起。 【包工头】:明天下午。 【暴躁女导演】:几点? 【包工头】:下午四点。 又隔了几秒钟,再发一条。 【包工头】:北京西站。动车。 昭夕一顿,随即翘起了嘴角。 这个人,嘴上说着不要,手指却很诚实。 第38章 第三十八幕戏 下午四点,动车准时进站。 首都西站永远这么热闹,更遑论返城高峰。来往人群似流水般穿梭在站台内,带着形形色色疲倦的、兴奋的、麻木的、无奈的表情。 年还没过完,又要回归朝九晚五的生活。 津市紧邻北京,程又年自儿时起就来过很多次。 小学时,曾代表学校前来参加爱国主义演讲比赛,初高中则是全国物理竞赛。 西站从那时起就存在了,只是仅能乘坐绿皮火车,往返一趟,颇费时间。 后来这些年里,西站前前后后扩建了很多次,连通了地铁,又驶入了动车。 而从站台出来的人,也从早熟的小萝卜头,变成了沉稳清隽的青年。 往常从站台出来,他就直接转地铁了。可今日在站台口顿了顿,程又年踏上了朝地面去的自动扶梯。 十分钟前,他还在动车上时,收到一条信息。 【暴躁女导演】:到了直接出站,车在天桥下面。 程又年不作他想,只猜她叫了车来接他,毕竟昭家有个小孟总这样的存在,司机是常备的。 不然她还能亲自来吗? 帕拉梅拉不管什么时候都很抢眼,更别提车上还坐着个昔日的国民花木兰。在人流量这么大的地方,她要是亲自来了,博人眼球吗? 一边往外走,他一边沉思。 现在这状况,怎么好像她是富婆,他是富婆的……? 出了车站,他拨通昭夕的电话。 “车在哪?” “不是说了吗,天桥底下啊。” 几乎是话音刚落,程又年脚下一顿,没了声。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天桥下,黑色的帕拉梅拉闪闪发亮,嚣张地停在那里,一如好些日子前在地科院门口时。 叭叭两声,车里的人摁了摁喇叭,仿佛还嫌自己不够引人注目似的。 他拎着黑色手提包走过去,车窗蓦然降下。 昭夕换了副墨镜,坐在驾驶座,从镜片上方瞄瞄他,“啧,民工返城了。” 事实上,从他在现车站出口的那一刻,昭夕就看见他了。 如潮人流中,多的是匆匆一瞥、了无痕迹的面目,却不知为何,唯独他从容而来,步履安然,举手投足都像是足以裱框成画的景致。 明明也只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深色大衣,还和其他人一样拎了只朴实无华的便携式行李包…… “车窗关上。” 程又年一点也没流露出吃惊的样子,只提醒她身为女明星应有的自觉。 将手提包放在后座,他打开副驾驶的门,上车系好了安全带。 “哇,昭导屈尊就驾来接你,你怎么就这幅鬼样子?”女司机不满意地敲敲方向盘,“你都不惊讶吗?” “我很惊讶。” “是吗?”她重新打量他片刻,“原来你惊讶的时候都习惯面无表情?” “……” “我只知道老人家都是中风了,才会一脸麻木。”昭夕惋惜地叹口气,“真可惜,年纪轻轻就面瘫了。” 程又年哑然失笑,表情有了松动。 “那么请问昭导,怎么有空在百忙之中亲自跑来接我?” “哦,刚好在附近办了点事。”昭导很镇定地摘下墨镜,一边开车,一边说,“办完发现时间刚好,顺路来接返城民工。” ……才怪。 像她这种自由散漫的懒人,除了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攒局,和非必要绝不出席的资方饭局,几乎没有出门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