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怎么就睡了这会儿？”见楚蓉出来，刘桂兰笑了笑，抬手指着笸箩里的小衣服说道，“过来看看，这衣衫咋样？” 听刘桂兰这么一说，楚蓉也看见了方桌上的笸箩，忙走过去拿到手里，眼中亮亮的，夸道，“我还不知道干娘的针线活计这么好，这小袍子还真漂亮。” “去，你就是个会夸人的。”刘桂兰嗔怪了一声，手上缝着的围兜刚好完工，咬断了线头，感叹道，“这孩子是个有福的，瞧瞧这料子，可亲人的很，摸起来柔柔软软，还轻巧。” 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放下围兜道，“还别说，贵宗家的胖墩沾了你这当姑姑的光，也是个福气的娃子，如今还没周岁呢，都赶上人家一周半的孩子了，就跟他那名字似的，胖乎乎，胳膊都一节一节的。” 楚蓉闻言也跟着笑了出来，那个小不点儿白白胖胖，尤其是现在天冷，穿上棉衣当真是圆滚滚跟个球差不多了。 “对啊，你这吃好睡好的，孩子肯定也小不了多少，不成，我得把小衣衫给弄大一些，别到时候穿不下了。” 刘桂兰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说完就拿起衣服挑线，还不忘唠叨道，“孩子是明年六月的日子，那时候可就热了，尿褯子不用预备太多，勤洗着点儿也够用。” “嗐，看我这脑袋，还真是老了不中用啊，你也甭准备了，胖墩到时候该是不用了的，直接拿过来就能用。” 刘桂兰啧了啧嘴，因为是低着头，没瞧见边上已经呆若木鸡般的楚蓉，呵呵笑道，“你也知道咱家胖墩来的晚，当初谁也没想过会来这么个崽子，他哥哥jiejie们用过的尿褯子可都没留下，要不然哪里还用重新准备啊。” 说到这里，刘桂兰顿了顿，抬头看了楚蓉一眼，接着道，“要说起来，俊儿和瑾儿的尿褯子你还留着不，用他俩的更好，那可是血亲的呢。” 楚蓉咽了咽口水，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尿褯子……她似乎听说过，前世也有很多地方都还延续着这个习俗，而且还真是用过的比不用过的好，不仅如此，更甚的还有说用的人越多，越能让孩子立住，不会出现夭折早亡的事情。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儿，等发生在自己身上后，楚蓉却是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她有点儿怀念尿不湿了，可惜这时代还真没这高级东西。 “干娘，尿褯子的事儿到时候再说，我这儿肚子都没鼓起来呢，而且胖墩人家还用着呢，我可不会和个孩子抢东西。” 楚蓉摸了摸肚子，半开玩笑的给糊弄了过去。 刘桂兰瞪了她一眼，也没再提这事儿，正如楚蓉所说，临盆还远着呢，也不急在这一两天上。 第二天，刘桂兰一大早就登了门，而且是没进堂屋，径直的来到了厨房，果然见到锅里烧着一锅水，边上黄书海正撸着袖子淘米，一看就知道是要熬粥。 刘桂兰疾步走上前，反正是半个女婿，也不顾及什么，躲过他手里的淘米盆道，“饭我来弄，你呀随便垫吧点一下肚子，就去县里买上个人，要会做饭的，还有看起来周正一些，手脚麻利干净，人呢也得机灵会说道，再有就是身家一定清白的那种，啊还有，年纪别太小的，那样的不稳妥。” 一流串的话说下来，饶是黄书海都有些发懵，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自家媳妇说的买人的事儿。 刘桂兰利索的把米倒进锅里，回头见黄书海还立在这儿，不由笑道，“你也别嫌我啰嗦，蓉丫头虽说身子还没重到不能动，可那几年受了罪，哪能一年半载的就补回来啊。老先生都说了她得好好养着，你总不能见天的陪着她吧，山头还有作坊，地里的事儿你都不管了？” “快去吧，找个稳妥点儿的人买下来，又能帮忙干活，还能陪着你媳妇聊天解闷啥的。” 