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妈的——!别让她跑了!” 巷子拐角传来sao动,谢晚云仓惶地朝着原路往回跑。见张然还坐在自家门口,简直喜忧参半。脚下一不留神,摔倒在地。 “晚云姐!”张然见状赶忙去扶。 “张然、跑!快!”谢晚云话音未落,就见几人朝他们追赶过来。 张然瞬间明白谢晚云遭遇了麻烦,将其护在身后。 “你们要干嘛?!”张然壮着胆子,质问对面站着的三人。 “少他妈多管闲事!”一个染着红毛的人说着就要上前拽张然身后的谢晚云。 张然借着巧劲儿,先是朝那红毛胸前一推,他便重心不稳猛地向后倒去。接着,他又一把抄起吉他,朝绿毛脑袋上猛拍下去。 琴弦发出嗡鸣,震得绿毛眼睛发懵。张然一把拉过谢晚云,调头就朝巷子另一边跑。 …… 且说南风许久未见谢晚云回去,着实不放心。在给她陆续打了几个电话未被接听后,南风从厨房抽了把刀出来,离开六爷家。 这边,张然拉着谢晚云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飞奔。 谢晚云脚伤发作,体力逐渐不支。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二人都被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张然,我脚跑不快。你先走,安全以后马上打电话给我儿子,他叫南风。”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 “别傻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走!” 两人猫在巷子深处,谁家雨棚下面的杂物堆后低声争执着。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小女孩欢快的歌声:“淅沥淅沥哗啦哗啦雨下来了,我的哥哥拿着雨伞来接我……” 伴着歌声,小兔骑在黄毛脖子上,跟着沈识一起正朝家门口走去。 “丫头,你换个人骑成不?我脖子都快断了!” “嘘!马是不会说话的,黄毛哥你敬业一点成不?” “成成!”黄毛后踢了两下脚,发出“吁——”的一声马鸣,飞速朝前方跑去,惹得坐在他脖子上的小兔尖叫着大笑起来。 “停——停——!”小兔抓着黄毛的耳朵,往后一拎。 “干嘛,祖宗?” “放我下来!”小兔指挥着。 “得嘞。”黄毛蹲下身,把小兔放在地上。 小兔颠颠儿地朝雨棚下的杂物堆跑去,边跑边回头说:“我去拿我种的香菇,明天要带去学校的!” “祖宗,你慢点儿跑!别摔着!”黄毛在她身后叮嘱着。 “你快把她惯坏了。”沈识点了支烟,笑着看向黄毛。 “嗐,小女孩儿就该惯着养!我可不像你,天天把我们家小兔当老妈子,洗衣拖地的。”黄毛白了沈识一眼,也叼出支烟抽起来。 “识哥,今儿河西那几个小子说灰五爷欣赏你……你和耗子认识的事儿,我咋不知道?” “不是哥不想告诉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沈识徐徐吐出一口烟,皱起了眉:“今天这事儿我心里其实都有顾虑,你那些弟兄嘴严实么?” “我知道,你是怕传到老蛇耳朵里。放心,在场的都是我的好兄弟!我交代一声,保证不会说出去。”黄毛拍拍胸脯。 沈识点点头,没说话。黄毛看起来一副贼头贼脑的样子,精明得很。实际上相当单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并且凡是讲究个义字当头,对谁都是真仗义。沈识担心,有一天黄毛要坏在这上面。 “防人之心不可无,别跟谁都称兄道弟的,小心哪天栽在这上面。”沈识忍不住还是交待道。 “知道知道,有数着呢!”黄毛咧嘴一笑。 …… 小兔从窗台上抱过她种的小香菇正要离开,突然听到杂物堆后有动静。 她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朝杂物堆后走去…… “啊——!!!” 小兔的尖叫声让沈识与黄毛丢下烟就朝她飞奔过去。 “怎么了小兔?” 小兔指着猫在杂物堆后的两个身影,吓得两腿发抖。 “有马、马虎子!” 沈识揽过紧紧抱住他腿的小兔,沉着脸看向蹲着的两人。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小兔吓得又是一声尖叫。 