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皇上知道？”林苏惊讶的抬头，看着司钺那近在咫尺的脸，“为何皇上会知道夏莲的事情？” “也是凑巧，今日午后，朕去母后宫中请安，却恰好见了夏莲与夏妍两个人端着东西去了各宫。按照那群奴才的说法，时间上各宫对得上。”司钺笑着把林苏拉进了怀中，“你让夏莲给德贵人宫中的凌美人送了些布料，又让夏妍去魏宸妃那边送了送子观音过去，朕都是明白的。” 林苏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皇上知道就好。” 司钺轻轻的握着她的手，轻轻的用拇指厮磨，低声道：“朕之前委屈了你多次，可是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更何况，这次牵连在内的，还有德贵人。朕不过是刚刚让人查了德贵人与太后病情的事情，加之她是否与周家是否有些牵连。没有想到，这年还没有过完，就有人忍不住了……” “皇上，您是说今日这件事情是那人……”林苏略微一顿，脸上的血色就消失不见踪影，惨白的让人怜惜，“可是，臣妾……臣妾……” 她紧紧抓着司钺的手臂，低声呜咽：“可是，这事……这事……臣妾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为了一己私欲，竟然会这样做。若非今日大火被人发现的早……那德贵人整个宫中的人……连同德贵人……” 她说着就哭了出来，“皇上，德贵人可是她的亲姐妹啊！她怎么就下得了手！” 司钺脸色阴沉，“只怕她是心急了……这一年来，朕看着她还算是安生，本以为她吃了教训学乖了，却没有想到，如今性子竟然是愈发的狠毒了。” 他亲自扶着林苏，拿出帕子轻轻擦了她脸上的泪珠，低声道：“朕向来喜欢你聪慧出手却温柔，懂得分寸。” 林苏低头不语，拿着帕子自顾自的擦自己的眼泪，避开了司钺的手。 司钺见状心下明了，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容：“好了，朕明白你怪朕。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朕每每让你隐忍。朕也知道，你心中对朕也是有怨言的，只是朕纵然身为皇上，难道就一点委屈没有。朝政之上，后宫之中，朕若是想要成为明君，就不能够肆意妄为……苏儿，转眼也是几年过去，如今，朕看着也是到时候了。” 林苏惊讶的抬头，早忘记了哭泣。 “皇上的意思是……”她双唇微微颤抖，司钺却伸手轻轻的挡了一下她的唇，“晚了，今晚真就歇在你的宫中吧。” 林苏点头，压抑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默默的跟在司钺的身后，脑中、心中所想的都是司钺刚刚说的话句话。 朕看着也是到时候了。 到了什么时候？难道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对蓝家动手了吗？联想到蓝太后如今身子越来越差，加上司钺放过了周淑德，说是禁足却依然让她伺候蓝太后……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周淑德住的宫殿重新修葺了好，林苏看着这殿中的主位空缺，略微一沉吟就吩咐了江采儿搬过去住。 江采儿自然是不愿意，然而林苏这安排却也是呈上去赵太后同意了的。她搬离了筝华殿，就直接去了蓝太后处告状。 325 病发 春日里面气候反复，偶尔热些，偶尔又冷的让人恨不得躲进被子里面不出来。遮掩反复的天气实在不适宜养病，民间向来有种说法是说这是老天爷收人呢。 江采儿一头闯进去的时候，周淑德正在给蓝太后喂药。她性子鲁莽，一口气把心中的怨恨抱怨了一通，蓝太后就气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不过是搬宫的小事，更何况，让你升为一殿的主位是抬举你。你这个不争气的……”蓝太后说着浑身就颤抖了起来，“更何况，这后宫众多事物哀家早已经不管了，你来哀家宫中哭诉又是为了何事？”她说着挣扎了起来，径直走到了江采儿的跟前，“平日里面不见你来给哀家请安，如今出了事了，反而来找哀家……” 她越说越生气，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往后栽倒。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止是江采儿吓坏了，就连周淑德都愣住了。要不是一旁的宫女反应快勉强接住了蓝太后的身子，只怕她这一跌都会被跌的不轻。 周淑德这才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江采儿，然后才大声叫道：“快去请御医！快去！”见一个宫女匆匆跑了出去，周淑德这才扶着晕倒的蓝太后斜靠在了床头，又是掐人中又是拿冷帕子擦，却不见蓝太后醒过来。 江采儿站在一旁不安的看着太后铁青的脸色，半响才低声道：“太后，太后她老人家不会有事吧？” 周淑德冷冷的横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言辞不当冲撞了太后，这件事情我定然会如实向皇上和皇贵妃禀告的。” 