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荒啦文学网 - 玄幻小说 - 翡冷翠淑女(年下)在线阅读 - 十九夜

十九夜

    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呢?解放日来临之前,Alessio的mama告诉她,一家人要去看附近的庆典活动,然后乘船去岛上。Violetta那会儿还完全不会意大利语,唯一用来交流的英语又不是她们的母语,Violetta听得半懂——听上去应该是很好玩的事。

    “我也可以一起去吗?”她礼貌而好奇地问。

    “当然啦。”Alessio的mama告诉她。

    想来也不会在那一天扔下她。可Violetta总是下意识觉得自己好像不配。来到这里之前,家人反复叮嘱她:“你住在别人家里千万别让人讨厌”、“你在家可已经够讨厌的了”……这让她更加担心起来。第一次寄人篱下的时光,她战战兢兢,人家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也会觉得亏欠,她就常常买很多水果和糕点。

    解放日那天早上,她实际上还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心里有所期待。也不知Alessio会不会一起去。毕竟之前好几次出行,他都不去。

    Violetta和Alessio的meimei坐在汽车的后排。十叁岁的meimei很漂亮,有着亚麻色的长卷发,皮肤是一种凝固的白。那一天穿着紫红色的挂颈式紧身短上衣,唇膏的颜色比衣服还要深,她的mama曾说过她的打扮与年龄不相符合,但也没有干涉过。她给Violetta的第一印象是个内向的小姑娘,Violetta很快发现那是完全错误的。也许正是因为她活泼又漂亮,所以在任何地方都格外受欢迎。Violetta那时还保持着国内的习惯,穿得颇为保守。心里有些艳羡meimei这样的当地女孩。

    一家人都在车上准备好了,Violetta猜测Alessio应该是和以前一样呆在家里。可他却走下楼来。Violetta面上波澜不惊,只向座椅中间挪了挪,给他留出位置。

    Violetta没有告诉过这里的任何人,在第一次亲身经历“解放日”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一天的含义。就像是她不了解衣物没带够的窘迫,以及意大利食物中卡路里的力量。

    而今年的解放日假期,房东姐妹不和mama到外婆家去了,她们要去的里雅斯特玩。她们也问Violetta想不想一起去。Violetta表示很可惜,已经提前约了别的朋友。

    “是你以前住在山村时的朋友吗?”房东姐妹问她。

    “是呀。”她如实回答。

    Violetta觉得上一次夜里和Michele见面时她穿的很奇怪,解放日这天不能再那样打扮。从国内带来的衣服中有一套假两件式连衣裙,上衣的部分做成了无袖衬衣的样子,米色薄棉布上面印有浅淡蓝与浅红的波点;连接着蓝色高腰宽摆裙,质地和外面的西装短外套相同。看上去像是五十年代西方电影里面女士度假时的服装。

    她本想和房东姐妹们一同乘坐火车,在举行解放日庆典的湖边小镇正巧有一站。可是为了时间宽裕,房东姐妹打算前一天傍晚就去的里雅斯特。Violetta心里不好意思让Michele再到这里接她,他却表示不必介意。

    解放日的那一天早上,Violetta细心地装扮好自己。昨天的课程非常多,她差不多又连续站着讲了五个小时的课,回到住处简单吃过午饭就去休息,晚上也是在午夜前入睡,可第二天疲惫感还是没有完全消退。记得当年和Alessio一家去看解放日庆典时,她的气色也是很不好。但不同的是,现在她有准备衣服,也习惯用妆容掩饰。

    见到Michele的时候她依然感到害羞,觉得今天的衣装是不是有些夸张做作?

