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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礼最受不了他这种一本正经道谢的样子,别开头不去看他。 手术过程有些漫长,小猫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必须更加小心,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你不回家?”喻礼偏头,看着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年。 祁湛扭头看了一眼天色,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来,摇了摇头,“没关系。” 喻礼看着他,清瘦的少年脊背挺直,不说话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陪了他将近一个小时,让他多少来了点聊天的兴致。 “没关系吗?高三的作业应该不少,不着急?”像这样的好学生,除了学校布置的成叠的试卷,自己私下里肯定还买了复习材料,没个十二点是别想睡的。 “做完了。”祁湛黑黝黝的瞳孔盯着他。 他说话的时候,尤其是盯着人讲话的时候,眼神格外专注。 想来这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上课从不走神,学什么会什么。 “做完了?”喻礼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退学前正好是高三上学期,虽然那时候没有心思学习,但是尖子班就那么几个老师。 以他们的性子,每科两张都是温柔的。 竟然做完了? “下课和中午午休的时候做的。”祁湛见他不信,又认真解释了下,“还有就是订正之前试卷,没花多长时间。” 喻礼了然,这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底气足得很。 想他之前也是基本没什么需要修改订正的东西,有些课听得无聊了就开始做试卷,等放了学,基本不剩什么作业了。 甚至还有空去打几把游戏,或者带上那群曾经的狐朋狗友出去吃喝玩乐。 潇洒极了。 喻礼出神了会,继续问道,“那你们现在是谁教?李桂英吗?还是张良?” 难得被他吊起了几分兴趣,开始怀念之前一直刻意避开的那段求学时光。 祁湛对他这种直呼老师姓名的做派虽然不太认可,但也没多说什么,“是李老师,她很尽职。” “我知道。”喻礼摆摆手,神色温柔了许多,“我走那一年她好像正在准备生孩子,有段时间没见着了,怪想她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禁不住笑了出来,“你说这些重点中学的老师也是啊,生孩子都要排队打报告,还要学校予以批准,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几了才生第一胎,真是……” 笑着笑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垮了,神色有几分落寞。 李桂英,吴秀全,张良…… 一个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只要提起就能回忆起他们上课的语气,表情,甚至句尾习惯性微微上扬的语调。 明明也才过去一年多,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祁湛见他明显情绪不对,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能沉默着站在他身边,稍稍挡住从门缝里不断吹进的冷风。 又过了约半个小时,兽医才从里面走出来。 “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它太小了,后续可能会发烧感染,最好是留在我们这里随时观察。” 兽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也是满脸的不忍和愤慨,“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下这么重的手,简直不是人!” 低低骂了两句,才恢复了笑脸,“麻烦您来这边结下账,连着后面几天的护理一起的话,一共是八百九十六元,现金还是扫码?” 喻礼走过去,掏口袋的手却僵住了。 他忘了,他出来根本没带钱。 而且现在用的这老人机,连扫码都没可能。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连笑眯眯的兽医小jiejie,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和蔼了。 喻礼抿了抿唇,开始思考着跟她商量回去拿钱的可行性。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身侧伸出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惊住了。 这只手生的非常好看,骨节匀称,指甲修得很整齐,中指第二个关节处稍稍突起了一块薄茧,一看就是常年读书写字的手。 而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张黑卡。 “刷卡吧,密码六个零。” 祁湛站在他身后,这么一个动作把他的身体往前带了不少,半边胳膊几乎贴到了喻礼身上。 喻礼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 这小朋友…… 想干什么? “我付吧。”祁湛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瑞凤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又生怕他会多想,补充道,“谢谢你帮我找回手表。” 这勉强算是个理由。 喻礼点了点头,没有推辞也没有矫情。 毕竟那表确实贵。 付了后续一个星期的治疗和护理费用,两人推开门,外面已经黑透了。 喻礼看着暗沉沉的天色,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早点回去吧小朋友,这里离你家也不远,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他把高领毛衣的领子翻出来,遮住了半个下巴,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浅色的背影很快也被浓黑吞没,就像一个慢慢消失的幻觉。 让祁湛甚至有些恍惚,他今天是不是照常放学回家了,根本没有遇到这个奇怪的青年? 失而复得的表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日子还是照常过。 第二天祁湛收好了班里的语文作业,整整齐齐垒好,放在了李老师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