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页
不,不是断袖,沈尧在梦境里为自己辩解:他和卫凌风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天地可鉴! 但他自从十七八岁开始,晚上若是梦到卫凌风,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要洗床单。这又是为什么呢?作为一个大夫,他只能从阴阳失衡的角度寻找理由。 旧梦往事飘忽不定,床帐倾垂,他半睁开眼,正好与卫凌风对视。 卫凌风举着一盏蜡烛,挥灭了,才问:“阿尧,你怎么不在自己床上?” 沈尧道:“找你有事。” 卫凌风上床,躺在他身边:“白天的事?” 沈尧侧躺,左手支着头:“对,我在想,姓赵的为什么缠着你不放?他怎么不缠着迦蓝派掌门,柿子净挑软的捏?” 卫凌风声音更低沉:“他说昨夜亲眼见到我,但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沈尧调侃一句:“他还说我是断袖,他这人讲话怎么能当真?” 沈尧睡觉有个毛病。他穿得很少,往往就是一件单衣,披在身上,但凡该遮的都遮不住。卫凌风伸手过来拢了拢他的衣领,又附和道:“他说你是断袖?荒唐,胡闹,血口喷人。” 沈尧呼吸一滞,尽量轻松道:“哈哈哈……我,我……” 卫凌风离得更近,朦胧夜色下,床帐纱影都像是被月光浸润。沈尧扶床坐起来,坦白道:“我不曾喜欢过姑娘,也许赵都尉并未冤枉我。” 他可能只喜欢一个人。无关这人是男是女。 他轻拍卫凌风的胸膛:“别笑话我,师兄。” 这一声“师兄”叫完,他的手腕被卫凌风握住,往前一拽,他立刻栽进卫凌风怀里,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本该到此为止的。但是沈尧可能被撞到头了,他想起自己做过的梦,洗过的裤子和床单……难道都白洗了吗!不,没有白洗,他双手撑在枕边,慢慢往下俯身,还说:“大师兄,你想要我滚的话,你可以喊停。” 卫凌风一声不吭,纹丝不动。他只是看着他,目光与他相接。 沈尧在他唇边轻吻,笑道:“师兄真是疼爱师弟,这都不让我滚,那我可得寸进尺了……” 如何得寸进尺?沈尧没有思路,亦没有章法。 他缓慢地亲吻他,更觉今夜枉顾规矩,如同魔怔,到了后来又被卫凌风翻身压过来,草药的清香融入心肺,两个人都只尝试了最简单的接吻,这时他忽然被卫凌风推到床角,这才警觉远处的窗栏上趴着一堆活物。 黑色的,浅浅一层,正在蠕动。 沈尧道:“这是什么鬼?” 卫凌风衣衫缭乱,被黯淡月光一照,真乃人间绝色。不过他的话让人发冷:“像是五毒教养的东西。” 沈尧抓过蜡烛:“草药和火烛驱赶有用吗?” 卫凌风翻过床榻,黑暗中摸寻一把剑,片刻后他拔剑出鞘,剑意充沛如有寒光四射,沈尧第一次看他用剑就是今晚,那剑风之蛮横罡烈,比起程雪落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42章 清案(四) 剑风震碎了蠕动的蛇蝎,爬上窗台的毒物们瞬间化作一滩血水,满溢着一股腥臊腐败的气味。 这种奇妙的味道引来了段家的侍从。 深夜,秋霜寒如雪,众人站在室外,各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某一位侍从对卫凌风说:“出了这等差错,是我们看护不力。” 卫凌风给沈尧拉紧了外衣,才说:“我和师弟命悬一线,多亏诸位及时赶到。初时,我见窗台一片血光,正想呼救,你们就来了……” 他的言辞十分诚恳:“并非看护不力,有劳诸位相助。” 那侍从领受他的好意,让他们另寻一间卧房。今夜之事,他们会直接秉明家主。 隔壁的许兴修听见响动,也披衣出门。他听说卫凌风的事,免不了疑窦丛生,便和卫凌风讲了几句话。 沈尧原地站立,久久不动,似乎陷入深思熟虑。 某一位侍从宽慰道:“沈大夫无须担忧,我们会派人继续值夜。” 沈尧回神,应道:“好的!” 卫凌风抱着药箱和几件旧衣服,带着沈尧去了另一间房。房门一关,卫凌风拉紧布帘,将衣服摊放在地上,仔细一看,那堆衣料包裹着《天霄金刚诀》和一把长剑。 沈尧走到他身边:“大师兄?” 卫凌风落坐于床沿,道:“暂时别叫我了,我在想一件事。” 沈尧向后躺倒:“你想你的,我叫我的。”话中一顿,又说:“我原先盼着一夜暴富,扬名立万,如今我改了念头。这一路上见过的生生死死,我都还记着。” 他拍了一下卫凌风的后背,用一种接近于气音的声调说:“师兄,等我们到了天下第一庄,为庄主治完病……我们就返回丹医派,从此隐居避世,不再出山,你觉得好不好?” 他讲完这句话,手还没放下来,搭在卫凌风的背部。 沈尧按压他的脊骨,心中想着每一块骨头的名字,周围的所有xue位,经络的纵横分布。他深知哪一种力道最让人舒服——这是他学医十余年的经验所在。 卫凌风被他按趴下了。 沈尧默默奇怪:我做得不对? 卫凌风侧躺着,仍然背对着他,白衣如流云堆砌,松松落落摊在床上,千般风情,万种旖旎,煞是美观。 沈尧一下就来了劲,从他身后紧紧抱住他,嘴上“师兄,师兄”的喊,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回到了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