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学院(无限) 第76节
羊头娃娃整个娃都傻了,三观受到强烈刺激,体表一会儿恢复rou色一会儿烧成红色,似乎马上就要布上之前木头娃娃的后尘。 它目光如刀射向小丑娃娃,然而季星海笑得越发灿烂了,配合着浓重惨白的小丑妆,妥妥就是各类恐怖片里的主力反派,会蹦跶到最后差点造成主角团团灭的大变态。 ‘杀死控制者,可以脱离身份。’他想着这个提示,仿佛是给他们学员指明道路,但却欲盖弥彰省略关键词。谁可以脱离身份,怎么算作脱离身份? 季星海的视线在羊头娃娃身上转:就它这种随时要爆炸的精神状态,反正都是要死的,为什么不最后发挥一下余热? “这把刀是你的,我放在这里。最后它会割向谁由你控制。”季星海将手里的美工刀放下,并且举起双手做出无害投降的样子,但那双眼一直看着羊头娃娃。 “要么,如那些人所愿,背负自杀之名被谋杀,要么……你挥向杀你者。” 羊头娃娃那乌黑的眼睛仿佛被血色染红了,它的精神世界被劈开一道缝,黑色的触角从里面爬出来,将它捆绑、缠绕、同化…… 被白色雾气隔开的世界里,就那短短半分钟,它在某种邪恶力量的催化下完成了精神上的蜕变。 羊头娃娃抓住了那把美工刀,仿佛也抓住了左右自己命运的利刃。 仿佛马上就要爆炸的它开始恢复理智,身上的青筋在退去,膨胀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 它杀不了这个小丑娃娃,而且,它说得对。 “喂!里面的人在干什么?”消毒房外的人已经注意到迟迟不出的羊头娃娃。 在那警告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羊头娃娃从包里拿出胶带勉强把手腕贴好,再次拉上书包拉链,走出烟雾弥漫的消毒房间。 它低垂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松弛感,手里还紧紧握着美工刀。 很快这个队伍就消毒完毕,要入校了。 蚂蚁似的队伍在这片土地上交错穿行,羊头娃娃背着书包,它像设定好的程序,哪怕整个娃都是陷在自己精神世界的失神状态,也不影响它一步不错地走到其中一根金属长须前。 这根金属长须上面连接着其中一所金属房子,下面则是六爪的机械手,上面还搭配着扫描器。 扫描器射出的红光扫过羊头娃娃的脸,如扫过一段二维码。 “滴滴,基础1班,咩咩,身份确认完毕。”紧接着机械臂抓起羊头娃娃的头,羊头娃娃的身体在空中晃荡着,它看起来很不舒服,但没人在意。 通过房间的一侧开口,金属长须将它送入那所金属房子,调整角度准确放在其中一张座位上。 这些座位造型奇特,它是全金属的三面包围造型,学生坐在里面只能看着前面,无法和左右和后面的学生交流。 羊头娃娃一坐下,就有机关从座位里伸出来,卡住它的腰和双腿,接着头罩从天而降,锁住头部。 头盔上的屏幕亮起,出现了一组数据,从上到下分别是:贡献值,污染值,稳定值。 羊头娃娃很习惯这个流程,它面无表情地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里面的书本。走到书包口笑眯眯的季星海被无视了。 “贡献值,污染值,稳定值。”视线难得开阔的季星海把这三个数据记在心里,并且看了眼附近两个座位上玩偶娃娃的数据,再对比。 羊头娃娃的贡献值属于中等,污染值也是一样,但是稳定值很低。 这个数据和之前羊头娃娃差一点爆炸的情况结合,似乎很能说明什么。 就像现实中也有一些高敏感的孩子,它们的情绪更加不稳定,更加容易进入自毁和毁人的阶段。 【窝草!这是座位不是刑具?】 观众没有第一时间关注数据,他们的目光被座位吸引走了。 没见过这样的‘学生位’,也没见过这样的教室。 整个金属房是巨大的半圆形,但下面却不是实底的,而是由粗陋钢筋铺成的网,学生座位就在两根钢筋的节点上。 