    他向她微笑道:“早啊。”

    目光中没有惊讶于她的刻意打扮,也没有讲夸赞的话。这很好,他不是喜欢讲漂亮话的男生。

    “早。”她说着,递上手中的纸袋,“衣服还给您,那天晚上我忘了。实在抱歉。”

    是啊,再放在她这里,就要变成笑话了。

    车开在市郊的匝道上,从这里到湖边小镇只要半个小时多一点。路上看到许多山麓或平原上的葡萄园,还有大大小小的村镇。她能够感受到离湖越来越近。曾经住在房东meimeiElena  家的时候,她的jiejieSilvia  在湖边一家服装店上班。有一天发觉Violetta很羡慕,Silvia就表示那天可以开车带她去,自己上班的时候她可以在湖区周边游览。那次冬日的清静午后,Violetta去了很多曾经有记忆的地方——和Alessio一家在解放日经过的时候,游客还很多。

    其实Silvia也比Violetta小上好几岁,可在Violetta心里却把她看作jiejie。就像下意识觉得Alessio是比她年长的男生一样,当年解放日从他的家去湖边,车是开在山路上,她坐在Alessio和meimei中间,满心期待与喜悦。忽然遇到颠簸的地方,她忍不住抓住meimei的手,他们兄妹笑了起来,他弯身帮她找到安全带……

    也不知他们一家今天是不是也会去看庆典呢?她很清楚,没有她这个外人在,他们应该更加开心放松。

    这时,她注意到匝道外不远处的建筑群,中心的教堂钟塔十分明显,其它建筑围绕着它发散开形成小镇的样貌,古朴而美丽。

    “那里很漂亮哦。”Violetta忍不住赞美道。

    “那里啊,我曾经的高中就在那个镇上。”Michele说。

    对啊,她先前看到路牌上的标识就感到非常熟悉。其实这条路她也不算陌生,曾经Silvia带她上班的时候也是走的这里。

    “我们前面就要到了。”Michele说。

    车离开匝道,很快进入热闹的湖边公路,这片湖区对她而言看多少次都看不腻。这一天,岸边停靠着无数的帆船和游艇;游人和车辆都非常多,充满欢快雀跃的节日感。当年也是这般景象与天气,Alessio和meimei从小已经来过无数次,只有Violetta感到激动不已,好像来到海边度假胜地。

    这次和Michele一起来,她依然那样高兴。过一会儿庆典就要开始了,她当年看过,记忆犹新——  并不算庄严,反而欢乐烂漫的仪仗队,演奏着她竟然熟悉的乐曲《Bella,  Ciao》——《姑娘,再见》。那是她小时候就知道的译制片《桥》的主题曲,哦,她不记得看过那电影,但却有熟悉感。游客们随着那队列来到这一带的小型纪念广场,观看简短的仪式,记得好像有升起国旗或其它纪念旗帜,又好像没有。整个流程也没有很严肃,游客们都围得很近,甚至一只属于游客的狗卧在纪念地差不多中心的位置——Violetta可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庆典,简直像是置身于电影里一样。

    很快她会再看到,一定要看得更为仔细,其实当年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很奇怪,本来阳光灿烂的天气,竟忽然阴了起来,紧接着就下起了雨。

    他们赶快躲到街边的咖啡馆,店里渐渐来了更多躲雨的游客。座位早就没有了。他们二人站在店外的屋檐下,她感到冷,这里四月一旦下起雨,刺骨的感觉堪比严冬。

    雨并不很大,却格外漫长。印象中解放日的这一天总会是晴天。Violetta习惯于忍耐,她也早见识过这一带春天的寒冷,可很快还是冻得颤抖起来,想必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要不要给您买一杯饮料?”Michele问她。

    “不必了,谢谢。”她的声音都在发紧。

    “我们回到车上去等,好么?”