江采儿一愣，然后才瞪大了双眼，有些气虚的道：“你说什么呢，明明是太后自己身体不好。我一直跪着听她训话，什么时候顶撞一句了吗？你不要血口喷人，不会是你没有悉心伺候太后，所以才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吧？” “你……”周淑德气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伸手指着江采儿，半响才算是稳定了情绪，冷声道：“来人啊，立刻去通知皇上和皇贵妃，太后身子不好了。” 她说着亲自起身去一旁倒了一杯温茶，端过去小心翼翼的往蓝太后的口中喂，然而蓝太后双唇紧闭竟然是一点水都喂不进去。 宫里的老嬷嬷拿着一瓶醒神的香料过来，放在蓝太后的鼻子下面晃了晃，蓝太后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发出一声呻、吟。众人见状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周淑德立刻凑了上前紧紧握住蓝太后的手，低声道：“太后，太后你觉得怎么样？” 太后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却没有睁开眼睛。周淑德又拿起投好的帕子帮着她擦拭额头，“太后，您不要吓唬臣妾，御医马上就到……” 蓝太后的呼吸却猛然急促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连着唇角都冒起了一些泡沫。 周淑德这才真的是吓坏了，手中的茶碗“啪”的一声落在了地面碎成一块块。 整个宫中的人都束手无策，这些天来蓝太后的病情反反复复，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一下子就彻底倒下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御医，御医怎么还没有来。赶紧来人去请，还有皇上和皇贵妃……”周淑德四肢无力，整个人都要虚脱过去。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明白这个时候处理不当只怕她自己都会没了小命，只怕她也要晕过去了。 江采儿早就愣在了一旁不知所措，如今见蓝太后情势不好，就慢慢的往后退着，想要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溜走。 若是蓝太后就这么死了，只怕她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她好不容易才溜到门口，正想要一闪身离开，却恰好被六神无主的周淑德给看见。 “江贵人这是想要去什么地方啊！”周淑德立刻命人拦住了江采儿，“你将太后气得晕倒，恶化了病情。如今太后还昏迷不醒，你这是想要去什么地方？” 她说着就令人把江采儿重新架了回来，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竟然直接命人把江采儿给绑起来。 周淑德这么一说，在场的人就都愣住了。按照位份，周淑德和江采儿都是贵人，周淑德资历更深一点。可是无论如何这两位都是主子，江采儿可能拿周淑德没有办法，可是要是她想来个秋后算账的话，他们这些奴才可都是逃不过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江贵人气得太后如今这个样子，难道皇上看了还会放过她不成！”她回头看了一眼蓝太后，咬牙道：“我丑话说到前头，要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各位只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若是太后是被某人害死的，那么你们纵然会被责罚，可是至少也是留着一条命的！该如何行事，你们自己思量清楚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就都变了脸色，立刻就有几个胆子大的太监上前。 “江贵人，对不住了。太后才是奴才们的主子，你今天如此忤逆太后，气得太后病发，刚刚又想要逃走。奴才为了自保，也就不得不得罪了。”说着拿两个太监就不顾江采儿的挣扎上去就捆绑。江采儿大声叫了起来，周淑德皱眉，“过去一个人捂着她的嘴，太后如今需要静养，受不了吵闹。” 这时候宫女们也有了动作，见众人都停了自己的命令，周淑德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已经平静却依然昏迷不醒的太后，重新拿起了帕子过去细细的帮着太后擦拭额头。 御医很快就赶了过来，因为有关凤体，一次就来了两位御医。然而孙御医和张御医一进门看了太后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就变了。 孙御医先上前把脉，还没有等他让开给张御医，就听到外面太监通传——“皇上驾到，皇贵妃驾到。” 司钺和林苏前后脚进了内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江采儿。