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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从骁轻轻弯起唇角笑了,眼底蕴满了执拗的深爱。他将视频静音,打开手机,翻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凌晨三点,该是酣睡的时间,可拨出去的电话却在三声之内被接起。 “哟~纪少啊?真是稀客啊。”电话那头传来吊儿郎当的声音,“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的号码删了呢。” “薛恒先生。”纪从骁淡淡打了个招呼,“帮我盯一个人。” 电话那头缄默一瞬,随即问道:“你的恋人?” “……算是吧。” “你果然是你妈的亲儿子。”薛恒调侃道。 “你说的没错。”纪从骁望向黑暗,眼神冰凉,握着手机的手指攥紧又松开。 “说吧?盯谁呢?当年的小破孩都有心上人了啊,让哥瞧瞧是什么样的天仙儿~” “盛淮。” “哦盛淮,噗——盛淮?!” 电话那头动静太大,纪从骁稍稍将手机挪开了一下。他翘起唇角,手指再一次拂过电脑屏幕,声音里带上了欢乐: “没错,就是盛淮,盛天仙儿~” 天上有地下无的人,可不就是天仙儿吗? “你可真行。”薛恒咂舌,“我亲自给你盯,说吧,拍他的日常照片还是监听他的手机通讯?” 纪从骁犹豫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睡得安稳的盛淮,最终强忍着这个让他无比动心的诱惑,拒绝道:“不用了,随便找个人,帮我跟着他,也不用跟我汇报什么,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偶尔想问了,再自己联系。” 帝都某家私家侦探事务所内,薛恒眉一挑,挂了电话,摸着下巴,想了想,叫了个小菜鸟实习生进来。 …… 盛淮全然不知深夜里发生了什么,他一觉醒来时天色尚早,视频那头的小朋友睡得正香,只不过最近似乎有些累了,眼下的青黑十分明显。盛淮皱了皱眉,琢磨着在晚上尽早回来,也免得小朋友等他那么晚。 这些天他将大致的程序都已经摸清,只需要细化一些就好,然而,他现在正在和老师傅学习另一项技能,那东西难学,又难得人家愿意将这昌南传承的技巧交给他这个外人,自然要多费上一些心力,更何况……那还是给小朋友的礼物。只不过,为了礼物而忽略了正主,确实有些本末倒置…… 盛淮正沉思着,纪从骁却陡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眼锐利凶狠,将盛淮吓了一跳。 “从骁?”盛淮皱着眉喊道。 “做噩梦了吗?” 纪从骁抬起眸,视线慢慢聚焦在盛淮脸上,意识回笼,长长舒了一口气,哑着声喊了一句“盛哥”,他坐起来,将一个枕头抱进怀里,又将电脑拿过来搁在膝头,主动开口: “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以前?” “嗯。”纪从骁下巴撑在枕头上,将柔软的枕头压出一个凹槽。他回忆着过去,“我还上初中的时候,我妈找了个私家侦探跟踪我爸……” 这种事在纪家是常有的,隔三差五便要来一回,连当时还小的纪从骁都已经习惯。每回查出来的东西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无非是这回是个小三,下回是另一个小四,然而,那回找的人,也就是薛恒,业务水平非常不错,硬是将纪父藏得好好的情人和私生子挖了出来,纪母当即不干,到学校拽着纪从骁就往那边跑,爱情中的女人是疯狂的,爱情中被背叛被出轨被不得不多了个“儿子”的女人是发疯的,而发疯却得不到丈夫多看一眼的女人是可悲的。 撕扯之间,纪母给了那私生子一巴掌,当即被赶回来的纪父一掌挥倒在地,连带着要去扶她的纪从骁也一块磕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后脑勺破了个口子。 纪从骁还记得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想要起来,却沾了一手的血,而他的父母,一个只顾着护着私生子,一个只顾着自己出轨的丈夫,没谁记得要看他一眼。 “后来呢?”盛淮皱紧眉头问道。小朋友一贯不爱提家里的事,即便说起,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他知道纪从骁和家里关系不好,但他从不知道不好到这种程度。忽略、轻视、不被人放在心上,或许还不止…… “后来还是那个私家侦探怕出事赶了过来,把我送医院去了。” 就是薛恒。 当时的薛恒也年轻,和纪从骁现在差不多年岁。把他送到医院去后,见没人管着他,还在医院里陪了他好一会儿。 他还记得当时薛恒啃着个苹果一副没心没肺地模样,还不忘推销自己:“我给你留个电话,以后你要找人跟追你情人,哥给你打折!” 纪从骁当时正因为父母的反应心里跟针扎似的,再加上一直对纪母这种行为厌恶,听见那句话当场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炸了,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并意图将薛恒赶出病房。 薛恒也不和他这个小孩儿生气,耸了耸肩,留下一张名片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 你可是你妈的亲儿子。 谈及往事,纪从骁轻轻扯了扯唇角。当时可真是天真,不止当时,后来的那么多年,他都对此坚信不疑,甚至在和悉成黎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甚至天真地以为,他得到了新生,他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他终于有一个人能一直陪伴着他到永远…… 然而,经历过炼狱的人永远逃不开心中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