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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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一张日历。 电视机里播放着当下最火热的运动赛事,中国队和各国的各项运动赛事的比拼,在全国炸开,这无疑是当下里最关心的结果,每个人在这几天里都是热血沸腾。 客厅里吵吵闹闹的是电视的声响,除此再无其他。 这是第四本日历。 这是慕迟离开的第四年。 祁炀提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刷牙洗脸,耳听八方的,同时关心着电视机里的情况,他不是在等结果,而是在等一个画面。 不出所料,等他刷完牙洗完脸,站回客厅的时候,荧幕上的领奖台,一张变化不大的脸,那是他们立海的骄傲。 国旗升起,全场瞩目。 画面的流动,领奖台上身穿运动服的男人,叫柯文,全民熟知,这是他初露锋芒到光芒万丈的一个过渡期,他即将达成他在体育生涯的大满贯。 这是新的时代。 关上电视机,祁炀提起车钥匙出门,他没去公司,倒是去了机场。 有朋友来看他。 不,是一群。 那些……曾经带给他醉生梦死的朋友。 “祁炀!”隔了那么远,亏蒋明博还能认出他,祁炀心底一热,不知为何,他觉得格外的亲切。 “组团来的啊。”祁炀走过去,抱住了其中一个人,是何宇,每个人的变化都很大,有些人将近十年没有见过,还是一见面就认出了彼此。 “好久不见。”祁炀道。 “甚是想念。”何宇打趣道。 放开手,每个人都一一打了招呼,直到一人面前,祁炀伸出手,叫了他的名字,“左路。” 左路看着他,良久笑了下,张口道:“还好吗?” 祁炀同样大方的应了过去:“都好。” 他们向回走,路上祁炀问:“老万跟于晨没来?” 蒋明博咋咋呼呼的道:“他们两个才不方便,万肖他姐结婚,晨儿前两天出国了。” 祁炀点点头,看着他问:“你怎么样?” “我什么?” “结婚了没?”很不合格,祁炀的确不知道蒋明博的情况,没怎么联系。 蒋明博道:“没有。” “嗯?”祁炀好奇:“还守着那什么……姓陆的么?” “什么姓陆的?”蒋明博看看身边两人,“谁啊?” 真不记得了。 “当我没说。”祁炀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蒋明博道:“谁结婚了,我们里面不就左路结婚了吗。” “你结婚了?”祁炀回头过去。 他们俩之间虽然关系匪浅,但经过时间的消耗,早已经不再沉迷于往昔,快奔三的人了,将近十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早已经变得平淡。 就像祁炀听他结婚,也不过是认识的一个人结婚了而已,那种心情。 左路道:“嗯,三年前就结了,我爸朋友的女儿。” 这倒是没什么稀奇,毕竟左路跟李敬也不可能,他自己也是双面,玩的很花,最后随随便便的找一个人结婚,就是这样,不出意料。 “好吧,”祁炀不好意思的:“份子钱等来了小孩一起随吧,行不行?” 他还跟他商讨似的认真。 左路拍他一下:“拉倒吧。” 他们欢声笑语讲这些年发生的事。 原来祁炀以为的醉生梦死不值得留恋的日子,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暗淡,有些人,还是一见面,就有种归属感。 这大概,就是慕迟说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各有不同,七情六欲,看似平淡简单的关系,才是牵绊着的重要的支撑。 亲人,朋友,爱人。 是组成我们的一部分。 最明确的关系,最平淡的日子,这是一个成年人,觉得最舒适的生活。 他们没有下馆子,他们觉得,自己来更棒。 当然,是在祁炀家了。 四个大男人上超市买食材,自己下厨,场面滑稽。 但有人手艺好啊。 