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历史小说 - 宦官攻略手记在线阅读 - 第11节

第11节

    第十五章

    双杏也将手附在安兰抓住她袖子的手上,把安兰拉进了厢房内。

    她顺手把宫灯放到屋子中央的小桌边,便拉过两个绣凳,扶着安兰坐了下来。对上安兰不似作假的真诚的眸子,她心中甚至有点感动,连带着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她一向以和为贵,与安兰相处时也常常相让,却还没想象过真的有这么一天被这个坏脾气的jiejie真心接纳。

    双杏脸上浮现出一个乖巧的笑,却还没回她一个字。

    见她不说话,安兰嘴还不停:“你快说啊,别这么晾着我,让我着急。”同时竟然急促促地上手拽双杏的裙子了。

    双杏无奈,让她关上门,又当着她的面把裙子撩开,撸上一截裤腿给她看膝盖处包扎好的伤口。

    她开口解释道:“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说罢就继续乖巧地笑,言语中却丝毫不提自己一晚是去干了什么。

    安兰见她的样子,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没问,反而关心她是否要换件裙子,不然一个失仪是跑不了的。

    眼看着时间要赶不及了,她的衣服却拿去浆洗了还没回来。安兰翻出一件自己的大宫女服,借给她穿。

    刚领回这批衣服的时候,双杏曾好奇地跟安兰比量过,这淡蓝色裙装裙长比双杏自己的尺寸长了两寸,腰处却窄了一寸,与安兰相比,自己是又胖又矮,引得安兰笑了她许久。

    若是大半个月前,双杏穿上这件裙装一定会显得鼓鼓囊囊、不伦不类,但经过这个月身体的奔波和心灵上的焦灼,她换上安兰的裙子竟然正正好。

    腰处丝毫不显得紧,竟是比她自己的衣服还合贴。

    就是裙角离地低了些,安兰见了快手快脚地拿来针线包,挑出同色细线将裙角翻上些许缝住。线脚有些粗糙,一看便是不常做针线活的。

    她可不比双杏,是日日夜夜都想着怎么进修针线活。她的女红差得很,针线包在角落落了灰,也不一定一年能拿出一次。

    双杏站起身,在安兰身前转了一圈,待安兰脸上泛起一个满意的笑才停身。

    安兰看起来兴致很高,把厢房的门落了锁,拉着双杏赶上去中宫正殿的宫女队伍。

    安兰拉着她熟练地混进去。与双杏同寝前因着没人叫她起身,自己时常误时辰,这种事做的很多。

    看着安兰狡黠的笑,双杏觉得她人还要比她表现出来的坏脾气再好一点,像她这样的人,就是愿意把一切好的都给自己认定的人。有时候既让人讨厌,又不得不喜欢。

    双杏看自己正穿着的宫裙,裙角绣了一片精致的兰,现在只露出半片,这是当时安兰让她帮忙绣的。

    宫中规矩既大又不大,只能说一切都看主子的意思。对小宫女的拘束也不是全然的,就算小宫女也可以戴些素净的首饰,若是遇上喜欢热闹的主子,逢年过节,漂亮的头绳也不拘的。

    也常有宫女偷偷在宫装隐蔽处绣上些漂亮花草,双杏虽不这么干,但她女红好,常有jiejiemeimei找她帮忙。

    这片刺绣,合了安兰的名字,让她一向心喜得很。现在她舍得拿出来给她穿,还干脆地缝上裙角,让双杏心里更感动了。

    到了中宫,这份好心情也没被打破,因着收到的都是好消息。

    太子的热已经完全褪了,就是整个人还因惊悸气血不足,但除了脸色苍白外,一日三餐都可正常用了。

    陈皇后也从疲惫中脱出来,双杏看到娘娘恢复精神,心中替娘娘高兴。

    整个宫又恢复了那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宫正殿不住传来娘娘的自说自话,她一直和太子说着话,却因着怕损耗心血,不让太子答话。

    快用午膳时,双杏亲自去提了自己和安兰的膳,在将近中宫门口的花园被怯怯放着的腊梅吸引。

    腊梅先花后叶,现下是腊月初,光秃的枝桠上只有几朵淡黄色小花蜷着,却足以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甜。