    她这下望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跑回停车场,都已经淋湿了。Michele打开车上空调的暖气,她立刻感到如沐春风。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转身将放在后排地上的纸袋取了过来,里面是方才还给他的白色衬衫。

    “快换上吧。”她平静又略带担忧地说。

    “好吧,谢谢。”他说着,把衣服拿了出来。她立刻闻到了上面属于她衣柜中的薰衣草香气,有点滑稽和做作的感觉。同时,她把身子转过另一边低下了头。

    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深深喜欢着曾经唯一前男友的时候——或许严谨来讲算不上男友,她织了围巾送给对方,为了显示高雅而在上面熏了浓重的香,以致于交给人家的时候,相隔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那股香气。

    还有当年和Alessio一家晚上出去吃饭给爸爸庆祝生日。他们都有稍做打扮。Violetta打扮得最慢,因为她过于紧张,穿衣服和化妆的手不停地颤抖。她穿的是连袖长旗袍,偏于现代的裁剪其实不太好看,再加上她那会儿变胖。是的,芝士在这里的重要程度堪比国内的生抽酱油,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比过去任何年月都要胖。好在没有感到困恼,反而觉得新奇。可要是穿上过去合身的衣服并且露出大片手臂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胖得不太合适。一家人在房间的门外等待,她为自己用心打扮而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出来,Alessio的mama或许是出于客气而称赞Violetta漂亮。更加羞愧的是,她那天在颈间和手腕一共喷了叁下香水,坐到车上以后,她能够闻到整个空间都弥漫着她的香水味。回国以后,每当用上同一瓶香水,那段初夏黄昏羞愧又甜蜜的记忆就会涌现出来。

    她有点想笑那些时候的自己,又很快想到此时此刻的情境,捏了捏手指,暗自告诫自己:“不能笑!”

    默默地调整呼吸,把思绪带了回来,假装毫不在意甚至冷淡地问:“可以了吗?”

    “好啦。”

    “嗯,好吧。”她把身子转了回来。

    Michele已经把衣服换好了。她但愿自己的神色没有异样。只是她也意识到,自己裙子外面的长袖外套几乎湿透了贴在身上。

    “对不起,您介意我把外衣脱下来吗?”她小心地问。

    “当然不会,您请随意。”

    衣服的设计有些紧身,她慢慢地将那外套脱下来,手臂上已经被雨水浸出一层潮湿。她又立刻意识到,里面连衣裙上衣部分的轻薄材质,淋上雨之后接近透明,她里面也没有像五十年代的女士那样穿着衬裙。实在难为情。她假装无意地把外套搭在手里遮在胸前。但愿他没发现吧。

    雨没有要停的迹象,早已经过了典礼举行的时间。

    “这样的天气,庆典会怎么办呢?”她问。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有过这样。”他说,“您还想留在这里么?”

    是啊,不断看到游客逐渐回到停车场开车离开。

    “您想要我送您回去么?”今天几乎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真是黯然可又无奈的结局。

    她轻微点头想要说:“好吧。”

    他又说到:“或者,您愿意去我家?至少可以请您喝杯茶。”

    “好吧。”她说,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实际上是来自心底的喜悦。她非常愿意回到那个村子。而且今天她不想回住处一个人呆着。

    Michele的家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还是或多或少有陌生感。他家的小狗不在,大概是和他的父母、meimei一起出去游玩了。他说过,家人昨天就去了o湖。

    “您还是去我和meimei的那间浴室。”他说。是啊,淋过雨之后需要洗个热水澡,“是不是需要换洗的衣服?可以把我meimei的衣服借给您。”

    她怎么好意思穿Elisa的衣服……

    “呃,您可以把这件衬衫借给我吗?”她有点难为情,可那毕竟是她曾经借过的衣服。

    “我现在穿的?”他说,“可是,我已经穿上了,应该没有新洗好的那样干净。好吧,我现在脱下来给您。”他说着,低下头慢慢解开纽扣。

    “噢,别……”她赶忙制止。真是羞愧难当,虽然心知他是在开玩笑。她知道他可不是一惯严肃的人,却往往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温文尔雅。

    “好吧,”他垂下眼睛,抚慰般地笑了一下,说:“我去拿新的给您。这样的衣服我有很多件。”

    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相同的白色衬衫递给她:“我还是去我父母的浴室。您别担心。一会儿给您准备些吃的。”

    又是那间漂亮可爱的浴室,  Violetta轻叹着:完全没有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

