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那你也要梦到我
厉氿到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但迎接他的只有一室清冷黑暗。 他刚上高中就自己搬了出来住，反正厉父忙于生意常年不在家，也没时间管他。 他没有打开灯，轻车熟路地从冰箱里摸出一瓶水站到了落地窗前。路上车水马龙，眼前万家灯火，熙熙攘攘的人潮汹涌，锣鼓喧天都被很好的阻隔在了窗外，他沉默着俯瞰这座城市，像是在看一场默剧表演。偌大的城市里，星星点点的灯光闪烁，唯独没有一盏属于他。 厉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抚养权给了厉父，厉母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回过青城，以至于这些年也慢慢成了一个只有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的代名词。 他记得母亲走的前一天晚上还和往常一样在他临睡前给他端来一杯牛奶，还告诉他已经给他买了那个他想要很久的模型，幼小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母亲红肿的眼皮和声音里带着的不舍，他乖乖地喝完牛奶就去睡了，甚至还做了一个拿到心爱玩具的梦。第二天他没有见到母亲也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他那个星期也没能见到她。他慌慌张张地给母亲打电话，却只得到一个要听爸爸的话，mama有时间会来看你的苍白承诺。他天真的以为母亲还会回来，所以他努力学习，认真听话，可母亲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伤害从来都不是一瞬间的事，日积月累的失望总会将内心的眷念消磨殆尽。在往后的每一天里，他收起自己所有幼稚可笑的想法，隐藏了升腾翻涌的情绪，逐渐长成了现在的模样。独身一人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有所期待。 突然亮起的手机屏打断了他的思绪，暖白色的光让沉浸在黑暗里的他有些许不适应，他揉了揉眼睛，解锁了屏幕。 「氿哥哥，我已经到了。」 是林一一。 「好累啊，一一先去休息一下，氿哥哥亲亲。」 想着她走前微红的眼眶，厉氿无声的笑了，也许还是有什么是值得期待的。 他按熄了手机屏幕，一口喝完了手里的水，提步去了书房。 转眼就到了农历除夕这一天，厉父正好在国外谈生意没能回国，厉氿也就没有回那个一样空荡荡的宅子，留在了自己的公寓。 原本陈泽元邀请了厉氿跟他回家过年，但厉氿最终还是拒绝了。习惯了寂寞的人会对热闹有种固有的惶恐。 陈泽元知道他的脾气也就没有勉强，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送来了自家准备好的年货。 厉氿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冷白的光反射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像是给他戴上了一张面具。他时不时点点鼠标或是敲几下键盘，神色冷肃。半晌他停住手上的动作，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伸出双手盖住自己的脸，长长叹了一口气。 有点想她了。 他拿起手机，屏幕随着他的动作明明灭灭，最终他还是将手机放了下来。 让她好好陪陪家里人吧。 厉氿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坐了一天感觉有点乏，他锤了锤自己的肩膀，俊朗的五官微微皱起，给他添了一丝人气。 「嗡…」 一阵手机震动声传来。 厉氿没有看清谁打来的电话，只随意的按了接通键，等对方先开口。 “氿哥哥…” 是他的小姑娘。厉氿脸上浮起一股喜色，周身的冷意也收敛了起来。 “宝贝，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我想你了啊，你都不想一一的吗？” “想啊，每天都想。” “那你不给一一打电话。” 厉氿勾了勾唇角，神色无奈。这丫头出一趟国，别的东西没学到，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见长，不知道是谁说好了天天视频却总是有事。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忘了给宝贝打电话，罚我每天想你一万遍好不好？” “油嘴滑舌，净会哄我。”女孩银铃般的笑声透过电话从大洋彼岸那头传来，依旧动人心弦。 “不用陪家人吗？” “我想你了嘛，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小坏蛋，又撩我。” “咯咯咯咯咯…” 透过话筒，厉氿仿佛能看到林一一现在笑得张扬肆意，古灵精怪的样子，他喜欢的样子。 “氿哥哥。” “嗯？” “我刚刚看了时间，还有十秒钟。” “什么？” “新年快乐。” 随着林一一的话，厉氿看到了远处升起的巨大烟火。它们在夜空中此起彼伏，开出一朵朵绽放的花，升得最高的依稀看过去就是「新年快乐」四个字，场面宏大，美轮美奂。 新年到了，原来已经到了十二点。 厉氿心里翻涌上一股陌生的情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新年快乐，宝贝。” “氿哥哥，我们以后每一年都会说新年快乐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够好，厉氿觉得声音有些轻，却像是一根羽毛在挠动着他的心。“嗯，会的。” “嗯，氿哥哥，你那边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 “好，我马上就去睡。” “要想我。” “好。” “要梦到我。” “嗯？你确定？梦到你我可就不保证是什么梦了。”厉氿坏心眼的逗弄着女孩。 林一一一开始没懂厉氿的意思，等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都涨红了，又羞又恼，她甩下一句“你欺负人”就挂断了电话。 厉氿看着手里回到锁屏页面的手机，神色愉悦。正当他准备去浴室洗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那你也要梦到我。」 「等我回来。」 看到这两条消息，厉氿终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他的小姑娘，真的是可爱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