    她放下食盒,想要凑近细细闻那花香。

    “这是哪个殿的宫女?”乍然,一个轻佻虚浮的声音响起,却没靠近。

    双杏疑惑地转头,在看见一片金黄色的袍角时迅速低头下跪,力度大得像是能把脚下的青石板砸碎。

    但她撞到伤口也未发一言,只是把头埋得极深。

    一字字,在她脑子里炸开,引得她后背发凉。

    皇上站在中宫宫门口处,一双不复清明的眼看着她,像是疑惑她为什么不曲身逢迎。

    双杏忍得很辛苦,才没呕出来或是抬头用仇恨的眼神看向他。

    见她不答话,皇上似是还要说话,却被身后一个矮胖的太监打断。

    他笑眯眯地,长得好似尊弥勒佛,声音又尖又细:“皇上,您还有正事呢。”

    听到他的催促,皇上索然失味。真是个不知情趣的小宫女,自己只是无意被她赏花的样子吸引,人竟是这么木讷。不过倒也算不上什么绝色之姿,缺她一个也不缺。甩袖子就带着身后太监进中宫去了。

    身后的黄琅却回首对着这小宫女裙角的兰花凝起眼睛,眼中的宽厚霎时消散。

    双杏低头在原地跪了许久,直到双腿都快失去知觉才起身。看皇上是往中宫去的,只有苦笑,罢了,自己也不算亏,也算少跪了迎接的一场。

    但那寒冷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回了中宫,安兰倒是没等急。她摸了她后背一把,小声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冷汗。”

    双杏只能更小声回道:“……因天气冷吧。”

    这话逻辑不通,安兰也没再问,好似方才那问题只是她用来缓解紧张随口问的一样。

    紧张,自是紧张。能有幸连着两日见到天颜,纵是中宫的宫女也会因此激动紧张不已。

    整个正殿都没有人大声说话。那些食盒拿早拿晚也无人关心,因为根本没人敢在此时用膳。

    她们坐在中宫正殿的茶水间,听正殿内隐隐约约传过来的皇上的声音。皇上在关怀太子,父慈子孝,好似昨天不是他无缘由地痛骂太子一样。

    双杏知道,定是因为太子生病的消息被引到前朝去,引得前朝臣子注视。虽然太子身子弱,生病是常态,但每次生病前朝都要担忧猜测一番。

    此时此刻,皇上虽然昏庸,也不得不来向他唯一的继承人表达关怀了。即使……即使他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即使他在踏入宫门前一步还存着龌龊心思。

    娘娘又要说她平素最讨厌的话了,双杏想。

    陈皇后看着殿内的情形,她的丈夫好像没带着感情一样说一些让她都觉得讽刺的话,景儿在他父皇刚进殿时就挣扎起身行了礼,此后一直顺和着他的话。

    她呢,她需要在旁边应和两句,塑造出一种帝后和睦的景象才行。

    直到皇上面上带上了倦意,太子的脸也更白了几分,这才算结束。

    陈皇后没关怀询问皇上是否要留下用膳,因为她明白那答案显然地是不。皇上也懒得应付般没提起,中宫给他的感受太过压抑,总是不如那些能撑着他纵情声色的妃嫔住所。

    跪去恭送,双杏恨不得躲在茶水间的角落。

    就这么,中宫的上午就在双杏心中的恐惧压抑和冷掉的饭菜中结束。

    下午时,又不是双杏当值。可她又有点抗拒去那废宫冷院,找段公公。心中总想着,再缓缓,等一下再去。

    她回到侧殿寝房时,安兰正在正殿当值,自然不在厢房内。而这厢房还是在侧殿人少处,左左右右只有她们两个大宫女,余下的小宫女或是有活计,或是不敢过来这边打扰她。现下坐在屋内榻上,竟然觉得周遭都静极了。

    终于和安兰变成了朋友、太子有了起色,娘娘也不再为太子得病而悲伤,这都是好事。但段公公那阴晴不定的、让她捉摸不透的态度,连带着今日遇上皇上那让她后背针刺般冷冷的一眼,都搅得她心里乱极了。

