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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们如今看他的眼神的都不一样了,他甚至听见有人在酒席中悄悄评他,“竟学了那妇人长舌,白白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他羞愧的无地自容,却不能甩袖离开,恐外人再传他无书生风骨。真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堂堂知府之子,本风光无限,今日一过,在学子圈儿的名声恐全无。 如此想着,李家三少抬起举杯,又往口里灌了口。酒入愁肠愁更愁。 简玉珩抬眼,觑了一眼角落的李三少,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前几日他特地上门给他递的婚贴,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他的娘子是最好的,岂容他人指摘? 酒过三旬,待所有的客人走的差不多,简玉珩才迫不及待的回了洞房。 待入得洞房,如今已经成了自己妻子的女子早已经掀开头上盖头,摘掉繁琐的头饰。靠在古铜色的木床上呼呼大睡。 布谷立在一旁,见新姑爷从门外进来,战战兢兢的吓了一跳,扭头往床上看去,大红的床被上躺着的人儿赫然是她那不守礼的小姐。 这要是让老爷瞧见,她家小姐新婚之夜不等夫君回房,就呼呼大睡,又要呵斥责罚了!布谷小心的观察自家姑爷神色,见并没有动怒,快步走向床前,欲把自家小姐拍醒。 简玉珩反应比小丫鬟快,出声拦住她,示意丫鬟退出去。 屋外雪花纷飞,屋内红烛摇曳,身着喜服的男人轻手轻脚的行至床边,手虚扶在新娘的脸颊上方,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她不会再离开他的真实感。 眼神虚恍,简玉珩望着身边的妻子,陷入了回忆。 第6章 当年(二更) 简玉珩从小到大,经历了太多波折。十年前,简家满门抄斩,他、他娘以及meimei被当时身为太子的楚太宗所救。楚太宗告诉他,当年那种形势下他只来得及救他们三人,往后余生,若想简家再次立起来,就必须得靠他自己。 朝中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当年他们简家满门抄斩是冤案,但却无人敢说出来挑战皇权。直到三年后,楚太宗登基,为他简家平反。然而这又有何用,他若不能立起来,简家再无希望入主京城! 于是这些年,他拼命的学习,上至天文地理,下至经书典籍!但是这些都不够,他的目标不是新科状元,他的目标是做那官僚第一人,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若不是为缓解家用,他甚至连写书都不屑一顾,因为那耽误了他学习的时间。 后来他的文章策论、诗词歌赋在文人圈渐渐出名,很多达官贵人看重他的才华,意欲为他说亲,他都让母亲一一谢绝。成亲太耽误时间,他没时间陪妻子,更没有精力风花雪月。 直到后来他遇见了她一个身负美貌而不自知的小丫头。她出现在自己生命中就像个意外,此后如牛皮糖一样就此粘着。 小姑娘热情而奔放,有时候简玉珩甚至觉得她有些怪异,他一度好奇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如斯女孩儿。看似莽撞却有原则,看似懒散却积极向上,明知自己不会喜欢她却锲而不舍。这样矛盾又神秘的女孩儿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出现在他眼前一两次,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以为常。 那段时间,熟悉他的人都说他变了,变得有人气儿了。他把宝贵的时间抽出来,陪小丫头游遍通州城大街小巷。 小丫头是个馋鬼,特别重口腹之欲,每到一个小店都会点一堆吃的,吃不完就逼迫自己吃掉,还美其名曰不能浪费!他和她讲了多次要注意男女大防,她全当没听见,下一次见面照常如此。 类似的话说的多了,简玉珩自己也觉得无趣,索性也不再纠正她偶尔不当言行。那时候他只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宠溺,是因为他把她当做自己亲妹对待。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习惯有时候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无声无息的窜入骨髓。 以至于在后来无数个夜晚,午夜梦回,意识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时,内心涌现的一股一股失落感怎么也无法派遣。直到那时简玉珩才明白,他对她无限度的宠溺习惯,其实是爱情。只是明白的时候为时已晚,她从他的生命中消失的彻彻底底。 从此以后秦淮湖畔,再没有一个小丫头拉着一青年的手,走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走过往后未可知的余生! 她消失的前几个月里他疯狂的寻找她的消息,有时候一顿饭也不想吃,一度削瘦的形单影只,直到母亲一巴掌,彻底把他打醒。 他失去了他的女孩儿,再不能失去爱他的亲人。 简玉珩开始振作,为科举做准备,学习了这么多年,是到了该检验他通身所学的时候了。只是从此再也没有人看见他开怀的笑过。 他把最灿烂的那部分快乐留给了回忆中的女孩儿。 现在这个女孩儿成了他的妻子,真好!真好! 第7章 夜谈 夜色渐深。靠着木床的窗户边儿,大红的喜字被烛火照的一片红艳艳,一阵风吹过,窗户外树叶发出淅淅索索的摩擦声。一块儿晶莹的雪块儿从屋檐掉下。 “嘭!”的一声,苏樱雪猛然惊醒。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四周,红色的床纱收拢在木床两边,旁边的绣被上,绣着一双鸳鸯戏水的刺绣,此刻鸳鸯们正栩栩如生的看着她。 苏樱雪一个激灵,从床上一跃而起,陌生的环境冲击下,她总算回神儿,她这是在洞房花烛夜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