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国政到底是看出了他跟秦有之间有什么？还是觉得厌烦了，不想再管他这个累赘，想一手甩开，莫玉凡有些拿捏不准，他躺在沙发上想了很久，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响。 他不打算去上课，他也不想搬走，可秦国政发话了，钥匙都有了，说明让他搬走的这个想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正好趁着莫玉凡在学校惹了麻烦的时候，说了出来，这样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歉疚感了。 莫玉凡打开手机通讯录，手指滑到了秦有的联系方式上面去，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秦有最近确实每日回来的很晚，有时还一身的酒气。这种状态，莫玉凡并不陌生，从前莫胜便是这样，一问起，就是说是饭局应酬。 莫玉凡不太懂应酬，更不懂为什么应酬一定要喝酒，只觉得那样的姿态很讨厌。 秦国政刚才的三言两语，也只会让莫玉凡更加觉得自己没有用处，那么他，还要给秦有打电话吗？还要告诉他自己在学校被人欺负了？老师偏心了？他不想去学校了。 他还能恬不知耻的去朝对方撒娇吗？ 他的爸妈还在拘留所，莫玉凡就算再不了解，常识也该知道那里绝不是享福的地方；如秦国政所说，他在兼顾公司家庭和他的爸妈，秦有为了他的事情在跑关系，原来他每一次去见莫胜，李琳，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所有所有的事情，从知道李琳和莫胜出事的那一刻，变得复杂了起来。 秦国政有一点说的很对，等李琳出来后，他是要去照顾她的。 那他现在能做点儿什么呢？莫玉凡突然想起了上午班主任跟他说的工作的事情。 既然他不打算去上学，干脆去找工作好了。 他手脚健全，工作赚钱，等李琳出来的时候，不是刚好就可以用来照顾她了吗。 莫玉凡躺了一会儿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便出门了。 坐公交晃悠到了商场里，从前他跟李琳一起回经常到这里来逛街，那个时候他从没有注意到那些为他服务的柜台人员。 服饰店，饮品店，西餐店，咖啡店，奢侈品店铺，莫玉凡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去问别人是否还招人，他总觉得这些人是认识他的，如果问了，说不定会招来嘲笑，最好的情况也是有疑问，他连普通的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玉凡丧气的顺着商场外的路往前走，没有什么目的，他就沿途看那些快餐店，但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去。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莫玉凡走得都有些累了，他看到了路边的一个快餐店，全国连锁的，莫玉凡经常在路边看到。他定了定心神走了进去，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只点了一杯热牛奶。 他就坐在哪里，看着店里的服务员，在柜台面带微笑的问顾客点餐，手指快速的在电脑屏幕上cao作，其他的服务员在店里来回穿梭，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剩菜和垃圾，然后用抹布快速的擦干净。 这种程度的话，他也是可以的。莫玉凡想，他也可以。 等到手里的牛奶都变得凉了下来，莫玉凡才慢慢的走到柜台去，他觉得自己现在脸都发热了。 柜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到莫玉凡眼睛一亮，笑吟吟的问道：“您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莫玉凡顿时有些无措，他咳了一下说道：“不、我想问一下，你们店里还、还招人吗？”莫玉凡说完赶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小姑娘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暂时不需要了呢。” 被拒绝了，莫玉凡有些慌乱，手里捧着牛奶，哦哦的答应了两声，匆匆的走出了店门。 莫玉凡走到路边，打开手机网页搜索着如何找工作，根据指示下载了几个找工作的软件，打算回去的时候，慢慢看。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宝马车缓缓的降速停在了路边，莫玉凡没有在意，继续朝前走去。 车里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休闲西装，梳着偏分的头型，看着很斯文，他叫住了莫玉凡：“这不是凡凡吗？” 莫玉凡回过头一看，顿时怒意横生，他瞪着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成世平！” 成世平似乎毫不在意，依然笑着走到莫玉凡身边，问道：“去哪儿啊？叔叔送你一程。” 莫玉凡又气又觉得恶心，再带着这里，还不知道他气急了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他转身就要走。 成是平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说道：“这么着急，叔叔送你，正好有话要跟你说。” “放开我！”莫玉凡奋力的挣脱着：“我没话跟你说，死变态！！” 他这一声喊，顿时引来了三两路人的驻足围观。 成世平有些挂不住面子，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爸妈的事情，你也不想听听嘛？” 莫玉凡猛地看向成世平，不再奋力挣扎，他用力甩开了成世平的手，冷硬的说道：“你想说什么？” 成世平转过身往车里走过去：“我们到车里说。” 莫玉凡有些犹豫，站在那里。 成世平撑着车门，扯着嘴角，有些嘲讽说道：“怎么？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莫玉凡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放心吧，”成世平坐进驾驶座，探出身子说道：“凡凡现在长大了，叔叔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莫玉凡黑着脸，忍着怒意走近了车子，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坐在后面，并没有把车门关上，只是虚虚掩着。 成世平也没有发动车子，他伸出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直到能看到莫玉凡后，他停下来，依旧是嘴角带着笑意的说道：“怎么搞得好像跟我有多大的仇一样，我又没怎么着你吧。” 