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还不是最糟的时候呢……还没有开始疼痛,没有痛不欲生到要靠麻醉类药物维生。 现在的难受,大部分只是来自化疗而已。 多希望,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真的回到了那个时候就好了…… 桂七酱…… 想起她来,李如洗心情复杂。 在梦里,桂七酱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她们一起克服,一起战斗,一起站到了人前。 虽然不可能陪她到最后,但是,那样的她,应该没问题了吧? 足以面对以后的一切了吧? 可现实中呢? 现实中的桂七酱,也曾经遭遇了那样不堪的惨事,甚至演变为长期行为,最终她放弃保研,远走他乡,是为了逃避这个人,还是为了逃避这段过往? 她甚至和谁都没联系…… 大概是想要彻底放逐大学的几年记忆吧? 李如洗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愿望,想要见见现在的桂七酱。 她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走出来了,能不能过去心里的坎,正视自己的人生…… 当年同窗四年,因为桂七酱的回避,她们和她感情不算深,但是经过这一场梦,她和桂七酱在梦里可谓情深义重了…… 对于她而言,梦里那些都太真实了,她无法对桂七酱的事情再视而不见下去。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她呢? 她先打了个电话给丸子。 丸子本来就和她关系很好,堪称闺蜜,前几天刚刚一起喝过下午茶,对于她的病,丸子其实很伤心,故意在她面前装得轻松愉快,但是有一次她化疗时丸子去探望她,看到她时,眼圈就红了,后来红着眼圈说笑话逗她…… 平时也很关心她,每周必定有电话来,三两天就要在微信里冒个泡。 这次梦中重温大学生活大半年,李如洗觉得自己心中跟丸子又亲近了几分,那些消磨在了岁月中的赤诚,她又重新找了回来。 丸子接电话时一如既往地语气轻快:“如洗宝贝,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想我了?要不要约个晚餐?” 李如洗笑道:“还真是有点想你了……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回到咱们的大学时代了,是大二,梦里有你、有我、有朵朵、有桂七酱……还有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 丸子怕她伤感,立刻借口笑道:“那你有没有提醒朵朵远离渣男,珍爱生命?有没有让她换个男朋友?” 李如洗一怔,她把太多精力放到了桂七酱身上,尤其是后期。桂七酱没出事时,她倒还是明里暗里提醒了朵朵的。 可惜朵朵并不听。 疏不间亲,她也不好多说。 最后醒来前一天,李如洗预感到自己可能快结束这个奖赏之梦了,还比较明显地提醒了一次朵朵,对她含笑却认真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啊,对你男朋友投入不要太多了。” 只是不知道朵朵能不能听进去了。 “提醒也不见得有用,”李如洗在电话里对丸子说:“有些事情,不是自己经历,光靠别人提醒是没用的,就得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 接着她又说:“倒是桂七酱,让我很感慨……”顿了顿,她说:“我很想见她,有生之年,想见见她。” 丸子听她语气如此认真,怔了怔:“你想见她?” “嗯,”李如洗再次强调:“无论如何都想再见她一面。……所以,才问问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我要有早告诉你了,”丸子说,“咱们不是一直都在一处吗?我还会瞒着你不成……要不,我问问朵朵吧,说不定她有呢?” 丸子和朵朵,走得比李如洗和朵朵近,所以李如洗同意了:“好的,我也打算在同学群里问问。” 她在几个大大小小的同学群和校友群里都发了消息,问大家有没有人能联系上桂银珊的。 这些群,有的是当初班里的同学组的群,有的是附近几个宿舍关系好的女同学们的群,有的是系里的群,有的是学院的群,当然,也有整个学校当时那一届学生的大群,但是大家冒泡相对就少些,变成了几个熟悉的人互相打趣的地方了。 这些同学们大都已经知道她得绝症的事了,所以她一上来,正在聊天的人都沉默了会儿,就像梦里桂银珊回去女生宿舍时那般。 但很快,大家就热情起来,而且非常热情。 纷纷向她打招呼,还有管她叫女神的。 等到李如洗问大家有没有知道桂银珊下落的时,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也有认识的问:“桂银珊?