    她也没有随身携带隐形眼镜盒与清洗液,只好不摘隐形眼镜,在洗脸和头发的时候尽量小心。当洗到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浴室的门外有轻轻的敲击声,她赶忙关上了花洒。果然是Michele在敲门。

    “请等一下哦。”她有些慌乱地迈出浴缸,快步跑到门边,身上还浮着沐浴露的泡沫。真担心在地上滑倒。

    相隔浴室的门,她说:“您请讲。”

    好像是在问她关于茶点的事情,听得不太清楚。

    “请等一等。”她狠了狠心,将门打开一道缝隙,身子掩藏在后面。

    “真对不起,”听到他有点无奈的声音,“想不到您现在不方便。我其实可以过一会儿再问的。”

    “没事,您请讲。”

    “柠檬姜茶可以么,还是伯爵红茶?”

    “姜茶可以。”她赶快说。

    “蛋糕呢,ptone怎样,您还是想吃别的?”

    “可以。”她不在乎吃什么,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对话。

    “好,待会儿见。”

    如果换成别人,Violetta会觉得对方一定是想故意让她难堪。可她相信Michele绝不是这样。问她关于茶点的事情也是好的,总比告诉她:“他的家人又突然回来了”要好得多。

    待她洗完澡换了衣服走下楼,发现Michele正巧生好了壁炉。灶上的锅里正煮着东西。

    他抬起头,对台阶上的她露出笑容:“好在之前问过您的喜好。您看,茶还在煮,已经快好啦。”

    原来这次是将茶包放在水里面煮,姜的功效也许能够发挥更好些。

    “实在对不起,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问您。也许会让您感到为难。”他望着她,认真地道着歉。

    “有一点吧。但因为是您,所以程度没有那么严重。”她说。

    “好吧。”他垂下眼睑,“您看,茶好了。”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一整个拆了包装的  ptone。第一次吃到这种蛋糕还是在Alessio家的时候,它经常出现在早餐里。Violetta素来不喜欢太甜的食物,想不到尝过之后就怎么也吃不腻。

    “可惜今天无法到院子里吃。”Michele说。

    “在这里也很好。”

    近旁摆放台灯的边柜上有几幅装在相框里的照片,是Michele和meimei小时候的样子,看得出来Elisa  从小就很可爱;而童年的Michele没有多好看,又瘦又淘气的样子……

    “幸亏那时我不认识他。”Violetta心想。

    “我帮您切蛋糕么?”听到他的声音,再转身看到现在的他,感到有些恍惚。

    “还是,您想看看电视?”他说。

    把切好的蛋糕和茶带到沙发旁的矮桌上。

    “您愿意看电影,还是看在罗马的庆典?电视上也许有直播,可是这个时间应该结束了。”

    “看什么都好。”她垂下眼睛。她在国内的家里很讨厌看电视。倒是愿意和这里的每一任房东家人一起看,即使在以前完全不懂意大利语的时候。她只是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时的感觉。

    Michele随意调了一个频道。Violetta即使在沙发上,也习惯于坐得很端正,尤其是在别人家里、以现在这样的装扮。周围是那样温暖,安静地坐下来越发感到困倦,不能睡——她不易察觉地深深呼吸,端过茶来喝了一口。

    穿成这个样子坐在别人家的客厅里实在很不舒服,身上这件衣服是她选的,好像故意的一样。她有点后悔,可当时又想不出别的选择。此刻她宁愿身上穿的是自己淋湿的裙子。

    “您是不是不想看这个?我们可以找部电影看,您喜欢电影么?”

    她确实喜欢,那是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她也知道Michele  最喜欢的是《蜘蛛侠》,这里的许多男孩子都喜欢,狂欢节的时候看到很多小男孩穿蜘蛛侠的服装。Violetta  只有很多年以前看过电影的前两部,小时候倒是连着看过动画片。

    “我很喜欢以前的恐怖片,”她说,“意大利六七十年代的影片我看过一些。但是,我还在国内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的焦虑,很难安心地完整看一部电影。”

    “那么,您现在好些了?”