黄书海点了点头，放下袖子，想了想出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把楚臻给拽了过来。 现下楚蓉喝的粥都是药膳粥，前几次是楚臻自己亲手熬的，后来老头子不耐烦，便把火候和什么时候放什么药的事儿教给了黄书海，是以这次刘桂兰把活计揽了过去，他也要去县里一趟，便把老头子给揪过来熬粥了。 第436章 连体衣 楚蓉起来时，便听了刘桂兰赶着黄书海去买人的事儿，哭笑不得的吃了早饭，想着好几天没去山头和作坊那边看看了，就想去一趟。 不过有刘桂兰在这儿，哪能如了她的意，话一提起，就被她板着脸给拒绝了，不仅没能出去，还惹了一顿数落。 楚蓉无奈，只能笑着连连点头，不敢再提去山头的事儿，只陪着刘桂兰唠嗑，累了就看看话本子，或是尝试着跟刘桂兰学做小衣服。 原本还以为会无聊透顶的事儿，等自己磕磕绊绊的弄出来一见小坎肩时，楚蓉还真是来了兴致，照着前世的衣服样子，开档的小裤子，和开衫的小衣服都被她缝制了出来，只不过那线脚却是入不得眼，引得刘桂兰频频嫌弃，又觉得楚蓉鼓捣出来的衣服好看，无法只好自己动手照着弄了几套出来。 这一下子，楚蓉可是眼前一亮，风风火火的出了堂屋，钻进东厢的书房，绞尽脑汁的画出来各种好看的小衣服，裙子，背心，连体衣。 不得不说楚蓉的记性是真的不错，这些小娃子的衣服，还是她前世的时候，同寝的室友家有个刚出生的小侄子，她陪着那人去逛育婴店的时候见到的。 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看到那可爱的连体衣时，巴不得自己也能有个娃，然后一样买上一件，而且她那时候还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引得室友笑话了她半年。 想到这里，楚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想起了当初被笑话后，自己生闷气的样子。 桌子边上已经有了七八张小图，最后想了想，还画了一双老头鞋的图样，这样的鞋子穿起来可舒服着呢，到时候用软底缝制，面上再选些亮色的布料，绣上点儿图样，肯定好看又新颖。 其实楚蓉倒是想起来了虎头鞋，似乎很适合小孩子穿，只不过她没见过实物，脑子里也没有具体的图样，想了半天也没画出来，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弄出来老头鞋，大概也差不多吧。 回到堂屋，见刘桂兰已经做出了坎肩和开裆裤，跟她做的一比，简直是西装和抹布的区别。楚蓉撇了撇嘴，想起手中的图样，心里好受了一些，安慰的想到自己虽然不会针线，但是会画图样啊，怎么说也是个技术工种，人才最难得。 “怎么去了这半天？” 楚蓉回过神，笑嘻嘻的走上前坐下，献宝一般的把图样递过去道，“干娘，你瞧瞧这些，能做出来不？” 刘桂兰闻言放下手里的活计，一张一张的看过图样后，一脸的震惊之色。 “咋样，挺好看的吧，尤其是那连体衣，小宝宝穿上可爱的紧呢。”楚蓉笑眯眯的指着连体衣，这回画的不是开裆裤，上身的拉链也被一字扣代替，而且连帽子都画了出来，边上还有平面图，让做了几十年针线活的刘桂兰一眼就瞧了个明白。 “哈哈，你这妮子，脑袋瓜子是咋长的哟，也不嫌累腾，啥都能想出来。这回可好，就连你最不中用的针线方面都能出图样了。” 刘桂兰笑着摇头，说完后不住的夸奖小衣服的好看。 楚蓉也颇为得意，笑眯眯的催着刘桂兰先弄一套连体衣出来，比照这胖墩的大小。 见楚蓉这般着急，刘桂兰笑呵呵的点了点她的脑门，一口的答应下来。说实话她也是心痒痒的，想让小孙子穿一穿。正巧楚蓉也提了出来，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干娘，就做成团团样子的衣服咋样，黑色白色的布拼接在一起，再缝上个尾巴和耳朵，会更好看。” 两人合计着连体衣的事儿，楚蓉却是突然想起了动物套装，家里后院可是还有个小熊猫呢，照着做出来一套，可比什么靛蓝色，墨绿色的好看多了。 