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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玄又看了一眼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行云流水,舒朗大气,可见写信之人一气呵成的洒脱。

    若是平时,他大概要夸一句这字写得好,写得有风骨有气势了,但是现在,他就想把写这些字的人捉起来好好教育一顿!

    “白姑,说说看,苏姑娘是怎么发现那些线索的?”

    白姑没有得到苏语嫣的禁言命令,就知道一些细节是可以透漏给这位裴大人的,出于一些不知何时产生的淡淡怜悯,白姑自然知无不言。

    “两年前在上云寺,姑娘虽然避开了那间竹舍内的陷阱,但是泼在她身上的潭水也是被下了药的,姑娘没有避开。”

    这事儿裴玄知道,他还清晰地记得苏语嫣中药后脸颊上的绯红和含着水光的潋滟双眸,记得……柔软和淡淡馨香,回忆再现,裴玄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白姑继续讲述:“潭水被下了药,但庶人崔珉等人的供词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个细节,而大人大概是为了姑娘的名节着想,也没有上报这个细节,就被大家忽略过去了。”

    裴玄忍不住解释了几句:“苏姑娘中了药这件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容易引起不好的联想。

    不过我私下里调查过冯家打水的两个婆子,但晚了一步,她们不知所踪,后来,她们二人的失踪被定为了崔珉余党杀人灭口。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大人做到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老奴替我家姑娘谢谢大人。”

    裴玄苦笑摇头:“也许,苏姑娘并不需要裴某过多插手。”

    白姑意味深长地看着裴玄,嘴角的笑纹浮现:“大人,没有人会拒绝纯粹的帮助和关心的,我们姑娘是恩怨分明的人,也是重情重义的人。”

    裴玄怔忪了片刻,而后无奈轻叹。

    “白姑,你还没有说苏姑娘是怎么发现线索的呢。”

    “在我家姑娘去上云寺之前,就大概猜到了她亲生父亲要算计她,所以提前做了安排,我们有护卫隐藏在上云寺里。

    冯家的两个婆子遭难的时候,我们的人刚巧赶到,正好撞见凶手行凶,那人杀完人,看到有人出现,就迅速逃开了。

    我们本来也认为是崔珉余党杀人灭口的,但是那人逃走时,对面接应同伴发出的口技讯号,还有他们撤离时的动作暗语,让我们发现了一个‘大惊喜’。”

    白姑讲到这里,让裴玄有了明悟:“莫非,那种口技讯号和动作暗语同当年武威伯遇难之事有关联?”

    白姑点头:“当年的刺杀,我们老伯爷的亲卫队并不是全军覆没,有一个小子先是昏了过去,后来被他亲哥护在身下,躲过了后面的袭击。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刺杀者撤退逃离,他透过兄长的鲜血,死死地记住了那些人撤退时的各种细节。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那套特殊的暗语口令,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所以碰到相同的一伙人,我们自然认出了,杀害冯家婆子的人和当初刺杀陛下的人,应该是出于同一方人马。”

    裴玄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内情,他闭了闭眼,一瞬间想通了很多的事情,他声音微沉:“上云寺之事平息后,苏姑娘就已经在怀疑信王了?”

    白姑眼眶微红:“是啊,姑娘怀疑了。”

    裴玄在情感上倾向于苏语嫣,但是他扔保持着理智,冷静地指出:

    “只凭这一点,不足以取信和定罪,一个人的记忆可能出错,一些事情可能存在巧合。”

    “大人这话没错,姑娘在书房里独自待了一宿之后,也是这样说的。

    她说,我们身负血仇,但不是一心报复的疯子,在给任何人定罪的时候,一定要有真凭实据,血债自然血偿,可不能用无辜之人的鲜血泄私愤。”

    白姑的转述让裴玄心中一动,他想着那个一向明媚果敢的小姑娘,在空寂的书房内枯坐一夜,该经历多少内心挣扎,才能压住大仇即将得报的兴奋和快意。

    她猜到了信王可疑,就用了两年多的时间蛰伏,又用蓝文英此人,试探出了对方的漏洞,现今,她离开了,应当去进一步揭露仇敌的真面目了。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手中的利器始终蓄势以待而不胡乱挥舞,只为了寻求一个良心上的“公正”。

    虽然,这个“公正”并不是裴玄提倡的依律审判,而是带着私人复仇性质的杀戮,但是在这一刻,裴玄不想用自己的处世准则评判苏语嫣的选择。

    他想,他们坚守的理念并不相同,他和她走在不同的道路上,可是,他心疼她。

    第39章

    裴玄见过南羽,见过颇受苏语嫣重用的几名属下,虽没有深入交流,但是以裴玄的识人经验,还是可以看出,这些人都不是能够帮苏语嫣出谋划策的智囊。

    所以,苏语嫣坚持到今天,甚至比广和帝早一步发现隐藏在暗中的阴谋者,多靠她自己本身的深思熟虑和竭力周旋,她的每一次选择,其实都没有多少后退的余地,但她仍然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今日。

    七岁丧母,十二岁失去外祖父,十五岁被亲父算计,并发现了幕后真凶的蛛丝马迹,到了十七岁,按兵不动两年多的她要反击了。

    裴玄想到苏语嫣的年龄和身世,心中有疼痛有怜惜。但是,一种更清晰的认知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