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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突然爆发一声嚎哭,崩溃地栽倒在地,霎时泪流满面。 “不是的啊,我不是为了阿佑才犯下那些罪行,我就是受不了他们瞧不起我们江家,瞧不起我余芳,都是我逼的,全是我逼的,一开始他都不肯吃,全是我填鸭一样灌进去的,对不起,对不起,阿佑,为娘对不起你……” 修士看江夫人实在可怜,处于好意去扶她起来,对方却有如遭到雷击,惊叫出声,用头撞树,谁也拦不住。 她一边撞,一边痛哭流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青灵樾连忙把她打晕,焦急道:“糟糕,江夫人好像疯了!” 江佑邻垂头不语,虽没说话,脸色却更白了些。江城主更是身形摇晃,也处在崩溃的边缘。 这么一闹,打算处死江家人的修士们也不好再说什么,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条,算是过了。 公孙赢抬了抬眼,继续问:“各位,不觉得此次仙魔大战中有些蹊跷之处吗?” “关押高阶魔人的锁灵笼到底被何人破坏?这一仗,诸多消息都透露出去,连几位皇子的行踪都被魔修知道得清清楚楚,险些误了大事,若是没有人给魔修通风报信,怎么会如此巧合?” 如刚才一样,追行修士呈上证据,人证物证俱在,样样齐全。 众人一片哗然。 如果说灵田一事,江佑邻还情有可原,但私通魔修,真真是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 姜勤风一怔。 公孙赢不是冲他来的,就是冲江佑邻。 江佑邻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脸色惨败:“……那不是我做的,我江佑邻发誓,我从未与魔域勾结,在这件事上,我是被人诬陷。” “你说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了?挖灵根,补灵田的罪行,证据确凿,你想着早晚被仙道发现,不如投靠魔域,也理所当然!事到临头,还要狡辩?!” 一修士大斥道,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是丧命于高阶魔人之手,对这个叛徒自然是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捅穿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我——”姜勤风刚欲出声,被卿夫人拦住。 “雪魂公子,我劝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远在上清,我们相信你与此事无关,但你要是再这样阻拦,恐怕怨恨难平啊。”卿夫人拦住他。 谢灵檀蹙眉:“仙魔两道,争端无数,小风,没有证据,你不要插手。” “各位仙长,我江某人代孽子向你们赔罪——”江城主双膝跪下,沉声求情。 江佑邻神情一痛:“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不要为这件事给他们下跪,孩儿绝无可能背叛仙道……” “啪!” “孽子,住口!” 江城主胸口起伏,大步流星地走到江佑邻面前,狠狠甩他一个耳光。 雪白的脸颊登时出现一个红色的掌印,火辣辣的疼。 可身体上的疼,再怎么样,都抵不过他此刻的绝望与悲痛。 “我忙于城务,对他们娘俩一直缺少关心与管教,是我江英豪的错,才造了这么大的孽,我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求什么恩赦,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孩子,能不能,能不能用我一人的性命,换江佑邻活下去?做一个普通人,活下去……” 一瞬之间,江城主头发变成花白一片,眨眼一看老了十多岁。 “快,快拦住他——他要自爆了!!!”黄晶晶吓得惊慌失措。 自爆,不仅意味着□□不再,更是魂灵破碎,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 “砰!!!!” 江佑邻挺着白皙的脖子,闭上眼睛,泪痕斑驳,有如一只引颈待戮的天鹅。 “我们、我们可没想到会这样啊……” “他们这也是罪有应得吧?唉,你看就剩下两个,噢,一个江大公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江大公子,你看看,你看看,这样深重的罪孽,父母皆为你连累,我黄某人可是好几百年都没见过了,不好处理,不好处理啊。”黄晶晶叹气道。 青灵樾垂眸:“黄境主,他现在灵田尽毁,命不久矣,自己的母亲也在面前疯掉了,父亲也不在,这……” “姜勤风,不,你我身份有别,如今我是罪人,要尊称一声雪魂公子。” 江佑邻目光凛冽,直视呆愣的姜勤风。 “我虽一直讨厌、憎恨你,觉得你装模作样,道貌岸然,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吗?过来,我说与你听。” “不,阿佑,你不会死的……” 那个悬崖上的红衣男子微微一笑。 他甚至虚弱得站不稳身形,勉强靠在姜勤风的耳侧,低声道:“我被众人推到的时候,你千万要记得——” “记得什么?” 他没回应,只是握住弟弟冰凉的手,意味深长地放在自己破碎的心口。 姜勤风瞳孔猛然收缩:“阿佑,你不能——” “千万要记得,这样狠狠地,推我一把。” “不!!!!” 耳畔风声呼啸而过,江佑邻唇角绽放一抹柔和的微笑,不同于过往乖巧的假象,这一次,笑意虽浅,却尤为真切。 “也千万要记得,不因为我而受任何委屈……” 无数往昔在脑中飞速闪过,阴冷的柴房、幽暗的甬道、染血的铁笼……最终最终定格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那个少年冒冒失失闯进来,打掉他手中的包子,拥抱他颤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