不过事关太后安危，因此两个人也来不及过问，就直接走到了床头。 “太后如今身体如何？” 326 被贬 御医并不敢怠慢，听到司钺这么问孙御医立刻跪在了床边，低声道：“太后身子这一年来都很虚弱，臣曾经提过，千万不能够刺激太后，让她情绪波动。更不能够生气……” “朕是问你，太后如今身体如何了？！”司钺上前，一脚就把孙御医给踢倒在地，转头看向了张御医，“你说！” 张御医连忙跪下，颤声道：“之前孙御医说的并没有错，太后被人刺激，之前又生了气，如今脉象起伏不定，微弱时甚至难以察觉，纵然一时稳住，只怕也……” 他迟疑的抬头看了司钺一眼，这才咬牙道：“只怕太后的身子是彻底毁了的。只是微臣并不知道，是谁明知故犯，故意在这个时候触怒了她，才导致了如今太后昏迷不醒的结果。” 司钺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林苏的搀扶下坐在了床边，看着太后昏迷不醒的样子，半响才低声问：“太后醒过来的可能有多大？” 张御医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低头整个人都伏在地上。 “若是今晚太后不能醒过来，只怕就再也……”他话没有说话，可是意思已经明明白白了。林苏听到身后的周淑德倒抽了一口冷气，而一旁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江采儿又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司钺的脸色难看到让林苏分辨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蓝太后的存在，在一定的意义上来说，对于司钺是一个阻碍。可是，她毕竟曾经抚养过司钺，并且曾经视他如己出一样的疼爱。司钺对于蓝太后，肯定是有感情的，可是为了把天下的权势真正的掌握在司家人手里，也不是蓝家或者是周家，有些事情是他必须做的。 林苏安静的站在司钺的身侧，低头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蓝太后无助苍白的样子。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也没有盛气凌人。有的只是虚弱和无力。林苏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死的这么早。比她记忆中的更早…… 司钺猛然站了起来，看着常富贵，“去把御医院的所有御医都给朕找来，无论需要什么都尽管提，太后……要尽最大的力量救了太后！” 常富贵领了命匆匆离去，司钺又看了一眼张御医和孙御医，“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现在，尽快让太后醒过来。” “是是！”张御医紧张的连连应声，见司钺似乎并没有让他们陪葬的意思，这才颤声道：“皇上，臣向皇上举荐一个人。也许那人有可能能够救得了太后。” “谁？！”司钺上前一步，看着张御医，“你要举荐谁？” “封旌，封御医。虽然封御医的资历在御医院不算长久，可是对于这种顽症，他是最拿手的。且他精通针灸，臣想着，若是封御医来给太后下针，也许还有五成的把握。” 司钺闻言神色略微迟疑了一下，站在他身后的林苏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人提了起来。 封旌！？ 若是他被牵扯到蓝太后的生死之中，会不会引来祸事？蓝太后若是被救了，只怕司钺和赵太后都会对他心生间隙。可是若是蓝太后死了……难保御医院的那些人不会把他当成顶罪的羔羊…… 林苏对于封旌的感情很复杂，特别是在知道了封旌对她的那种隐忍的感情之后。每次看到封旌，她总是有一种心虚的感觉。若非对方的态度自然而大方的话，林苏甚至有种不敢面对封旌的感觉。 而如今猛然听到张御医竟然想把封旌牵扯到蓝太后的事情中，林苏下意识的就想要反对。 “皇上，封御医……”她开了口，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然而，司钺已经转头看向了她，林苏硬着头皮道：“封御医向来给臣妾诊平安脉，臣妾倒是知道他精通针灸之术，只是太后如今的病状，只怕封御医少了些经验，若是万一……” “只要有一线希望，朕都不会放弃。”司钺看了一眼林苏，然后对她身后的夏妍吩咐，“你也去一趟御医院，专门请了封旌。” 夏妍不敢抬头去看林苏的神色，点头应下，就立刻后退了两步然后出了宫门。 林苏看着司钺转身过去看太后，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敷衍过去了，也是司钺如今心烦意乱，不然的话，只怕真的是要被看出来什么的。 自从知道封旌心意之后，她自觉亏欠对方许多。封旌越是不要求，她反而越是觉得亏欠。若是因为她一时的失言而让司钺猜忌了封旌的话，她就真的是罪过了。 林苏看了一眼司钺，见他确实没有起什么疑心，这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周淑德，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气得太后病发的如此严重？