刘桂兰一听，也想到了后院那只胖墩墩的团团，初见的时候她还吓了一跳呢，后来见它傻呆呆的，又觉得挺招人稀罕。想到自家小孙孙穿上这样一件衣服，刘桂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虚点了点楚蓉，没说话，却是默认了下来。 第437章 后台一说自古有之 这边娘女两个因着连体衣聊得火热，那边去买人的黄书海却是遇到了些小麻烦。 原来他想的是买上一个灶上手艺好些的妇人，却是没想到伢婆一下子叫来了十几个，年龄从十四五岁到四十多的都有，穿着打扮也相差甚多。 黄书海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自然清楚这些人有穷苦人家活不下去卖身为奴的，也有翻了主家的忌讳，被发卖出来的。 其中有四五个年轻貌美的丫头，穿的也干干净净，还画着妆容，不用想都知道是被大户发卖出来的丫鬟。 黄书海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视线看向靠后的那几个。 见他神色淡淡，伢婆也确定了他是真心来买人的，可没那什么邪念，顿时也不管自己得了几个丫头的好处，讨好的介绍起后边那几个上了年岁的。 听了伢婆的话，他自己又观察了一番，还真让他找出来一个最为合适的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粗布棉衣，虽说有几个补丁，但却干干净净。 等听了妇人说过都会什么后，黄书海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还是满意的，也不耽搁，当即就跟伢婆说了买下这人。 妇人也是被主家发卖的，是以价钱比自卖自身的那种高一些，要十五两银子，黄书海也没在意，掏了银子便让伢婆改契书。 可是那妇人却是不愿意，说是要买的话必须连着她家男人一起买下来，两口子不分开。 晌午饭过后，楚蓉精神头足，也没去午睡，而是坐在堂屋看刘桂兰裁剪连体衣，顺便等着去县里买人的黄书海。 本来还以为晌午前人能够回来呢，毕竟黄家村离县城不远，而黄书海又是套了马车去的，路上会更快一些。 不过人没回来，楚蓉也没心急，还安慰了刘桂兰，自家男人的身手她见是过，老虎都能单打独斗的扛回来，就文水县城里，能绊住他的还真没有。 “也不知道人买的咋样了，也怪我，让他一个大男人跑去办这事儿，早知道我也跟去就好了。” 刘桂兰一边忙活着还不忘一边念叨。 楚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刘桂兰只不过是嘴上说说，也没在意，只笑了笑说着没事，或许是去铺子上看看呢。 两人絮絮叨叨的又聊了会儿，就听见门口传来马蹄的声音，楚蓉咧嘴，指着门口说道，“干娘，这下人回来了，你可别再念叨了，我耳朵都该起老茧了。” 刘桂兰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笑嗔了楚蓉一句，便拍了拍衣服，把针线布料都收了起来。 而门外，黄书海也带着一男一女两人进了堂屋，见刘桂兰坐的端端正正，边上媳妇则是笑眯眯的瞅着他，饶是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红了下脸。 刘桂兰见着男女两个，也是一愣，下意识的去看黄书海，却又生生的给折了回来，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两人，声音严肃的询问，几乎把祖宗三代都给问了出来。 楚蓉在一边忍着笑，她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干娘这么严肃，如果换上锦绣衣衫，再带上些金银首饰一类的，当真有几分老夫人的样子。 不过随后楚蓉便觉得心里很是感动，她知道刘桂兰这是再帮她敲打人，这时代家里没有长辈的就像是没有根儿一样，会被人轻看几分。 