但是悬空钢筋的下面还有一层透明玻璃层,上面已经积了一层灰,还有学生掉落的笔、橡皮、纸屑等物。 看玻璃上残留的痕迹,这块区域应该也会定期清理,否则早被掉落的垃圾埋了。不像现在,透过玻璃还能看到其他金属房的顶部,以及最底下乌压压等待入场的的玩偶娃娃。 那些玩偶娃娃都和芝麻粒一样小,排成队伍的时候则像蚂蚁。 【这种结构有什么意义吗?他们就不能搞个实体的地板,非要弄成这种根本没法走的样子?】 【或许不能走就是它们的目的。从物理上断绝了学生课间打闹的所有可能性。】 【……所以这真的不是监狱?】 这真的是教室,羊头娃娃也是真的学生,它拿出课本后书包里就剩下两本暑假作业本和季星海。 “嘿嘿。”羊头娃娃右边座位的‘孩子’发现了季星海,它忍不住对着这边轻呼两声,手还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飞机,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对这边挥手,十分傻气。 这孩子头盔上的贡献度并不高,污染值倒是奇高,但它脸上没有多少沮丧,还对着侧方座位根本看不到的羊头娃娃露出一个鬼脸,自娱自乐得很开心。 抛却那张黏土玩偶脸,一个在高压环境中仍旧保持着点儿淘气的孩子形象跃然眼前。 【原来这些玩偶娃娃也各有性格,和现实中的孩子差不多。】 “哼。” 观众正看得兴起,听到隔壁动静的羊头娃娃忽然黑下脸,它粗暴地把小丑娃娃推进去,拉上书包拉链,直播间再一次暗下来。 【诶?怎么了怎么了?】 场外观众不明所以,但很快感觉到直播间的震动,似乎是书包被暴力塞进桌筒。 等眼睛稍稍适应黑暗,他们看到从缝隙处漏进来的光落在和山门一样高大的作业本,上面依稀写着‘充实过暑假’,然后才是‘作业本’三个字。 这么厚的作业本,确实挺充实。 ‘哟,被视为所有物,可以随意破坏的玩具一旦被别的人注意到,会引发嫉妒和占有欲吗?’ 像极了古早文学中偏执又极具破坏力的霸总,强势下一点点脆弱似乎能引起人类天性里的怜悯和善意。 “呵。” 季星海冷漠地看着脚下踩着的作业本,昏暗环境中寒芒一闪,被掰下的尖锐的美工刀刀头出现在手中。 按着饥饿学院给的剧本相杀相爱到天涯? 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个世界是烧着的煤气罐,那这火,他要开到最大! “窣窣,窣窣。” 等到座位上都有了人,金属房的门关了,另一个关闭的大门打开,承载着金属座位的钢筋传来有规律的振动,羊头娃娃神色一紧,飞快拿出铅笔和橡皮擦,整齐放在书本一侧。外界传来尖锐且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除了本节课需要的课本和学习工具,其他所有东西都放进桌筒,盖上盖子。” “是的,老师。”玩偶们的回答整齐又统一,没有一个快一秒,也没有一个慢一秒。 是老师来了? 隔着书包和桌筒,外界的声音越发模糊,但仔细听还是能听清楚它们在讲什么。 观众听到新来的大概是老师的npc发下了练习纸,并表示开学的第一天要立刻收心回归学习状态:“暑假都有好好上预习班吧?一分钟内完成一百道三位数的综合运算,并且将错误率控制在2%以内。” 【mama咪呀,副本里的npc也得承受这些吗?】 【一分钟写完一百道口算有什么意义吗?比拼口算熟练度?那人也拼不过智能呀。】 【说话的是年轻人吧?以前何止是要一分钟写完一百道口算?回去可以问问你们爸爸mama,当时从幼儿园就开始卷了,大班就要掌握五百个常用字和两位数加减,最好背会五十首古诗,会简单英语口语。】 npc老师给的这条件不可谓不严苛,一分钟完成一百道口算就算了,错误率还要控制在2%以内,让部分从内卷时代过来的中年人回想起被分数支配的恐惧。 那个时代的普通人跟耗材也没什么区别,阶级固化还严重,普通人没什么出路,所以把逆天改命的希望全压在学业上。 