    双杏倚在榻上,下意识摸出针线包来。

    上个淡绿色香包已经收尾了,她还寻不着机会将它送出去,就开始了下一个。在宫里的日日夜夜,每当她觉得熬不住、熬不下去了,她都是凭借着一针、一针又一针绣下去。

    那贯穿了她年岁的针线,既缝补了无数香包和衣裳,也缝补愈合了她在飘摇中被撼动的心。

    可现在,就算是做女红,也没办法让她心安了。那些细细密密的针脚,都像扎在她身上。

    双杏烦闷地把刚起了头的淡蓝色香包塞回了针线包中。

    许是因为昨夜熬夜,睡下的时间太短也不舒服,加之今天半日精神都处于紧张中,周边乍然安静,她的精神跟着变得乏下去,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她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冷院的榻边上,正是今早刚醒时候的样子。再扭头看见段公公也躺在榻上,却闭着眼,将那双漆黑的眸子敛去,危险也下降了不知几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16号)的更新稍微晚了,很抱歉大家(鞠躬)

    17号开始,蠢作者要迎来超级恐怖的考试周了(打滚),如果更新稍微短,或者晚,请大家多担待!蠢作者会在放假后补上的!

    ps:不用担心虐女主!狗皇帝休想碰我们宝贝一根手指头!

    第十六章

    双杏心中起了捉弄之意,鬼使神差地拍了拍他的脸,不住念叨着:“你怎么这么凶,这么吓人。”

    榻上的男人没有反应,还是躺着,呼吸清浅,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双杏撅起嘴,眼中流露出一丝单纯如孩童般的不悦。梦好像能唤起人潜藏在心底的大胆和欲望,让她也不复日日的谨小慎微。

    她附下身,笑着在他耳边说:“我才不叫双杏……我是余杏娇。”

    说完又喃喃道:“是杏娇……”

    是那个现在已经完全不存于世上的名字,它折磨着日复一日沉默的她,让她每每看不清自己的来路,分不清、理不清……

    她还没从陷入的怅然脱离出来,霎时间,轻微的布料窸窸窣窣声响起,一双手擒住她。

    世界倒转。

    床榻上的男人突然醒来,利索地坐起身来就将她抓住。

    像猎物终于落网。

    但她被梦困住一般,浑浑噩噩地,既忘了质疑段公公灵巧的身手,也忘了躲闪。

    段荣春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彻底,灼热眼神烫得双杏心惊rou跳。

    他也不问她是谁,不问她来自哪个宫。仿佛把她刚才一切行踪都掌握,一切都是他设下的确定无疑的圈套。

    还是如同白天一样,她半跪不跪向后退,膝盖前的宫裙上殷出两朵妖艳漂亮的血花。

    眼前的男人却没像白天一样给她反抗犯傻的机会,翻身下榻,行至床尾拿好伤药,流畅又熟悉。

    还是这个角度,他坐在矮凳上,左手顺势握住她的小腿,右手捏着小小的药瓶。

    玉一样的手扣住双杏的脚踝,缓慢地把她的裤腿撸上去一截,露出白嫩的小腿,不容置喙。

    双杏只是呆呆地缩在榻上,没有逃脱。

    倒是没感到疼,即使片片药粉撒到伤口上双杏也没感到刺痛,有的只是淡淡的痒和意料之外的清凉。

    在她看来,段荣春脸上还是让人琢磨不出有什么神情,眸子低垂着,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精心虔诚。

    他没有预兆地开口道:“余杏娇……你是叫余杏娇罢。”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名字,却被他沙哑的声音念得缠绵又缱绻。

    段荣春像恶作剧得逞一样看她被他吓得一惊,却不知道她心中除了惊诧,还有一层堆积过一层的怅然。

    这些年,她也想象过能被人再叫一次那个名字,更不是没有奢望过被对她来说是特殊的段公公称呼这三个字。但这个名字是应该随着她的新生被彻底埋没,提也不能提。

    所有困扰困惑她的,都是奢望和心魔。

    他却坐在矮凳上轻轻地笑,一改刚才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漠态度。那一抹笑消逝在他眼角眉梢,给他冷情的无关带来几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