你向来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难道不知道太后的身体需要避忌什么吗？竟然还让人惹了太后生气！” 周淑德一脸的难看，看到司钺都因为林苏的话转过头来，这才低声道：“这事情实在是因为臣妾无能为力，本来早上孙御医过来诊平安脉的时候，太后还好好的。孙御医还说太后如今身体渐渐好了，让臣妾在天气好的时候陪着太后多出去走动走动。谁知道午后没有多久，江贵人就直接闯了进来，一通话噼里啪啦的说出来，臣妾连阻拦都没办法阻拦一下。太后这才气得病发……” “江贵人？”司钺猛然转头，看向了被五花大绑的江采儿，“她为何来了太后处？又是说了什么让太后动怒的话？” 周淑德就一五一十的添油加醋把江采儿的话转述了一边，重点把江采儿攻击林苏的话重复了一下，然后才道：“太后病发，她不光不急着太后的凤体，甚至想要趁着臣妾慌忙安排的时候溜走。若非是太后身边的奴才们机警，只怕就让她跑了。到时候毫无对证，只怕她都不会承认。” 司钺脸色阴沉的走到了江采儿的跟前，双眼毫无怜惜的看着她，沉声道：“她说的对不对？” 江采儿拼命的摇头，泪水不断的顺着脸往下流，可惜被堵住的嘴巴里面除了呜呜声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那你来太后的宫中做什么？！”司钺冷哼一声，转身大声道：“贵人江氏，对太后不恭不敬，且顶撞长辈，不孝不顺。今撤去贵人封号，贬去浣衣局为苦力！” 327 决绝 司钺的决定让江采儿猛然安静了下来，就连林苏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决绝。不只是降位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废了江采儿这个贵人。 俗话说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夜夫妻百夜恩。无论如何，江采儿总归是司钺的枕边人，如今他这样绝情，实在是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瞬间，就再也没有人敢说话了。 林苏沉默的看着江采儿在一瞬间惨白的样子，微微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周淑德。恰好周淑德也抬头看向她，盯着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看了片刻，林苏沉默的低下了头。 周淑德做过什么，纵然她没有证据，可是也能够肯定的。如今看到司钺连审都没有审，就这么废了江采儿，只怕她心中也没底了吧？ 如今才唇亡齿寒，是不是太过于晚了？ 司钺一声令下，立刻有太监进来拖着江采儿出去，林苏陪着司钺坐在一旁，御医很快就赶到了。封旌赫然在其中。林苏一看到他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想要略微提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夏妍这个时候悄然回到了林苏的身边，见司钺正让御医一一为太后诊脉，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凑了过去，低声道：“奴婢已经把情形告诉了封御医。”她谨慎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低声道：“奴婢做事小心，并没有人注意到。” 林苏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拍了下夏妍的手，扶着她上前走到了司钺的身后，低声道：“如今太后情形如何？” 司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低声道：“看情形，是……”他微微摇头看了林苏一眼，拉着她一起坐下，“等着御医们看诊的结果吧。” 差不多一刻中之后，封旌等御医才一起躬身行礼。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免了吧。”司钺挥了下手，看向封旌，“如今太后如何了？” 封旌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太后受刺激过度，心中邪火无法熄灭，只怕……”他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微臣只能够尽绵薄之力，可是太后能否醒过来，就要看天命了。” “天命！”司钺嗤之以鼻，半响才又低头看了看跪在脚边的御医们，挥手道：“朕要你们拼尽全力去救治太后，若是太后……只要你们尽力，朕自然不会怪你们。” 众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到了太后的床前商量着救治的方法，而司钺则和林苏、周淑德一起等在了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