沈识借着闪电骤然亮起的光,看清了那两人的样子。 “谢晚云?” …… 南风刚从六爷面馆出来后就接到了沈识的电话。 “谢晚云被老蛇的手下发现,一路追到渔火巷,这会儿在我家呢。” “她怎么样?”南风握紧了电话。 “没事,追她的刚好是黄毛的朋友,现在黄毛陪他们喝酒去了。” “我这就过来。”南风放下电话,直接拦了辆车前往渔火巷。 …… 小兔瞪着一双圆眼睛看着坐在桌边抽烟的谢晚云。 “阿姨,你是我们老师的mama么?” 谢晚云摸摸小兔的头,挤出个笑来。 “快写作业去!”沈识见小兔摆出了一副准备跟谢晚云促膝长谈的架势,踢了她一脚,把她撵去做作业了。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自己的meimei跟这女人多说什么。 坐在一旁的张然显得既局促又低落,吉他才修好不久,这次是彻底报废了。 屋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沈识闻声打开房门,面前站着的是带着一身冷空气的沉着脸的南风。 “识哥。” 沈识点点头,侧身把南风让进屋里。 谢晚云见到儿子,有些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谢晚云,这下能彻底安生了不?” “我cao,你讲不讲道理?是别人要打我!”谢晚云有些心虚似得故意提高了嗓音。 南风深吸口气借以平复情绪,不知该怎么说。 “老师——!”听到南风声音的小兔飞快地从里屋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南风的长腿。 “好久不见啊,小兔。”见到小姑娘,南风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许多。 “老师,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给我们上课呀?”小兔撒娇道。 “那你得问问谢阿姨了。”南风语气温和,但看向谢晚云的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小兔懵懂地回头问谢晚云:“阿姨,你为什么不让老师回学校给我们上课呀?我们都很喜欢他!” 起先还有些不忿的谢晚云在面对小兔认真的疑问时,还是颓了下来。 “是阿姨做错事了,才让你们老师去不了学校,阿姨不好。” 小兔上前拍了拍谢晚云的肩膀:“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 “小兔,作业没写完不许出来。” “我不!老师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要陪他!”小兔大声反驳。 沈识作势要揍,南风挡下,弯腰看向小兔的眼睛:“老师不走,你抓紧写完作业,我等你。” 为了不让南风生气,小兔识趣地点点头。乖巧地回房做作业去了。 “这小兔崽子真是越发嚣张了,都是黄毛惯的。”沈识无语地摇摇头。 “那个……晚云姐,我先回去了。”张然好不容易才插上话,站起身来。南风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之前一直蹲在角落里的男人。 “你救了我妈?” “对对,多亏了张然!”谢晚云上前挎住了张然的胳膊,他马上把身板站的笔直。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南风冲张然点点头。 张然连连摆手:“不不,不麻烦!那天我的吉他坏了,是晚云姐出钱帮我修的。” 南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谢晚云一眼:“你什么时候还知道助人为乐了?”,谢晚云撇撇嘴:“全天下就你觉得我是坏女人!” 沈识在心中默默举了个手,选择跟南风站同一边。 张然走到门口,像是鼓足勇气般地回身看向南风,严肃道:“晚云姐是个好女人,你身为儿子,得再对她好些才行!” 南风被吩咐地愣了下,张然趁机快步离开了。 “这小子,可能脑子有病。”沈识等半天才下了结论,他回头看向南风,发现对方恰巧也正在看自己。 眼神对上的时候,两人又不自觉地将眼睛挪开了。