在厨房里,祁炀还围了小围裙,他平时不怎么穿,不过要大展身手,那就不能马虎了,他把买来的食材都整理好,将干净的蔬菜切好,做的有模有样。 蒋明博在一边洗菜,看着祁炀那堪比大厨的刀功,他感慨道:“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我的少爷都能做菜了。” 祁炀在一边道:“我蒋少爷也不差劲,看这菜洗的多干净。” 说着他捏起一菜叶儿对给蒋明博。 贱。 蒋明博扭头道:“人大了想野都野不起来了,服老。” 敢信吗?这么一群大老爷们守在厨房里,年少轻狂的时候那是真的狂,现在一个个跟良家妇女似的。 神奇的时光。 可能就是以前玩太嗨了,很多事情不再提得起兴趣,反而这种居家的小日子他们一个个还觉得挺新奇,过的挺舒适。 人就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 会腻。 “哎,祁炀,你病情怎么样了?这些年发过没有?”何宇在一边问,祁炀跟他尧哥也联系的少了,所以何宇不太了解状况了。 “没事了,好几年没发过了,”祁炀说:“身边的人都比较安分,我也没那么冲动,不会轻易的复发。” 懂得越多,越不想要计较的事情就越多。 还是生活和阅历拯救了他。 “那就好,年纪大了可不能再发疯了。”何宇开玩笑说。 “我去,”祁炀摇摇头无奈的说:“怎么总拿我年龄说事?我七老八十吗?” 说着提着刀看看自己,嗯,帅。 蒋明博道:“马上三十了,七老八十还远吗?” “你跟我一样大的说的我三十你跑得掉似的。”祁炀伸手开了火,准备下锅。 “澄清,你二月的我十月的,我就是比你小,周岁顶多二十七。” “谁跟你算周岁,”祁炀倒了菜,“虚不虚的,你也是二十九的人。” 蒋明博在一边叭叭什么祁炀就没听了,左路过来给祁炀看了眼自己弄的rou,问他行不行,祁炀点头说可以,说完手机就来电话了,他让会做菜的何宇看一下,自己出门接了电话。 陆晓北。 “什么事?”祁炀和万千妇女一样,抹着围裙,手法熟练。 陆晓北:“没事,员工聚餐,今天晚上,叫上你。” 祁炀道:“我不行,今天没空,朋友来了。” 陆晓北:“什么朋友?” 祁炀交代:“高中的几个朋友,我今天要招待,公司的聚餐我就不去了。” “啊——”陆晓北拉长音线,考虑下道:“那好吧。” “嗯,挂了。”祁炀撂了电话。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身回了厨房。 四个人在厨房忙了将近一小时,满桌的饭菜才备好。 酒是必需品,祁炀从冰箱里拿出来几瓶低浓度的酒,说道:“度数不高,行吗?” 左路道:“可以了,随便摆两瓶,年纪大了伤不起。” 祁炀低笑一声,放下酒,拿启子给开了,完了说:“想喝自己倒啊,我可不伺候。” 蒋明博站起来说:“我来倒,给我两个酒杯。” 祁炀摆酒杯,蒋明博倒酒,四个人,也好弄。 “你不伺候但酒逃不掉,”蒋明博说:“给,满杯。” 虽然不嗜酒,但也不怕喝,祁炀接了过来。 酒杯容量大,蒋明博一点儿不留情,给祁炀倒的都快溢出来了,谁让他酒量跟个无底洞似的。 “第一杯酒,敬我们祁总,事业有成。”蒋明博带起了氛围,大家很给面儿。 就是祁炀有点儿倒霉,酒杯这么大,他还不能剩,怕是酒过三巡有的难受,倒不是会醉,酒精度数低,他只是喝完了跟喝水似的,可水也不能多喝,太撑,也不好。 “第二杯,敬我们久别重逢。”又轮了一场。 “第三杯,敬我们长大,”蒋明博端着酒,站起来说:“敬逝去的年少时光,敬即将步入的三十岁高龄。” “三十岁高龄,你让七老八十的怎么活。”祁炀低声说。 轮了一圈儿,总算安分下来了,他们动筷子吃菜。 饭桌上,他们聊起了天。 “郑医生现在在做什么?”提起郑致尧祁炀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年轻的时候不太懂事,跟郑致尧有点儿矛盾,对方一次次想帮他,他就是领悟不到,还扬言要杀了他。 何宇说:“他,年前开了一家新的心理诊所,生意挺棒,不过是做副业,小日子可滋润了。” “他滋润了你不就滋润了。”左路看透的说。 何宇笑笑点头。 “那你呢?”祁炀问左路。 “我,良家妇男。”他刚说完,蒋明博就一口酒喷了出来,一点儿不给面儿。 “cao,亏你还知道转头,”祁炀摸摸自己的衣服,“弄我身上了。” “抱歉,”蒋明博咳了咳,“总比毁了一桌子菜好。” 祁炀没在意了。 左路说:“你怎么就不信了?那娘们把我看那么紧你是没看见是吧?” 左路小媳妇最野了,那还真是,左路在圈子里太知名,他小媳妇又那么喜欢他,怕人拐跑了,成天寸步不离的粘着,黎城的公子哥们谁不知道? “是是是,嫂子威武。”蒋明博甘拜下风。 “到底何方神圣?一代枭雄路哥也臣服了。”祁炀开玩笑。 蒋明博抢话道:“你见了就知道了,许静一点都不静,特汉子一娘们,就是长的挺好看。” “她长得不好看我看得上吗?”左路想,他也是吃了这方面的亏,随便找一个结婚的哪知道这么汉子。 他们围着左路媳妇聊了许久,说不完他俩之间的恩恩怨怨。 “对了,”左路说:“李敬那事,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祁炀拧眉,想了想笑了声:“天,我都快忘了李敬谁了,你又给我翻出来了。” 左路道:“那事我是真不知道,他摆你一道……” “你别介意,就我路哥这脾气,”蒋明博拍案而起,“祁炀你走第二天咱们就把李敬给揍了,哈哈哈……解气。” 祁炀看向左路:“你跟他闹掰了?” 虽然左路的背景不小,但李敬跟他也差不了多少,真对上也不太好。 “嗯,掰了,”左路不觉得有什么:“跟你没多大关系,我就受不了这货算计我。” 祁炀端起酒,“行,路哥威武。” 黎城三个富贵的大家族,李敬得罪两个,怕也是知道收敛了,虽然他跟左路都没把他当个人。 吃饭的时候,嬉嬉闹闹,过程中祁炀的手机来了消息,屏幕一亮,贱兮兮的蒋明博目光一精道:“呦,壁纸有故事哦。” 祁炀不理他,就是翻开消息查看,吴展这嘚瑟的主给他发了聚餐之后去嗨的照片,看起来挺热闹,他对屏幕笑了下,回了几个字。 关上手机,祁炀道:“继续吧。” 蒋明博道:“我刚看见了。” 祁炀转头:“看见什么了?” 蒋明博说:“你壁纸,谁呀?好眼熟哦。” 他明知故问。 祁炀拿起手机,点亮给他看,“拿去看。” 某人的照片就真的暴露在大家视线里。 蒋明博啧啧道:“真痴情,快十年了都,我对宝贝五体投地。” 能把祁炀拴成这样,一开始谁都想不到。 何宇说:“还没结束啊?不都好几年了吗?” 祁炀道:“嗯,他出国了。” 何宇道:“去做什么?” “读书,创业,”祁炀说:“追求生活,梦想。” 何宇认可的点点头,“是我认识的慕迟。” 左路在一边道:“都欠他一个对不起。” 叹口气,蒋明博放下了手机,“是挺不好意思的,真不知道我们当时在想什么。” “是我的问题,”祁炀低声:“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舍得,伤害这么好的人。 氛围一下沉了。 历经千帆,他们开始明白那五年牢狱之灾有多惨重,一个人在青春年华时跌入黑暗,重新爬起来拥抱生活,有多艰难。 这个人,不愧是宝贝。 难得的……一个宝贝啊。 “有可能的话,希望还是见一面吧,对不起没什么用,但确实……”左路低声道:“得说,真得说。” “我也觉得。”蒋明博默默的说。 从来没有想过说对不起,是因为觉得事不关己,也没有造成多大的灾害,人还活的好好的,最后发现,这场灾祸事态严重,慕迟怎么样是他自己拯救了自己,他们欠一个道歉就是欠了,慕迟还能爬起来不是他们的功劳,他们并不能袖手旁观站在一边觉得此事与我无关。 “联系得到吗?”何宇提议。 祁炀看着他,说道:“现在不行了。” 以前还可以,刚出院那一年还联系的到,后来也就不再联系了,祁炀听得出来,他挺忙的,几乎每次打电话给他都在忙,然后就慢慢失去了联系,这两年就彻底不再联络了,但是手机号还在,可以打通,只是祁炀不太敢打过去了。 原因很多。 怕打扰他休息,打扰他工作,怕听到沉默,怕影响他的作息。 他要追梦,一场十七岁时就定下,到现在还未完成的冒险。 他不想打扰他,打扰他成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