莫玉凡瞪着后视镜中的成世平，说道：“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 成世平失笑起来，然后从车兜里拿出烟点上，说道：“你觉得你爸的公司这样都是我害的吗？” “难道不是吗？”莫玉凡咬牙切齿的说道。 “当然，”成世平抖了一下烟灰说道：“毕竟三年前你爸可是联合其他公司把我坑的够惨，我可差点儿就申请破产了。不过——”说道这里，成世平看着莫玉凡的那双泛红的眼睛，继续说：“你爸公司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凭我一个快要破产的小公司就能弄垮吗？” 莫玉凡皱了眉头：“你到底什么意思？”他还一手攥着车门的把手，手心都出了汗。 成世平没有回答，抽了两口烟，把烟头往车窗外一弹，吐出层层烟雾，才说道：“你爸进去后，公司是谁在管呢？虽然说你还小，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蠢到这种地步啊~” 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莫玉凡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他瞪着成世平说道：“那又怎么样？！” 成世平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转过身来看着莫玉凡说道：“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好人吗？秦国政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没想过吗？同样是生意上的伙伴，可没让你李叔叔，陈阿姨照顾你呢？”说着成世平的笑意更甚，莫玉凡看在眼里，顿时后背凉了起来。 但气势还是不能弱的，莫玉凡抿了抿嘴巴，厉声说道：“你少胡说八道！！” 成世平没有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莫玉凡，直到莫玉凡觉得发毛了，成世平才说道：“凡凡虽然没有小时候那么精致了，不过现在也很漂亮——” 莫玉凡几乎是汗毛竖立，恶心感油然而生，他左手一用力就要推开车门出去，被成世平手疾眼快的拉住了右胳膊，一个用力便摔倒在了后座上，莫玉凡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要被捏断了，而成世平则已经把车门关上了，转身又按了锁，这下，莫玉凡被锁在车里了。 “你要干什么？！”莫玉凡去拍车窗，尝试开车门：“放我下去！！” 成世平在车里点了一支烟，说道：“别喊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你现在长大了嘛，”他扭过身子去看浑身充满戒备的莫玉凡说道：“叔叔我还是喜欢小时候的你。” 莫玉凡喘着粗气，瞪着成世平，整个人蜷缩在后座上。 成世平又吸了一口烟，说道：“只要秦国政想，多得是办法让你爸妈出来，他为什么不那么做，你知道吗？” 莫玉凡还是没有说话，只看着成世平。 “你爸公司现在在他手里，”成世平缓慢的说着：“这个嘛，我想他也没告诉你吧。也是，你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糊弄起来当然容易。” 莫玉凡就像浑身被浇了凉水，脑子里还在回想着上午的时候，秦国政给他打电话时说的话以及语气的无奈和疲惫烦躁。 那个时候，莫玉凡除了委屈还是有些内疚和自责的。 成世平看到了莫玉凡眼中的怀疑，说道：“怎么？你不信?” 莫玉凡瞪着成世平，咬着牙齿，狠狠的说道：“放我，下去！” 成世平呵呵笑了一下，说道：“不然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你当面问问你爸如何？” 莫玉凡粗重的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瞪着成世平，眼球都蔓延着血丝。 他把脚从座位上放下去，抬起胳膊，捏着拳头狠狠的砸向车窗的玻璃——砰！ 玻璃传来巨响，虽然并没有烂，但莫玉凡又抬起拳头，狠狠的砸向了玻璃，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破口的皮肤流出血迹，粘在了玻璃上，又有鲜血顺着指缝滑到了莫玉凡的手腕上。 “放、我、下、去。”莫玉凡一字一顿的说道，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同成世平生死rou搏。 成世平脸色微变，皱了眉头，看着莫玉凡，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钟，成世平伸手把车门锁打开。 下一秒，莫玉凡开门而出，头也不回的向相反的方向狂奔。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待在那里，他不想再听到任何词语从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来，那个男人的嘴脸，语气，动作，一切的一切都是让人那么恶心。 莫玉凡有些喘不上气，拐角处一个送外卖的小哥差点撞到他，急刹车后吼道：“走路看着点！不想活了！！”说完就起着电动车跑远了。 莫玉凡扶着墙边，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手指的骨节上传来钝钝的疼痛感。 等他平复了气息后，才直起腰，抬手擦了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成世平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相信，他肯定不怀什么好意。 但是，莫胜的公司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秦国政真的有办法把李琳和莫胜都救出来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说不行？秦国政帮他真的是因为跟莫胜的关系好吗？那秦国政让自己搬出去的事情呢？仔细想想，不是就有很多问题存在吗？ 莫玉凡从没想过去问，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可自始至终也没有人向他详细的解释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每个人都觉得他还小，他不懂，没必要说那么多。 李琳是这样，莫胜是这样，秦国政是这样，秦有，也是这样。 他明明是事情的受害者，结果的承受者，可所有人都把他置之事外，这一桩桩，一件件，明明都跟他有关系，可每个人都把他排除在外面，他符合所有人的期望，什么也不知道的开开心心的去上学，等着李琳回来就好了。 秦有，也是这么想的吗？所以什么都不跟他说。 莫羽凡眼眶发热，鼻子酸起来，眼前的景色都模糊了起来，他缓慢的向前走去，连呼吸都变得窘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