沈识心里暗骂见鬼,因为方才他竟没来由地想起那条红色的小蛇。 “那什么,小兔最近的测验成绩退步了。现在小学生的题也他妈太难了,你能不能替我看看?”沈识摸摸鼻子,笑了下:“她听你的。” 南风点头,转身朝里屋走去。 见南风来到跟前,正在订错题的小兔赶忙将卷子挡住,但南风还是看到了那个鲜红的分数。小兔天资聪明,学习成绩也一直稳定,南风忍不住有些好奇为何她会明显退步。 “怎么样,会做么?” 小兔点点头:“都是粗心才错的题,再看一遍就会了。” “小兔最近有什么烦心事么?”南风以手撑着桌子,弯腰看着她。 在小兔的目光里,橘色台灯下的老师斯文忧郁,嗓音温柔,根本就是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人,班里那些流着鼻涕还自以为是的男生简直没法跟他比。无数次,她都在想,要是长大以后能当老师的新娘子该多好。可班上情敌太多,要怎样才能打败她们,得到老师的爱呢?…… “小兔?” “啊?!” 小兔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又沉浸在想象中了。自打老师走后,她就总会这样随着脑子飞行的路线,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悲伤,患得患失。 ——难道这就是美少女的恋爱么?哎…… “老师,我大概是恋爱了……”小兔认真地叹了口气,用手托腮。 “恩?” 南风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心里是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小小孩儿的知道什么爱情。但又觉得出于对孩子的尊重,自己应该认真倾听。 “是班上的同学?” 小兔摇头:“他是个优秀的男人。” “呃、你哥知道么?” 小兔连连摇头,拼命冲南风摆手,压低嗓音道:“你可千万别让沈识知道,他要揍我的!” 南风赶忙比了个“嘘”的姿势,点点头表示了然。 “你既然不想让你哥知道,就不能露出马脚,比如说成绩突然下滑这些。”南风把卷子从小兔肘下抽出来,平放在桌上,缓声道:“如果你喜欢的人真的那么优秀,用这样的成绩去见他可不行哦。” “他真的很优秀的!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了,我会好好学习,让自己配得上他的!” 南风本想就小兔现在还是小孩,可能不太会区分自己的情感再多说几句,但见她像打了鸡血般地开始奋笔疾书,又觉得可能有这样的动力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当下决定,等日后有机会了再找她好好聊聊。 “奇怪,墨水呢?”小兔甩了两下钢笔,确认写不出字后,拉开抽屉寻找墨水。正在帮小兔看卷子的南风无意间瞥到了抽屉里有一本《中古文学史论》。 “这书是谁的?” “我哥的。” “我能看下么?” “当然可以呀!”小兔把书拿出来递给南风。 这本书一看就被人翻看过许多次,上面字迹工整的写满了批注和个人见解,虽然南风是美术生,但不可否认的是画画真的只是爱好和一点遗传作用。他本身的文化课成绩也是相当优异的。 从那些批注上,南风足以了解到书的主人是相当有见地的。 “你别看沈识现在一脸无赖样,他以前考上过a大的!可惜最后没上成,连师院都没去。”小兔边给钢笔灌水边说。 “可他说,小学的题他都觉得难,我以为……” “他骗你呢!他就是懒得辅导我,嫌我笨!”小兔撇撇嘴:“我哥这人对我,一点耐心也没有!” “哦,对了!”小兔瞪大了眼睛八卦道:“老师你知道文化宫那边的藏书馆吧!管理员吴爷跟我哥是忘年交,他现在没事儿都还会往那儿跑。藏书馆角落里有个小柜子,放的全是他俩搜罗来的旧书。我哥喝多了告诉我,那都是些古籍善本。”小兔挠挠头继续道:“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说的时候一脸自豪,我猜应该会是好东西吧。” 南风突然发现,目前为止自己对沈识这个人,都还是一无所知的。 总觉得他就是看起来的那副样子,可又觉得他根本不是。 联想起那天安河桥边的话,抱着书站在那儿的南风心里一时间有些不是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