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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我要等陈老师,”唐芙说道,“你也别去了,等会陈老师到了,不见你。” 唐沉腰背挺得笔直站在那里,“你见过陈清晏?” 唐芙跟陈雨芳走得近,他不确定唐芙是不是之前就跟陈清晏搭上线了。 唐芙一脸的没见过,“陈清晏,谁呀?” 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唐芙,唐沉不知道是好是坏,估计有人把她卖了,她还会给人数钱。 只是现在的唐沉忘记了,真正十七岁的他也是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至少所有的厌恶都写在脸上。 唐沉:“你不是说你的陈老师会给咱带一个弟弟来?” 唐芙:“你怎么知道他叫陈清晏?” “猜的。” 唐芙只当唐沉是在胡说八道,没在意,因为这人经常胡说八道。她看着唐沉走出去的背影喊了句:“带手机没?陈老师到了,我打你电话。” 唐沉没回身,边走边单手举过肩,扬了扬手里的手机示意他带了。 春天是百花盛开的季节,唐家后花园里姹紫嫣红,花香浓郁。正在扑蝴蝶的小哈先看到了唐沉,就像看到了有奶的妈,撒欢似的往这边跑。唐沉蹲下去,接住奔过来的小哈,爱不释手地顺毛。 这小东西还是这么招人! 小哈是条京巴犬,通体雪白,眼睛乌黑。 上一世,唐沉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他邀了一帮狐朋狗友出国野了一通回来,小哈就死了,他连尸体都没有看到。 小哈误食了园丁放在花园里的老鼠药。 当时唐沉很生气,唐沉生气的后果很严重,无中生事,小事扩大,他砸了一排花盆,解雇了唐宅二分之一的佣人。最后唐林海回来,给他揍了一顿。 唐沉小时候学过几年跆拳道,但他打不过唐林海,因为唐林海以前混部队的,很硬核那种部队。 唐沉抱着小哈走进玻璃房,玻璃房建在花园中一个水泥平台上面,几级台阶跨上去,里面铺着咖啡色的长毛地毯,放着一圈沙发,两张书桌,一架钢琴。钢琴是唐芙的。 脱了鞋子走进来,将小哈放在沙发上,左摸摸右摸摸,不可否认,他确实有些怀念。 唐沉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抬手指挥小哈:“小哈,拿支铅笔给我。” 小哈很聪明,几下蹦到书桌上,叼了支铅笔给唐沉。唐沉拿着铅笔在手里把玩,目光移向玻璃外,不远处几株树上的樱花开得正烂漫。 岁月如此静好!可他记忆中的十七岁,却是“乌烟瘴气,遍地硝烟”。 没多久,小哈跑了出去,唐沉穿上鞋子追出去。原来小哈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彩蝶,又在那里扑蝴蝶,彩蝶飞,小哈追,蹦来跳去乐此不疲。 园丁正在给花园里的某种树剪枝,从唐沉身边经过,问了声“二少爷。” 唐沉:“站住。” 唐家的人都知道二少爷不是个善茬,园丁战战兢兢:“二少爷?” “以后这个花园里不准放老鼠药。” 园丁:“我没有放老鼠药。” 唐沉无意识地眉头微皱,语带七分严厉三分训斥:“我是说以后,听不懂吗,给我记住了!” 要是他的员工这么不上道,连话里的重点都抓不住,早就回家吃自己了。 园丁忙不迭地应声,心道,这孩子了不得,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大爷派头学了个十足十,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啊! 小哈追着彩蝶,唐沉追着小哈,在花园里转。曾几何时,唐沉取笑唐芙傻,因为她老是跟着小哈在花园里乱跑。 经过那几株开到烂漫的樱花树,一阵风过,一场花雨。唐沉却突然想到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染红了大半个书房的血,温热的血液涌出来,慢慢冷却,再凝固。 不知不觉,一人一狗跑出了花园,跑到前院,傻狗小哈眼睛只盯着蝴蝶,眼看要撞到一个人腿上,那个人穿着双白色高跟鞋,旁边一双黑色帆布鞋快速向这边跨过来一步,挡住了小哈。 唐沉的视线沿着黑色帆布鞋、洗到发白的裤子上移,看到脸,唐沉笑了,笑得很意味深长。他一路看唐芙的笑,看小哈扑蝴蝶,看樱花,现在看到陈清晏,觉得一股扑面而来的呆板土气。这跟十年后已经人情练达的陈律师比起来,何止天壤之别。 陈清晏猝不及防对上唐沉的眼睛,愣了几秒钟,快速移开视线,梗着脖子没有动。 看到这张脸,陈清晏一下子就对上号了,他见过这个人,印象相当深刻。有一次周末,不用去学校,他陪着他奶奶去海边出摊。 王奶奶开着一间杂货铺,每逢节假日,海边人流量大,都会拉着冰柜出摊到海边卖些饮料、冰激淋、小零食。 天黑海边人潮退去,才收摊往回赶,破旧的电动三轮车在半道上出故障了,他下车查看情况,他奶奶也从后车厢下来了。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劈手抢走了他奶奶手里的包,包里装着出摊一整天的收入,还有早上带出来准备给昊昊买药的钱。 他拔腿就追,眼看那个人越跑越远,有些追不上了,之前把冰柜弄上车,耗费的体力还没有回来。有一辆机车呼啸着越过他,截住了那个抢包的,上去就劈头盖脸给了几脚。 他过去正要道谢,机车男取下头盔,把手里的包抛起来接住,抛起来接住,如此反复,就是没有还给他,半晌说:“叫声爸爸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