你们屋那个广西的小姑娘是不是?” “还小姑娘呢,咱们都三十出头啦!” “在我印象里,就是个娇小的黑美人嘛……” “是的,她是皮肤黑黑的。” “嗯,黑里俏!” “不知道她下落欸……” “记得她以前就不大喜欢跟我们打交道,挺内向的。” “对,我怀疑我大学四年都没跟她说过话!” 一直到两天以后,才有一个同楼层,但是不同班的女生说:“我知道她,她去北海了,我有个高中同学和她是同乡。” 李如洗大喜,私聊这个女同学说:“那你有她联系方式吗?” 女同学说:“我没有,但是我同学有,等我帮你要。” 这位女同学说到做到,没两天,就把桂七酱的电话号码和微信发给了李如洗。 李如洗申请加微信,怕她拒绝,直接说:“我是李如洗,我得了绝症,很想死前见你一面。”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了点,不好意思 第104章 不远万里 她的申请加好友发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通过了。 李如洗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了那个通过的消息,想要说话,又有些犹豫。 在梦里,她和桂七酱是肝胆相照的好友,可在现实中,她们空有四年同窗同舍,却并未深交至此。 用什么语气说话,一时让她有些拿不住。 就在她犹豫时,桂七酱给她发了个消息:“李如洗?真的是如洗本人?不是恶作剧?” 没有表情符号,但也能想象她收到李如洗的申请时和发这个信息时的困惑和震惊。 李如洗回的也没有语气和表情符号:“嗯,是我。” 然后语音通话就响起来了。 是桂七酱打过来的。 李如洗接了。 桂七酱的声音熟悉又陌生,像是印象中那个微微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大部分时候说话又快又急,尾音微微上扬,后来出了事之后,声音不再那么急了,却闷闷的…… 现在的桂七酱口音依然带点,声音却稳重舒缓了不少,好像一块经过打磨的璞玉。 “李如洗,真的是你吗?”桂七酱的声音还是带着犹豫。 “是我,桂七酱,多少年没见了?快十年了吧?”李如洗说,“一点你的消息都没有。” 她的声音温柔和缓,带着微微的感慨。 桂七酱却着急于她的病情:“如洗,你说你得病了,是真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李如洗尽量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情况说了。 “……就是这样,现在在做化疗,目前化疗和靶向药的情况还不错,如果运气好的话,就可以手术,手术成功看复发情况,如果不复发当然最好啦,复发也能多活几年……” 即使语气再怎么轻描淡写,到底是三十岁得了胃癌,目前还是连手术都没法手术的恶劣情况,对面的桂七酱哽住了,似乎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桂七酱的声音里带了泪意。 “别哭,”李如洗带笑说,“万般皆是命……我联系你,不是想让你为我哭的。” “那……是为什么?我有能帮你的地方吗?”桂七酱鼻子还是塞的。 李如洗想着措辞:“其实,就是想见见你。我觉得挺遗憾的,都十年没见了,也没你的消息……我想着,至少总得在……见你一面吧……” 桂七酱想都没想,直接说:“我去看你。” 桂七酱做事还是很效率的,当天夜里,就发了个微信给李如洗,是她订的机票,时间是后天。 李如洗有些感动,也有点不安:“你请假了?安排得那么急,会不会不好?对你的工作有影响吗?” “没事。”桂七酱说,“我回广西之后,一开始在南宁,后来去了北海,在一家小律所干了几年,和两个前辈一起组了新的律所,目前时间还是比较自由的。” “做了合伙人了?不错啊。”李如洗称赞她。 “唉,小律所,没多大出息,赚点钱糊口而已。”桂七酱谦虚地说。 “要不要我去机场接你?”李如洗觉得人家桂七酱一叫就不远万里来看她,干脆利落,自己应该更热情才对。 “不不不,”桂七酱被吓着了,“怎么能让你去接我?你身体不好,在家歇着,给我发个地址,等我去找你好了……” “我没事……我可以……”李如洗想说自己开个车没问题的,自己每周还开车两小时去狗狗收容场做义工呢。 但是桂七酱认为她现在十分易碎,直截了当说:“不行不行,你就等着我就是了……” 李如洗只好给她发了自己家位置。 到了那天,陈琢理和噗噗出门了,李如洗起床吃了早饭后就收拾了一番家和院子,其实平时他们就很注意维护家里的整洁,家里从来都不乱,随时都可以上个照,现在李如洗不过是让它们处于更美的状态。 比如说,从花园里剪些大丽花和雏菊做插花。 准备好咖啡豆和咖啡机。 对于李如洗来说,在家里招待意味着亲近,所以她想来想去,没有选择出去一起喝杯东西之类的见面法,而是直接打算在家中招待桂七酱。 桂七酱的飞机是九点半到,十点多时,她准时站到了李如洗家门口。 李如洗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