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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当差的,谁心里没点鬼呢?”刘常卿露出阴狠的笑:“您和您爹一样,都是神仙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可总不能把咱吃点烟火的人,一竿子都打翻了吧?” 韩皎肃然道:“我公务在身,不想耽搁时间,也老实跟你透个底:我调用账目,只为配合调查杀良冒功案,也只跟赵亮一人有关。我没功夫把你主子们的那些‘鬼’一笔笔查出来,就算无意中查出些不该查的,我一个小小的翰林院庶吉士,也不可能无端捅娄子,跟你们整个兵部作对,还请你们主子把心放回肚子里,别疑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 “兄弟这话说得实在!”刘常卿端起酒壶,要给韩皎倒酒,却被韩皎扶住手。 韩皎冷冷拒绝道:“咱别耽误时间,我得带我弟弟回去吃饭,不然你把我弟弟领过来,我请你几个弟兄,就在这里吃顿饭,也算给你们兵部赔个不是,让诸位受惊了。” “是咱们给韩大人您赔不是才对!”刘常卿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可这么着,哥几个实在交不了差啊,韩大人,您通情达理,既然不会牵涉无关人等,那齐宁关的账目都给您留下,剩余账目先还给咱们,成么?” 韩皎知道这些人有备而来,一味拿燕王压他们,也无济于事,撕破脸的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和稀泥道:“放心,其他账目两天内我就还给你们。” “这可不是讨价还价的事。”刘常卿沉下脸,口气强硬道:“账本我若是拿不回去,上头人不会放过咱兄弟几个。说实话,您去燕王那儿告我一状,我最多丢了官帽蹲几年大牢,可东西拿不回来,我一家老小可就没命了。韩大人,您也是有娘有弟弟的人,通融通融吧?” 这话是在威胁韩皎,看来韩邸已经被兵部的人盯梢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为了搭救父亲,想要另辟蹊径帮燕王彻查杀良冒功案,如今却危及了全家人性命。 如果此刻放弃查账,燕王那里没法交代,父亲就彻底完了。 但至少能保住弟弟和母亲。 能保住吗? 若是彻底失去燕王的信任,这些人铁定更加肆无忌惮,不可能轻易放过韩皎。 半途而废,只会鸡飞蛋打两头得罪,韩皎发现自己已经回不了头了。 兵部和燕王谁的拳头硬?当然是未来真正的皇帝燕王拳头硬,韩皎不能自绝后路。 思及此,韩皎决心已定,侧头对刘常卿撒谎道:“刘大人,话,我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我确实只查赵亮,主要是从账目上看看他有没有贪墨的痕迹,所以需要一些过往的账目做对比,绝对没有牵涉旁人的意思。” 刘常卿回答:“大人如果只是想要找这些证据,咱们可以做好帐,给您送去。” “我不要旁人做的帐!”韩皎故作书生之气,朝上一拱手:“韩某不能有负燕王所托,此案只查真凭实据。” 刘常卿着急了,看不出这乳臭未干的小庶吉士,究竟是城府深厚,还是真的书呆子气。 会不会是主子高估了这小子? 韩皎毕竟受燕王所托,为了这么个书呆子招惹燕王也不划算,刘常卿还是不想撕破脸,只能继续软磨硬泡。 韩皎知道这么下去没结果,于是加重语气冷声道:“我与兵部无怨无仇,你们忽然来这一出,简直叫人摸不着头脑!说了这么多,你若还是不信,韩某可以对天发誓,绝不牵涉旁人,或者给你们立下字据,请你立即把弟弟送还给我。” 刘常卿陷入沉默,料想这小庶吉士确实没这个胆子跟整个兵部作对,或许真是主子多虑了,不如干脆赶紧放人赔个不是,别把事闹大。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走进一个太监打扮的矮胖男人,躬身对韩皎施礼道:“韩大人,几位主子爷请您去隔壁吃酒。” 韩皎一愣,差点忘了皇子们也来这家酒楼了。 他刚才没向路过的几位皇子求救,是因为事情还有转还的余地,毕竟弟弟在他们手里,谁知道这帮亡命之徒会不会狗急跳墙? 尽可能不要撕破脸才是上策,不料此刻好不容易要把这帮亡命之徒说服了,皇子们突然来请他吃酒,这反而容易引起刘常卿的警惕。 站在刘常卿两旁商贩打扮的侍卫立即上前,对那太监驱赶呵斥:“你们哪位爷这么缺眼力劲儿?没瞧见韩大人正和咱们爷吃酒呢么?” 哪有对着一桌人只请一个人的道理?也太失礼了。 就是因为如此失礼傲慢,反而让刘常卿警惕起来,怀疑邀请韩皎的人,有特别的身份。 “不得无理!”刘常卿喝退手下,仔细打量来人,发现对方穿的是大内高品太监的官服,顿时心下一惊。 这小庶吉士的人脉还挺惊人,不但认识燕王,还认识宫里的主子。 难怪上头那位如此提防这小庶吉士,看来不能掉以轻心。 刘常卿露出个笑,对来请人的太监道:“劳烦您回去带个话,咱这儿正在谈公务,好意心领了,下回咱请诸位爷再聚。” 闻言,对面的太监脸色立即冷下来,暗道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不清楚自家主子的身份,居然敢对他无礼。 还下次再请诸位爷,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几位皇子也是他想请就请的? 况且皇子们请的是韩大人,这人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