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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师父的独子,又天资极高,师父望子成龙,难免对他要求严苛。”裴芸道,“他年纪小时,以为是师父苛责他,便想方设法地要从山庄偷跑,师父不喜欢中原,他偏偏要去中原,受骗了,被人欺辱了,却又好着面子不肯回来。” 后面的事,沈清喻自然已知道了。 岳霄最落魄时,沈清喻在路边遇见了,沈父行侠好义,沈清喻自幼所学自然也是如此,他并未多想,干脆出手相助,将岳霄带回去治伤疗养,于是数年后岳霄回到师门时,便与江延裴芸等人说,中原江湖虽人心险恶,他却遇到了神仙一般的人物。 所以江延与裴芸虽未见过他,却一直知道他是何人,岳霄对他的情谊,字字句句透在其中,沈清喻方心有所动,觉得岳霄果真情深义重,却又听得了裴芸的下一句话。 “阿霄那时候顽劣不肯练武,从家中逃了那么多次,次次都去府上叨扰,也算是给沈公子添麻烦了。”裴芸叹气道,“好容易带回来了,过不了几日他便又要跑走……” 沈清喻一顿,蹙眉问:“不肯练武?” 沈清喻隐隐地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裴芸点头:“阿霄自小顽劣,师父逼他练武,他不高兴,便成天谋划着离家出走。” 沈清喻:“……” 不想练武而离家出走?那岳霄与他说的逃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清喻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定心神,与裴芸道:“岳霄同我说,他逃跑是因为伯父为他指了婚,而他不愿如此,这才从家中出逃的。” 裴芸一怔:“家师从未为他订过亲。” 沈清喻:“……” 裴芸也觉得奇怪了,心想这十有八九又是岳霄编出来的瞎话,便颇为无奈地询问:“沈公子,阿霄可曾提过那位姑娘的名字?” 沈清喻点头。 “他说那姑娘与他自幼相识。”沈清喻道,“单名一字雪,他唤她作雪儿。” 他话音未落,忽叫裴芸脚下那只雪团一般的京巴犬极兴奋地抬起了头来,朝他皱一皱鼻子,汪地叫了几声,飞快摇起了尾巴。 沈清喻:“……” 裴芸:“……” 裴芸深吸了一口气。 “师弟顽劣,还望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裴芸道,“若是气不过,待会儿我先替你打他一顿。” 沈清喻:“……” 沈睿文恨不得立即起身替芸jiejie摇旗呐喊,极小声地念叨道:“对,是该打一顿。” 沈清喻叹一口气,他知道岳霄喜欢胡言乱语,却没想到岳霄连这种事情也骗他,他觉得生气,可更古怪的是,他能觉察到自己心底竟隐隐地有一些开心。 他不敢细想,只觉得自己心中的这番感受实在太过奇怪,他像是害怕被人看出心中欣喜一般,立即将这些多余的想法压了下去,匆匆忙忙地向裴芸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他当初与我说得合情合理,我便信了。”沈清喻说道,“却不想他连这也是骗我的。” 裴芸不由便笑了。 “阿霄对你如此说,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裴芸看着沈清喻,像是意有所指一般轻声说道,“他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师父管教不住,只觉得他太过轻浮了,他总有一天是要继承家业的,如今他这样子,未免也太不可取了一些。” 沈清喻手中还捧着茶盏,听裴芸如此说,不由便抬起头看了裴芸一眼,恰正对上了裴芸略有探究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惊,明白裴芸这也许是在暗示他什么。 他想裴芸与江延既知当年岳霄落难自己出手相救一事,那想必也是知道岳霄对自己的心意的,她此刻如此说,只怕是在告诫他,岳家家风端肃,岳霄又是要继承家业的独子,要他往后离岳霄远一些。 他一时心绪复杂,可却又不知该要如何回应。 距晚膳还有些时候,裴芸絮絮叨叨地又同他们说了许多话,可在沈清喻听来,这些话似乎无不意有所指。 他是明白的,若是照这世间的常理,他早该同上一世般离岳霄远一些了。 可如今他借着岳霄的力量去与自己的仇敌相斗,难免是有些在利用对方的意味,如此小人行径,他该要鄙夷不屑,也该同岳霄止于此路,好歹不去误了对方的前程。 可他又想,这种事总不是他一个人说了便作数的,岳霄这幅臭脾气,就算自己要他这么做,他也绝不会听从。 只是……不愿与岳霄划清界限,这究竟是他出于私心而找出的借口,还是他真心是如此觉得的? 这些古怪的想法如同遍布藤蔓的泥沼,他纠缠着深陷其中,满心不知所措,又隐隐地不想去深究,恰此时庄内婢女走上前来,告知裴芸膳食已准备妥当,他们已可用膳了,裴芸方对他们笑,请他们移步后厅,尝一尝他们关外的美食风味。 裴芸走在最前面,沈睿文便快步凑到沈清喻身边,压着声音与他道:“我虽不喜欢岳霄,却也不喜欢她如此说你。” “无妨。”沈清喻轻声喃喃道,“我知她是好意。” …… 第21章 裴芸令人替他们准备了住处,他们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大多都已觉得疲惫,吃完饭后便各自回了房,沈清喻见此时岳霄与江延还不曾祭拜回来,便觉得也许今夜岳霄会来找他,他多留了一份心,想等一等岳霄,便也不曾过早休息,只是在屋内点了灯,自顾自地看起了刀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