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云泥之别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这里回去。”夕霜有些艰难地看着尸体,好不容易把这句话给说完了。 韩遂泰然自若的道:“这可不行,你的身体适合留在这里。我们再等一等,反正它们三只小的,在这里倒也过得自在。” 夕霜默默的想,还好她临走时和朱雀交代此行要跋山涉水,长途后回家。在这里多耽搁几天,倒是不妨事儿。反正,修灵之人早就辟谷。不吃不喝的,哪怕待个三五年都不成问题。 韩遂转头问她,要不要一起来验证一下。夕霜这次没落下,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一直是郁郁葱葱的树林,两边的景色没有任何的异样。韩遂走得快,夕霜需要小步跑着才跟上,“我们说走就走,三只小旗南在那边,不会有事吧?” “它们到了这种自然环境里,比你我还适应,不会有事。而且它们在这里似乎长得更快,可能是和阵法有关。”韩遂不停的往前走,这里的树木花草难道都是吸收了误入的修灵者的灵力? 夕霜只能一心凭借脚底的细微触感,来辨认上坡下坡,应该是翻过了两三个小山丘。至少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她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眼前,景色忽然晃了一下。不知是否错觉,花还是花草还是草的。直到韩遂露出点玩味的笑容,夕霜确认刚才那些恍惚,应该没有错:“我们是不是引发了阵法?” “是,很快就能见到答案。”韩遂没有改变方向,依然往前走。这是一条不熟悉的路,夕霜肯定自己没有走过。因为她太留意两边层次的变化,即便如此,当她看到眼前出现三只小旗南蹦蹦跳跳的样子,还是经不住瞪圆了眼,张大的嘴,“我们又回来了!” 这次整整走了一个多时辰,按照两人的脚力来说,当真不算近了。要是和韩遂遁形后意外坠地的那次距离来比,却又显得微不足道。夕霜发现了共通处:“我们从天秀镇出发到意外坠地,中间是不是也是这点时间?” 韩遂赞赏地点了下头:“你发现了,阵法按照的不是距离,而是时间。这个阵法的空间,是按照每个人的时间来估算的。也就是我走的快与慢无关,不过是两边所见的风景,略有不同,差不多时候,依然会回到原点。这是一个圆,而我们在中心。” “你见多识广,能想到会是谁布下这个阵法?”反正夕霜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的,她认识的人有限,多半窝在天秀镇,庸碌一生。 “有人有这样的能力,却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要我说,除非有大事,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个天然的屏障,因为某种原因被打开了。”时间过得快,天色渐渐暗下来,这一天又过去了。不知夜晚,会出现什么异动。 他照例生了一堆火,抬眼一看,黑衣人的尸体丝毫未动。夕霜慢慢也看习惯了,反正不要把他当尸体,当成是个摆件,是个装饰,也没什么,让人特别难受的那个部位,估计迟早还要用得上。 “你猜,今天晚上会有人偷袭吗?”韩遂说的很轻松,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夕霜甚至怀疑,他预备要找些人,来练练手,倒是个不错的时机。她侧过头想想,如果有人会来,那条胖虫子会不会回来? 竹节星在的时候有点讨人厌,不在的时候,还真会惦记上。韩遂端坐,火光映衬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夕霜看得有些不舍眨眼,这人看着轮廓五官,应该十分俊秀,为何要用头发胡须,把自己隐藏起来。对比他的性格,实在不像是要躲躲藏藏的人,还是说对自己太不在意,所以压根忘了清理。 韩遂察觉她的目光中藏着探究,大方说道:“在想什么?说出来听听。” “你说游历多年,这个多年,是多久?”夕霜挑了个,感觉能回答的问题,不至于会尴尬。 “很久,比你想的更久。”意外的是,韩遂没有正面回答,他避开了。 夕霜掏了掏耳朵,不过是问一个年份,他怎么还刻意回避上了,看他的样子也不过比自己大个十来岁,有必要藏着年龄不说嘛。 “有人来了。”韩遂再次抬眼,眼底晶光烁烁,发现了异常。从早上到晚上都没有动过分毫的黑衣人尸体,从原地,彻底消失了。 夕霜不知他如何察觉到有人来,四下张望连个影子都没碰见。但黑衣人的尸体不见,让她心里发毛,不会是尸变了!要不是韩遂在这儿,可能吓得惊叫起来。 “修灵之人无畏生死,不忌讳这些。”韩遂随意挥手,清辉照映处,夜色中的一条明路。夕霜见到了黑衣人,相同的黑衣人,至少有十几个。前一次,韩遂怜她体弱,把人藏起来,没有见到这一幕。真见到了,也没什么可怕,这些人是要来杀她的。 “这一批,在外貌装束上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人数上多了一倍。”