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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病好第一句话,是:“还好没带小麦一起来。” 林飒听得直笑,其实小麦现在身体也未必有他差。这地方很多本地的牧民,都是吃rou喝奶身体强壮的,来医院看护家人的哈萨克族姑娘平时还会给家里放羊,脸红红的像苹果,看见苏容吃饭都笑:“你怎么吃这么点啊。” 苏容其实从小讨女孩子喜欢,因为长得白净好看,性格温柔,但又不是懦弱,皮起来也是真的皮。女孩子喜欢他未必是想跟他谈恋爱,但都喜欢跟他说话。当地的哈萨克族做衣服很有意思,偏爱鲜艳的衣料,还用金花纹,但是意外地做得很好看,女孩子给苏容看她裙摆,见他们都想看他跳舞,邀请他们去夏牧场参加篝火晚会。 说是篝火晚会,其实应该是当地青年男女的相亲会,方圆数百里的年轻人都骑马过来参加,赛歌,跳舞,还有叼羊比赛,吃的东西也多,热热闹闹,到处有人跳舞唱歌,到晚上烧起篝火,也有游客,苏容本来拿了一堆奶疙瘩在那看女孩子跳舞,看着看着忽然愣了一下。 他匆匆穿过人群,找到了在那听老人唱草原长诗的林飒。 “师兄,手机给我一下。” 换了别人,一定猜他是要扛不住给黎商打电话了,怎么都不可能给他的,也只有林飒了,一句话不问,就把手机给了他。 苏容拿过手机,拨了某个记在脑子里的号码,那边很快接起来,其实他也是从颜烁那才知道自己拿到的从来都是博焱的私人号码。 “是阿江措吗?”他直接问。 “什么?”博焱那边语气疲倦,可能在加班,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他声音:“是苏容吗?” “是我,”苏容急切地跟他证实自己刚刚猜到的事:“跟裴隐在一起的人,是阿江措吗?” 刚刚在篝火晚会上,他看见有骑马的少年穿着蒙古袍才想起来,他以前一直分不清蒙古袍和藏袍,但他亲手摸到的第一件最原始的藏袍,远在七年前。说起来,那袍子的主人还是他的朋友呢。 “阿江措?”博焱对这名字很陌生:“这是少数民族名字吗?” “是藏族的,但也不是传统的藏族名字……”苏容急得很:“你告诉我他姓什么就行了。” “姓贺。” 苏容笑了起来。 “好了,我知道裴隐在哪了。” 他难得笑得这样开心,有种少年的得意狡黠在里面。博焱其实还是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不过见他笑了,也就算了。等他笑完,才问他:“你跑到哪了?” “新疆,我们过几天就去看杏花了。”他认真告诉博焱。 “那就好。”博焱也笑起来。 他其实并不在加班,而是在加完一轮班到凌晨,睡了一觉起来准备开晚上夜会的间隙之间。都说博谊的办公楼建得好,楼顶有花园,其实基本经理以上就没有时间去楼顶了。博焱也只在建成时去看过一眼,他见过的最多的景色是办公室的落地窗,早知道就把花园建到对面楼顶,可能还看得多一点。 “上次的事,说要去跟你道歉的,结果我跑了。”苏容忽然吞吞吐吐起来:“对不起。” 他身上有许多矛盾的特性,天真起来是真天真,但要认真想做什么,能比颜烁都周到。其实博焱自己都快忘了,他当时也忙,隐隐觉得有件什么事等着自己。像小时候有个夏令营等着,他从小不像别的小孩会欢呼雀跃,永远只是隐隐高兴,耐心等待,永远得体。 “没关系。”他还逗苏容:“苏大经纪人记得我电话,我很开心。” 他这样说,一定是打过自己电话了。因为打不通,所以才猜到自己是把手机拆了,卡也掰了,断绝一切联系,连他的电话都是因为记在脑子里,所以能用陌生号码打过来。 苏容被他开玩笑总是有点窘,还容易生气,这时候一定红了耳朵了。支吾了一下,才道:“这号码你可以存着,是我师兄的。” “好。”博焱笑着道。 他还想再说,苏容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其实一个玩笑也不至于这样生气,不过苏容向来是与众不同的。 博焱放下电话,继续工作,过了五分钟,电话又响起来。 和苏容玩就有这点好处,他总归是出人意料,像装满了糖果的罐子,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口味。 博焱接起来,忍不住要笑,听见那边苏容道:“博焱,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说实话。” “嗯。” 苏容沉默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觉得翻旧账太没意思,倒像是兴师问罪似的,但那事一直梗在那里,他就是忘不了。 “那天在贺家的聚会上,你撞见我和展星洲去偷苹果了,然后就突然决定不要喜欢我了,对吗?” 博焱顿了一顿,然后轻声道:“是。” “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配吗?” 他问出来是很平常的,有种天真的残忍,但这残忍也是对自己,他像是在短短一年间就失去了当初在片场第一次见到博焱那种张牙舞爪的自信。 博焱那边却忽然沉默了,他像是喉头忽然被梗住了,努力让自己声音不显得异常。 “不是啊,”他这样轻声回答苏容:“是因为当时我还不配。” 4月苏容跟着林飒赶到伊犁,今年的杏花比往年晚,所以他们赶上了一个尾巴。游客很多,到处有人拍照,山坡上还有人骑马,还能看见当地牧民的蒙古包,苏容最近特别喜欢吃奶制品,跑去看牧民家的阿妈捶酸奶,一边看一边嚼着奶疙瘩。他向来是随遇而安的,穿着林飒车里的冲锋衣,脸都被太阳晒破了,也可能是风吹的,摸上去沙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