其实要说起来，楚蓉也算有个长辈，毕竟黄老婆子还活着呢，那可是婆婆。不过有些长辈有还不如没有，她自然也不会去讨骂。 听着刘桂兰连翻敲打的话，再看看那两个唯唯诺诺回答的夫妻俩，楚蓉心里也算有了个底。 说实话这两个人买的不亏，夫妻两个男的三十有六，原本是岭南府一个大户人家的奴才，专门搭理花园暖房的，而妇人三十有四，也是那户人家的下人，原本是在灶上当厨娘，后来被有后台的人给顶了，就去感谢洗涮洒扫的粗使活计。 后来她男人那份儿轻松活计也碍了大管事的眼，才寻了错处一起被发卖出来，辗转到伢婆手里，被带回了文水县。 了解了前因后果，楚蓉嘴角都要瞥到下巴了，白眼翻了好几个，弄了半天自古以来，都是有后台这一说啊，管你多么能干，多么的忠心，只要后台不硬，那就没你说话的份儿。 第438章 秋收 夫妻两人的遭遇让刘桂兰心里唏嘘不已，更是在得知两人没个一儿半女，只因着感情深厚，就这么相互扶持的过日子后，心里更是大加赞赏。 楚蓉也是佩服的紧，要知道这个时代但有点儿家业的男人都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传宗接代的思想侵蚀，如若女子三年无所出，那是可以随意休弃，择人再娶的。 而这何文能对无所出的妻子不离不弃，实属难得。 是以，经过楚蓉的一番考虑，将夫妻两个安排在了山头之前李大鹏和孙娟两人居住的小院里，只需文娘也就是那个妇人卯时中过来，而何文负责的除了平时院子打扫和劈柴挑水外，没事的时候就去山上帮忙照顾菜棚就好。 说实话，因为祁县的庄子要重建，赵工头领着匠人们在荒地那边完工后就赶往了祁县，是以楚蓉住的宅子还没能扩建呢。 一座四合院里能有多少活计，如果不是刘桂兰强硬的让她买个下人回来帮忙做饭打杂，楚蓉还真不想去买人。 至于把人安排在山头住，楚蓉也很无奈，家里五口人，房间也不多，还都占满了，总不好让两人住在倒座吧。 新到主家，作为要掌管灶上活计的文娘自然得表现一下，申时过半就去了厨房，打算做一桌拿手菜做晚饭。 何文看上去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不过眼色倒是也有，见自家媳妇去忙活了，也连忙告退出去帮忙劈柴递水的。 晚上，等三个孩子下了学，洗漱过后围到饭桌上时，一道道惊呼声发出，让刘桂兰和楚蓉两个颇为哭笑不得，又暗自想着文娘的手艺却是不错。 一桌八个菜，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而且作为吃货的楚蓉一眼便看出这些菜在前世应该属于江浙菜系里的，大多偏甜口，也正是家里人爱吃的口味。 不过因着有老爷子在，楚蓉特地的嘱咐过文娘做两道京都常吃的菜式，是以这一顿晚饭可是吃的人满嘴流油，都满意的不行。 九月二十五这天，文娘早早的过来做了早饭，楚蓉一家人吃过之后，打发了三个孩子去学堂，便招呼着黄书海去地头看看。 昨儿小陈氏来过，说是黄东林那边递了话，问啥时候开始抢收。 楚蓉又是生病又是怀孕的，这几天还真把地头儿的事儿给忘了，要不是昨儿小陈氏过来，她怕是还想不起来呢。 如今天越来越冷，日头也不足，要是再耽搁下去，怕是会错过了收割的好时候，是以，今儿早上得到楚臻的点头，可以出门后，楚蓉是一刻都不想耽搁，直接叫了何文套车，直接赶往地头。 等两人到了地头时，地里已经忙活开了。五十人割稻子，十几个腿脚利索的小伙子跟在后面收 ，然后运送到不远处的晒谷场，随后十多个妇人便把稻谷一片一片铺开，整个过程都是有条不紊，配合很是默契。 楚蓉见状嘴角一弯，心道小陈氏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只不过昨儿一下午的时间，不仅人全部到位，还就近清理出来一片晒谷场跟打谷场。 不过这样也好，比把稻子运回村里省事儿，而且也不怕晒的时间长，耽搁了村里人对晒谷场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