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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景汶接话说:“让妞儿陪陪你。” 李琊有些不耐烦地说:“说了不要就不要!” “你……” “放心,死不了。” 李琊初来北京那一年,精神状况很糟糕,每天烟量一包半,还开始酗酒。季超托家里的关系,定期给她拿来安眠药。没人想到,她会在醉酒的情况下连吞三片药,还好邻居找她借设备,才有救护车赶来。 自那以后,每个人都很警惕李琊的情绪,季超不再给她安眠药,顾襄也时常去她那儿过夜。 如今波落落卡小有名气,她为了乐队考虑,减少烟量,不再酗酒,看上去状态还算稳定。 可今天又不同,叶钊这两字的分量,恐怕比波落落卡还要重,他们都担心她又做什么蠢事。 李琊放缓语气,朝驾驶座上的人说:“哥,我去你那儿睡。” 唐季飞听见这声称呼,险些将油门踩到底,平静一会儿才道:“行。” * 北京哪儿哪儿都昂贵,除了感情。 唐季飞租住在北京现代音乐附近的居民楼里,三十平米的方寸之地,客厅即卧室,过道即厨房,浴室里一台马桶就占据了所有位置。却是比李琊住的地方环境好很多。 打开聊胜于无的防盗门,唐季飞说:“不用拖鞋,进来吧。” 李琊也没打算拖鞋,嫌弃地推了推他的肩头,“把你藏的酒拿出来。” 唐季飞将钥匙串放在玄关,笑笑说:“我说你怎么要来我这儿。” “就你会迁就我啰。” “李山茶——” 话未说完,女人慵懒的声音响起,“飞飞?” 这儿没有床,只有一张床垫,铺在墙边。女人支起身来,被单落下去,春光悄然而现。 李琊移开视线,轻声打趣道:“又换了?可以啊你,净是大蜜。”[11] 唐季飞没接话,朝女人走去,以哄人的温柔语调解释情况。 女人套上男士体恤,同李琊打了个招呼。 这儿也没有沙发,李琊随意坐在茶几旁,对她晃了晃手指以示回应,“没打扰你吧?” “没。”女人拢了拢头发,起身说,“百闻不如一见。” “怎么,唐季飞总说我坏话?” 女人笑着说:“他会讲你坏话?” 唐季飞去厨房取了一瓶朗姆酒,又在电视柜下面拣了一叠纸杯,走来说:“将就将就。” 李琊一边倒酒,一边说:“懒的你,杯子都不愿意洗。” 女人说:“现在这样儿还是收拾过的,男人就那德行儿。” 李琊垂眸,“也不全是。” 三人分饮,一瓶酒很快见底。 李琊撑着额头,自己也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 铃声响起,唐季飞结束与女人绵长的吻,含着醉意说:“喂,山茶,你电话。” 李琊看也没看来电显示,直接挂断,方才清醒了些。她揉了揉额角,站起来说:“我走了。” 唐季飞说:“这么晚了……我送你?” “算了。” 唐季飞执意要送,却也拗不过她,最后只得说:“到了给我说一声。” 李琊应“好”,独自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空间。 沿途有裹着箱纸而眠的大爷, 有骑单车的青年,有讨论着游戏的闹哄哄的小孩们,却没有她需要的身影。 李琊觉着自己有点儿作,见不到叶钊时,就算写没有回音的信,也要凸显存在感;终于将人盼来,却又玩心理战,非得端着不可。 能怨谁?全怪那个混蛋,将她耍得团团转。 李琊愈想愈闷气,闯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打最廉价的罐装啤酒,坐在窗前的用餐区大口饮用。 电话铃声再次作响,她拧眉接听,不等对方说话,气势汹汹地大骂一通。 电话那头的人呼了一口气,淡然地说:“你到底哪儿学的这些话?” 李琊拭去唇角溢出的酒,反复看了好几次屏幕上的号码,惊疑不定地说:“叶钊?” 对方听出她语调里的不寻常,沉声说:“喝醉了?” 她吃吃地笑起来,“那又怎么样,你管我吗?” 叶钊颇有些无奈,“李琊。” “我跟你讲,女人喝醉了好危险的,捡尸知道吧?你们怎么能造这么多词儿来贬低——” “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知道叶钊。你听我说,叶钊,你回答我。” “嗯?” “你想我吗?” 良久,她听见细微的电流声,还有他的呼吸,“想,想得快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尖果儿:北京方言,指长相漂亮的女孩。非特定语境下,不含“果rou皮”(groupie)的意思。 [11]大蜜:北京方言,指长相出众、身材高挑的女孩。 第五十一章 宾馆的房间里,泡面的气味还未散去,电视播放着晚间法治新闻。 叶钊坐在床沿,一手握着拉罐啤酒,一手拿着手机。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如此反复,页面始终停留在一串号码上。 据说记忆力好与否能佐证一个人的智商。李琊记性很好,无疑很聪明。叶钊记性也很好,但他认为自己很蠢,至少在这一刻。 叶福龙离世,亲属放弃继承权,亦不再背负债务。叶钊就像娃娃机里的玩偶,命运是天真又邪恶的孩童,挑挑拣拣终于肯放他生路。那孩童甜蜜地笑着,告知他“你自由啦!”他却觉得好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