那是另一重意义上的血rou磨坊,多少孩子‘死’在里面。 “等一下!”分析组组长想到什么,他的眼神迷离,似乎回忆起曾经,“我好像看到过类似的作品,这个副本的原型……” “是?” “嘘。”组长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让我想想。” 分析组的组长双手合十陷入自己的回忆,其他人对着黑色的屏幕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羊头娃娃在写练习卷,它写得很快,没有一刻停顿。除了外界的声音,还有轻轻的划拉声,看里面小小的发光箭头上下移动,是季星海在做什么。 【海哥在做什么?】 【不知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练习卷时间结束,放下笔。”npc老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场外观众感觉到直播间微微震动,并且这种震动感越来越强烈。 就好像老师是钢架结构上的蜘蛛,它走到哪儿,哪儿的震感最强烈。 而这些学员,理所当然就是蜘蛛网上的猎物。 “咩咩,你是怎么回事?暑假都在做什么?”震动停下来,npc老师的声音变得清晰,都能听出里面浓重的不悦和烦躁,“一张练习卷居然只对了九十六道,看看,都是不应该错的题目。” “对不起,老师。”羊头娃娃小声说着。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自己。这个学校每天都有人被淘汰,被淘汰的人都是对这个社会毫无价值的垃圾。不是我说,你要想想你的家庭,父母都是临时工的家庭,天上下一点雨就会被淹没,你有犯错的资格吗?” “对不起老师,不会有下一次了。”羊头娃娃的声音很低,除了怯弱的颤抖,似乎还带着一点不甘的生硬。 npc老师没有听出这点异常,它继续说:“算了,现在和你说再多也没用,有些坑不自己跌过一回是不会懂的。所有人把暑假作业拿出来,咩咩,从你开始。” “是。” 随着桌筒盖子打开的轻响,光从外面漏进来,直播间再次变得亮堂。观众惊讶地发现季星海并不待在书包里,他正站在桌筒的角落,看着书包被拿走。 背包被慢慢拉出来,透进来的光线也越来越多,他们看到小丑玩具样子的季星海大摇大摆地走到桌筒边缘,仰起头。 羊头娃娃有些惊讶,它生出不好的预感。但此时老师在前面盯着,也没办法想太多。 随着背包被完全拿出去,小丑季星海忽然对它做出一个飞吻的手势,并且顺势在背包的遮掩下加速起跑一跃而下。 羊头娃娃一愣,那头老师已经拉开书包拉链。 “咩咩,作业本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季星海已经跳下桌筒,巨大的高度落差,看一眼就让恐高症晕倒的钢筋结构地面,直播间的观众跟着享受了一波自由落体的惊心动魄,又在差点尖叫出声的那刻看着他稳稳落地。 “你解释解释!为什么作业本被撕成这样?你是对作业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npc老师的怒气值被点满了,它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负面情绪。羊头娃娃猛地低头看桌筒,但桌筒空空哪儿还有东西? 不,还是有东西的。 羊头娃娃注意到原本干净的桌筒里多了一行细小的刀刻字:如果你知道人间是这样,还会选择降生吗?! 第76章 npc老师咆哮的背景音里季星海稳稳落地,他在钢筋上站稳了,一只手伸出摸了摸用发蜡抹得水亮的大背头,眼睛还眯着,浓重的油彩遮不住那邪气又轻佻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