    “其实,我不确定。”她很想要把自己的事讲给他听。

    实际上,自从来到这里,她几乎所有方面都在变好。冬天的时候发现情绪再一次出现问题,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隐忍。可她不能够向Michele谈到这些。像他这样的孩子,恐怕很难理解。前不久,博士项目申请开放以后,她提交了所有材料——还在国内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其中的课题研究反复修改无数次,漫长地等待着申请时间,今年的开放时间似乎比以往晚了些,这样的改变令她感到担忧害怕。她都无法和这里认识的人讲起她内心的恐慌,更不能告诉国内的家人。好在她还有高中的代课工作,可以消磨那份无休止的焦灼忧虑。

    “几年前,您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听说您来了。我心中猜想过,您会是什么样子。”听到他平静的声音。

    “是什么样?”她好奇地问。

    他笑笑,没有回答,继续到:“后来我第一次见到您,心想:‘原来是她’。”

    “怎么,和您之前的想象可有不同?”

    “有一点吧……”

    “是好,还是不好呢?”她记得,那天摘野草莓回来的路上,偶遇的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

    他依然没有回答,却说:“您可以倚靠在旁边的垫子上。我们家人坐在这里的时候总是很放松。”

    对,只有她不可以。她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紧紧迭在一起的腿,坐下来的时候衬衣能够遮住的地方不多。

    “或者,您愿意靠过来么?”他的神色十分认真。

    那太过亲密,她无法做到。可是,不知怎样拒绝。或许他是在开玩笑。

    “您是认真的么,在这里?”今天实在奇怪,竟然发生那么多次令她感到窘迫的事。

    看他包容又纯粹的样子,说不定有问题的是她才对。

    “好吧。”她一只手拉住身上衬衫的下摆,让它不要向上方卷起来,同时另一只手支撑在身侧的沙发上,僵硬地倚靠过去。

    感受到头发上有气息扫过,她说:“可以么?我是不是很重?”

    其实,她不敢放松下去,只是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

    “完全不会。”他说。

    曾经住到Alessio家的第一天,晚餐前他和他的家人一样吻了她的面颊;解放日那天,在汽车后座上倾身为她系上安全带。而此刻的亲近,与那时完全不同。她能感受得出来。可是,她却没有选择直起身子,就那样,眼睛看向壁炉中的火光。想到之前开始准备研究计划的时候,她给申请的研究领域教授写过许多信,收到的自然是很好的回复:“您的研究听起来很有趣,很高兴和您讨论”、“这个计划十分优秀”……如果时光倒流几年,她会以为自己接近了成功。现在的她完全明白,教授们的回信总会给未来的申请者很多鼓励,并不一定是真的对她的课题非常感兴趣。她也不认识任何人,可以给她借鉴的经验。

    她想着这些,又难过起来。想要抓住浮木一样,忍不住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她的动作毫无情欲,甚至像儿童一样幼稚,记得以前只这样抱过要好的女同学。

    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转过身,回抱住了她。大约是第一次,她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平稳得令人安心。让这样的年轻人安慰,也是很可笑。也许是看那炉火的时间久了,或许睡眠不足,有一阵虚胀的眩晕。

    却感到揽住她的一只手划到了她的衣领处,解开她系好的第二枚纽扣,然后向下……

    她立刻起身,下意识双手遮掩住衣襟:“请不要在这里……”

    他的家人——父母、meimei,平时都会坐在这里,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节目。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这里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自然没有再继续下去:“对不起。”

    “没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他真诚又温柔地说着,炉火映着棕绿色的眼瞳,细密的睫毛自然而然下垂,遮住那块绿色,随后又望向她:“您要再添点茶么?”

    这让她心里出现一阵愧疚,好像犯错的人是她。

    “没事,”她说,“只是不想在这里。”

    一切在向另外的方向发展。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这次相约的初衷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我不会违背您的心意,做您不愿意的事情。”

    “您没有违背过我的心意。”

    “到楼上去好么?”他低沉而轻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