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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门口的烛火,颜清才看到江晓寒眼底的青黑,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你日日来信叫我好好吃饭,早些歇息,你自己这是几日没歇息好了?” 江晓寒一愣,显然也发现自己出了疏漏,他摸了摸鼻子,脚步一转,掩耳盗铃的转身去牵方才情急之下扔在几步外的马。 玉狮子颇通人性,撒了缰绳也不跑,乖乖的站在原地,见江晓寒过来,还颇为亲昵的用头拱了拱他的肩膀。 “平江城的事情太多,温醉那老家伙给我惹了不少麻烦。”江晓寒自觉理亏,牵着马走过来,讨好的干笑两声:“府衙内的大小官员素质良莠不齐,卫深又是个武将,难免忙乱一些。” 颜清一脸不赞同,可惜江大人为人实在多谋善断,还未等颜清说句什么便先做小伏低起来,给了人十成十的面子。 玉狮子乖巧的用蹄子刨着地,歪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似乎掂量了一下形势,便从善如流的低下头蹭了蹭颜清的手。 颜清被这一主一仆闹得终于没了脾气,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唇角轻轻一勾。 “可算笑了。”江晓寒夸张的松了口气,拍了拍玉狮子的脖子:“果然还是你的面子大。” “胡扯。”颜清抿着唇,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惜他从见着江晓寒起,眼神就化成了一汪水,哪怕勉强表现出严厉之象,也并没什么杀伤力。 江晓寒看着他,只觉得他不眠不休几夜,似乎就是为了这一瞬间,一时间连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温醉倒下后,平江府成了个彻底的烂摊子,他要应付周边几县的上报和日常事务调度,也要去信给京中挨个说明情况。哪怕明知这是宁煜给他扔下的陷阱,他也得装作不知,咬牙切齿的跳进去,还要诚惶诚恐的向上请罪,其中耗费心力不知几何。 那些漫漫长夜中,在烛火微明时他总能想起那夜他非要拖着颜清去望春阁一探时,出来在巷口吃的那碗馄饨面。前些日子昼夜不能眠,江晓寒甚至自己又去了两次,但总觉得原本觉得宛若珍馐的面也变得没什么滋味。后来他才恍然发现,面并没有什么要紧,只是身边少了个陪他吃面的人。 江晓寒活了二十七年,虽碍于朝堂沉浮和家丧至今未曾婚配娶妻,但自认并不是个傻子。 在平江城的雨夜里,他第一次毫无征兆的想起颜清时,他便已经明白,他已经将颜清放在了心上——或许还要更早,在他将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玉佩从腰间摘下那一刻起,他可能就已经动了心。 平江府往来京城,哪怕是轻骑快马也要日夜不休跑上三天,江晓寒连夜发了三封急函回京,又昼夜不歇的将平江府的内外事务打点妥当,终于在第六天的傍晚收到了京中的回信。 回信不出意外是宁煜批复的,里头皆是长篇大论的官腔,先是对情况表示惋惜,又大力称赞了一番江晓寒的临危不乱,最后卖了个人情,只将温醉之事轻飘飘的写为“意外”,就此算是盖棺定了论。 收到回函,平江府的事便能算是暂告一段落。江墨劝他更深露重,第二天再走也来得及,可江晓寒一刻都等不下去,将城中事务硬是扔给了卫深,自己纵马便出了城。 他出城时天还没有黑透,平江府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披着暮色在乡间路上疾驰而过,雨丝打在身上,竟得了难得的畅快。 但江晓寒可不会傻到急火火的将自己的心思尽数摊牌,江大人向来运筹帷幄,既知晓了自己心意,剩下的自是要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玉狮子见他二人从刚刚起便不知为何同时噤声,有些急了,用脑袋又拱了拱颜清。 江晓寒一拉缰绳,轻斥了一声,玉狮子委屈的垂下脑袋,马蹄跺着地。 颜清觉着好笑:“你训它做什么?” “它头回见你,是找你要吃的呢。”江晓寒将玉狮子拴在院中的马凳上,又拍了拍它的后背脖子,算作安慰:“这儿的马草不新鲜,明日回营再喂。” 这是江晓寒的马,自然也是他说了算,颜清倒没什么异议,只是玉狮子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神盯着他,倒看起来有些可怜巴巴的。 江晓寒拴好马,又向着颜清走去,将这一人一马的对视尽数隔断。 “马也就算了。”江晓寒装模作样的揉了揉肚子:“我一路赶来,可还水米未进呢,怎么样,有吃的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九八七、江临秋、就叫小顾吧、子戚几位小伙伴的鱼粮~ 第45章 诊堂内虽然也有小厨房,但庄易和颜清皆不在此处用饭,所以也很少开火,他们二人上上下下翻了一圈,也只翻到了半袋面粉和几个鸡蛋。 平日里施粥布饭时,都是神卫营的伙头兵先做好了大锅饭,再拿到门口,此时别说神卫营的人,连下午歇晌的庄易都已经早早回了落脚的地方,诊堂内外安安静静,除了门口的玉狮子,怕是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活物。 然而平日里无所不能的江大人终于在这一方小小厨房吃了瘪,他手里掂量着两颗鸡蛋,茫然的看了看颜清。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江晓寒也不例外。他从小到大都在书案和武馆之间来回转悠,手中握着的不是笔杆就是长剑,连自家的厨房大门向哪开都不清楚,唯一能勉强与“厨艺”沾边的人生经历,还是前些年有一次陪宁宗源去秋猎,为表恩宠,占了个头名的殊荣,得以亲手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