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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秦易走的时候看他,眼神很复杂,邱行之没有办法去解构剖析,但他觉得自己从里面看到了怜悯这种东西。 怜悯他的迟钝、犹豫、踌躇,还是庆幸他自己的先发制人、主动、先他一步,邱行之不知道,那天之前他没想过秦易会那么突兀的向卫予告白,他们三个人一起吃过饭玩过游戏,秦易待卫予很正常。 这些年因为压抑情感,邱行之对稍微接近卫予的人几乎都怀着戒备,他像个趟雷手,但凡有人离卫予近点,心里的警报声就会即刻拉响,哔哩哔哩的提醒他注意“敌情”,他警惕过卫予的高中同学、大学同学、学姐,甚至还有一个暑期实习公司的客户。 卫予不动声色的统统拒绝,可邱行之趟雷的神经从未松弛,时时刻刻保持高度警惕。 这其中,没有秦易。 秦易成年后情感生活丰富的一塌糊涂,邱行之曾经亲眼见识他在一次秦家主办的宴会上跟前来捧场的某男明星在酒店走廊亲昵的低声说话,宴会结束后一起离开,速度之快让他表哥秦融都叹气。 邱行之无意评价别人的私生活,但在他的观念里,秦易那种情感外放到从不掩饰的人,为什么会在认识卫予两年多后忽然显出好感、喜欢甚至表白呢?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异样,是他的趟雷系统失灵了吗? 如果不是秦易后面对卫予做的事以及找人调查,邱行之从未怀疑过秦易的动机。 那天夜里他想了很多很多,整整一夜没合眼。 开始时他想卫予对秦易的告白会不会接受,秦易告诉过他,有的人无法接受从朋友跳跃到恋人的转变,会选择老死不相往来,他分明也是卫予的朋友,难道不害怕吗? 他对待感情的态度和卫予截然不同,是单纯想要玩玩还是认真的?卫予的性格,是绝对无法接受随意玩玩的。 可秦易的条件那么好,追求人的花样一定很多,卫予会心动吗? 很快秦易就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只剩下卫予一个人。 邱行之清楚,秦易如何好如何坏都不重要,会不会接受的关键在卫予,可他无法不担心害怕。 他曾经无数次的寻找告白机会,却在一次一次的后退中错过,他总是害怕失败,害怕卫予会恶心讨厌他,以至于他只能越来越拼命的压制感情,害怕体内勃然生长的感情太过浓烈,在某个时刻忽然控制不住,轰然炸裂开来。 那天喝多了酒,已有好几天没见过卫予的他被司机送到味卤,想念他,想见他,他没有携表白的念头而去,却在和卫予共处温暖的一室时猛然生出了无尽的勇气。 “这五年,我一直喜欢着你。” “我从来没把你当朋友。” 卫予难以置信和愕然的神情细节一分不少的落在邱行之眼里,他苦笑,果然把人吓着了,他酝酿等待了这么久,结果其实并没有什么改变。 早知如此,他干脆早些说,何苦浪费五年? 那天离开的时候恳求卫予不要推开他,对他来说,根本不敢奢望卫予会接受他,只要他别那么抗拒的试图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就满足了。 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太过浓烈,在心里窖藏发酵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已经不敢奢望太多,只要卫予别用厌恶的眼神看他就好,哪怕一辈子维持这样的关系他也能接受。 那天后他过了很长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连忍不住去看卫予也只是坐在车里,远远的透过车窗和店门,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看他和顾客说话,看他和店员聊天,看他举着手机打电话,看他过着平静繁忙的日子,即使自己不再出现,他也只会小小的失落一下吧? 邱行之苦涩的想,他想推门下车,面对面的看看他,可对卫予直截了当拒绝的畏惧让他始终不敢,继续呆在车里,像个变态一般,默默的把他一言一行,或笑或皱眉或认真或放松的模样统统收入眼帘,洗成美丽的照片,深深镌刻在脑海中。 他害怕的太多担心的太多,没勇气告白之前如此,告白之后亦如此。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告白之后发生了许多事,邱行之时时刻刻处在忐忑不安的等待和隐隐期待里,直到去遂城。 在邱行之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那一夜于他而言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因为卫予接受了他。 参加陈飞的婚礼前他想过会遇到卫予,田怡对卫予的冷嘲热讽让他极为生气,可他没料到事情会在她的无意推动下朝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方向发展。 卫予主动亲他,而后邀请他。 漆黑到只能勉强看到对方一个轮廓的宾馆房间里,他听着卫予自胸口抽出的沉重呼吸和偶尔压抑不住的低喘,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发光。 秦易某次悄悄告诉他,其实上床很爽,建议他试试。 邱行之只觉得恶心,想到和他躺在一起的不是卫予,他就犯恶心。 可他明明在五年前开始,只要和卫予离的稍微近些,闻到他身上暖暖的香气,两秒就能硬起来。 那天把昏睡过去的卫予抱到另一个房间后,邱行之第一次相信秦易所说的,很爽,不止生理,是身心乃至整个人全面拥抱所爱之人的爽。 除了卫予,不会再有别人了,没有试过别人,也不需要,他非常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