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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脚出门,乌达先前不见人影,即刻现身紧随其后跟上。 径直行到安静的门前,在门口屏住呼吸站了几息。 太子轻声道:“不必跟着。” 乌达一点头,大步流星走远了些。 门隙漏光,隐约显现出一道朦胧景象。 “春景儿,”太子沉稳道:“我进去了。” 随即一推门,发现里头栓住了。 他连停顿都没有的用力一推,“咔”一声门栓断裂的声音,跟里头宋春景制止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稍等。” 坐北朝南的屋内很亮堂,阳光照在白墙上反射出来的光异常刺眼,太子眯了眯眼。 宋春景靠在半人多高的大圆木桶里,桶内热气蒸腾如山间云雾,映的人眉眼不清。 二人对视一眼,宋春景面皮紧紧绷着,唇抿成一条直线。 许是雾水沾湿眼睫,这半两湿漉漉衬的他温柔无害起来,太子罕见没有怯。 “我给你拿了点东西来。”太子随口扯了一句。 宋春景看着他,似乎真的在等他拿出什么东西来。 太子无法,只好伸出一只手,停在他面前。 宋春景紧紧盯着,眉梢眼角轻轻吊着。 露在水面外头的肩膀透出淡淡红色,零星水珠更加放肆,攀在上头不肯滑下。 久久不动,宋春景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 黑发黑眸暖橘色的唇。 太子唇角一动,笑出一点弧度,整齐白牙露出来一点。 张开手,手中空空,只有半寸阳光照在上头。 他无比坦诚笑着道:“一把春光。” 第44章 京城,皇宫。 春雨过后,天终于真正暖和起来,冻掉的树芽重新抽出枝条,四处一片珑璁新绿。 皇后站在窗前,扶着戳在窗边摆着花盆的高脚桌,冰凉华丽的护甲紧紧扣在桌角上,“那沈欢,出城了?” 成芸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皇后的背影,回道:“出了。” “本宫虽未亲眼见到,想必也是一番动人肺腑的景象。”皇后仍旧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枝头清新。 厚衣脱下,穿着春衫却不显单薄,应当是密麻繁杂的刺绣布满衣裳,所以看起来仍旧是厚实稳重模样。 成芸直直站在不远处,沉默不敢言语。 片刻后,皇后嘴角放松下来,微微下垂着,“当年,本宫留下那大肚zigong女一条命,是第一错,后来留下那小孽种,是第二错,当日,容他进太医院随宋春景来本宫眼前转,是第三错,今日,那孽种要去西北历练……” 皇后停顿片刻,终于转过身,问道: “西北天高云阔,一旦放出去,恐怕就不好捉回笼中来,你说,这是本宫的第四错吗?” “娘娘,”成芸眼中闪烁几次,使劲咬了咬牙,冲口而出道:“当年那宫女不过是鄙陋侍女,在浣衣局受人欺凌忍不下去了,跪在您回宫路过的石子路边,大着胆子拽住您的衣角,还故意卷起袖子,露出新痕旧伤,您看她楚楚可怜样,收入寒翠宫,还准她贴身伺候……” 皇后一摆手,打断她话。 成芸停了一下,仍旧咽不下去,骂道:“她却不知好歹,进来几个月就狐媚模样尽露,借着您娘家来人需要作陪,时常不在,趁机勾引皇上……” “住口!”皇后喝道。 成芸撇开脸,恼怒不已。 “她出身再不好,也封了贵人。”皇后责怪道:“你也是旁人都称一声姑姑的人了,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谨慎的话来?叫人听见,以为本宫容不下旁人。” “奴婢,奴婢……”成芸跪在地上,将含着的热泪晾干了,“……奴婢替娘娘心寒。” 皇后叹了口气,成芸擦了擦眼底,将湿润抹去。 “起来吧。”皇后说。 成芸起身,垂头丧气站在一旁。 皇后移开视线,直挺挺站在窗边。 一动不动间,像极了一副后宫美人图。 良久,她道:“太子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刚走没几天,将军也动、荔王也动,皇上悄悄召见将军,暗地里同沈欢父子相认……我倒不得不怀疑,叫太子南下这事,是皇上有意为之了。” “娘娘,沈欢这事,奴婢到觉得可再等等。”成芸边想边道。 皇后沉默不语。 “那淑嫔霸道专横,宋太医劝您等,可不是就等到她死了?”成芸压低声音,轻轻说:“西北天高云阔不假,刀剑无眼也是真,戍边侍卫死亡人数高达五六成,那沈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靠什么活下来呢?” 皇后仍旧沉默。 成芸想了想,“听说阚摩岚蠢蠢欲动,几次试探在边境徘徊,不日就要有一场大仗,咱们可等等看看,再说不迟。” 皇后松开扶手,冷笑一声。 成芸上前扶住他,“太子殿下迟迟不归,荔王父子蠢蠢欲动,上奏殿下在南方奢靡的言官越来越多,有荔王父子教唆也未可知。” 皇后走了几步,坐在榻上。 时辰刚刚好,门外有人通传,“太医院请平安脉的刘太医来了。” 成芸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唇角微微扯平,已经恢复成平日样子。 成芸倒退数步,出门去领人。 刘子贤同许灼一起进来。 二人行了礼,许灼站到一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