韩遂非但不紧张,把这些细节,关注清楚了,“你说今晚要是把他们都给灭了,是不是下次再来一波,又会在人数上加一倍?” 夕霜真想让他别说了,这些年小心翼翼地活着,还有那么多不待见她,盼着她死。上一次是怎么解决这些人?她想起来是韩遂放出了竹节星,所以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对她这种看不得血腥的人,反而是件好事。眼下连竹节星都不见了,又该如何是好。 “我上次怎么会和你说呢,出来偷袭的黑衣人与余家灵力相同。所以,我单纯以为是余家派来的杀手。今天一看,这些人的灵力完全变了,要我说和谢安在,倒有七八成相似。”韩遂并没有简单的把谢家提了上来,成为另一个敌手。黑衣人可能只是阵法,创造出来迷人眼目的,“你胆子大不大?” 夕霜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不知该说是大,还是该说不大,支吾了一下道:”有你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本来一句话说的,娇软怯怯。 可在韩遂面前,没起什么作用:“我在可不作数,你必须自己擦亮眼睛看。” “我可以保证谢安在没有恶意,我相信他。”夕霜见韩遂转过头来,目光上下掂量,她倒是藏不住话了,“我与他,幼年时相识,后来分开了。这次相遇,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只不过中间隔了一些年岁。而且,他是谢家的翩翩公子,而我寄居在天秀镇这样的地方,早就是云泥之别。” 韩遂听着这话,啧啧嘴:“你这样说我可不乐意,天秀镇是哪里比不上离驭圃了。我看镇上的人都很好,比这些为了一己之私要打打杀杀强的多。” 两人面对一群黑衣杀手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黑衣人片刻杀到眼前。韩遂冒出的大胆想法,他以为的,他看见的,不是真相。那么不如剩下力气和灵力。没准回头,更关键的时候还要用的。 黑衣人同时亮出镜势,镜势如剑,将两人锁定在中间。只要同时发攻击,他们的身体立时千疮百孔,性命不保。 可偏偏韩遂一动不动,夕霜也不动。镜势中饱含杀气,离的两人近了,连皮肤都觉得隐隐作痛,好似被无数的锋利刀口来回撕扯。夕霜方才明白,他刚才问怕不怕的意思。明明应该问,怕不怕痛才是! 这痛楚,只停留在表面,按理说镜势完全可以撕碎身体,夺人性命。镜辉照得夕霜要抬手去捂住眼睛,离自己的身体,最多两指宽的距离,没有再逼近痛下杀手。我黑衣人依然重复着动作,丝毫没有气馁,转换了身形,重新将两人再次包围在中间,又一次展开进宫。夕霜看得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儿,她问道:“这些黑衣人不是活人吧?” 韩遂朗声笑道:“你应该问这些是人吗?”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很像是人。”夕霜一时贪嘴快,心里是舒服了,这些黑衣人压根什么表情都没有,“你不是说,上回至少还有个特别怕死的,让你抓住软肋,这次连这么个家伙都不见了。” 韩遂确定这些人没有太大的危险,不过是阵法中的障眼法。阵法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让深陷其中的人感到恐惧,逃命。他刚想问问夕霜,既然他们杀不了我们,不如我们,离开远些,看他们又会做什么? 这边话未张口,三只小旗南憋不住了。它们应该是见过竹节星,怎么把上一批的吞下去的。其中一只活泼些的学着那个大胖虫的样子,努力把嘴巴张开,可惜它的嘴能张得多大,体型又小。 夕霜伸着脖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打个哈欠,别过脸去偷笑。 巧的是,这一个哈欠,小旗南的嘴巴碰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瞬间像是被它吸入了体内,原地消失了。其余人吓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才好,这又是什么情况! 三个小家伙一样大,见其中一个玩得起劲,另两个也学它的样儿,撒开四条腿去追逐碰触剩下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仿佛遭遇到最残酷的追杀,不住发出惨叫声,想要逃又逃不开,小旗南的速度快如闪电,一个都没放过。 方才的闹剧,翻转成了修罗场。 夕霜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害怕。她快步走过去把三只小家伙全给抱起来,紧紧的搂在怀里往后退。她可不想类似竹节星的情况再出现一次,待会就来具尸体把它们三个小的给吸收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