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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阴影处的御林军闻声而动,两道修长高大身影好似铁锁般制住曹澄,让他张牙舞爪像个要咬人的疯狗。 翠姐让这吓得三魂七魄丢掉一大半,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重新跪好,抬头仰望萧毓岚,字字珠玑:“那日民女翻窗逃离桃花湾,是因遭到接二连三刺杀,不想命丧黄泉,遂求助大将军,大将军以此案由三法司负责为由,拒见民女,便在此时碰上赶来的曹大人,民女不知曹大人心怀鬼胎,心情烦躁时多说几句,被曹大人以莫须有罪名抓进京兆府。” 这事儿就发现在前两日,不少人都听说了。 萧毓岚摩挲着手指,又问:“然后呢?” “进了京兆府,民女才得知刺杀之人全是曹大人安排,只为逼我出来。”翠姐眼眸里渐有水光,委屈得很,“他们抓我缘由很简单,就是逼迫我做证污蔑大将军。我不知道他们说得那些什么天命阁,和北疆勾结是真有其事,还是为私欲编造出来的,一心想活着,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这时见到陛下,我深知继续说谎,百害无一利,唯有坦白从宽,尚有一线生机,还请陛下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饶我一命!” 萧毓岚略怜悯得看着翠姐,问得话格外残忍,他说:“有证据吗?” 翠姐茫然一瞬,在诸多打量眼神里弄明白萧毓岚是何意思,凡事没有证据,那就是白说。 翠姐怆然一笑,泪如雨下:“陛下该知道我是一介弱质女流,想活着也是不易,哪来本事弄证据?” 萧毓岚也听出些悲意,却不能因此相信她:“没有证据,朕不好信你。” “陛下要证据是吗?”翠姐神态忽而坚定起来,见萧毓岚点头,她眼中光芒一闪,咬牙道,“民女没有,唯有以死自证清白!” 话音未落,翠姐好似阵清风拂过,撞向离她最近得柱子,真要撞成了,即可见阎王。 在座人神色大变,萧毓岚反应极快:“拦住她。” 御林军侧身微动,抓着翠姐的肩膀,愣是将人救下来了。 翠姐伤心欲绝,嘴里不停道:“放开我,让我以死自证清白,分明就是他沈爵想扳倒徐应屏,为何要用我等蝼蚁之躯开道?他沈爵是人,难道我小蝼蚁就不是命了?陛下若想宁朝长盛不衰,定不能纵容他们啊。” 最后这句话扎进沈爵和徐应屏心里,这不就是萧毓岚近来最想做的事吗? 如今被一个勾栏院老鸨当着那么多人面说出来,萧毓岚能不有所感吗? 这世间当真不缺少敢说真话的人啊,当着天下之主的面,说的清清楚楚,真是不要命。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萧毓岚的反应,包括洛闻歌。 让他们失望的是萧毓岚反应很平淡,像是无关紧要,他敛眸笑了笑:“国之最初也是靠他们走过来,朕没忘记,你说得也在理,朕会好好考虑。” 翠姐捂着心口木然道:“陛下觉得我今夜活着出皇宫的可能有多大?” “那便不出宫,留在这里。”萧毓岚道。 翠姐神态微动,不敢相信里还带着点希冀:“真的可以吗?” 萧毓岚视线在诸多官员面孔上挨个扫过,笑着承认:“嗯,可以。” 翠姐浑身紧绷得劲儿放松下来,瘫坐在地:“民女叩谢陛下圣恩。” 这出精彩戏码最终以翠姐被扶下去暂得片刻喘息,但也仅仅是片刻,待翠姐走了,萧毓岚淡淡道:“李公公,关上殿门。” 这道指令好几年没听过,让人忽然听见不由得不寒而栗,在除夕宴席里关门就好比严加逼问。 门在李公公指使下,发出沉闷嘶吼声,好似饥饿已久要吃人的猛兽,听得人内心发憷,不免要猜测萧毓岚想干什么。 萧毓岚脸色冷下来,眼神冻得被按在地上的曹澄打着哆嗦。 曹澄的躲闪,让萧毓岚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曹澄不敢说话,热血上头做下的冤孽,等回过神来再看,心凉透了,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想起多年前沈爵语重心长说过,你这个人其他地方都不错,唯有冲动上头好大喜功最致命,若是能改掉这点,将来成就只高不低。 他一直以为那是沈爵为压制而说,时至今日,一条命败在这上面,恍然惊觉沈爵是真为他好。 现在意识到,为时已晚,他垂首抵在冰凉地面,心如死灰。 “曹澄,你知道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萧毓岚曼声道。 曹澄深呼吸,撑着口气道:“罪臣熟知律法,自然是知晓的。” 以往遇见这种事,萧毓岚总要多给人点机会,让对方能将功折罪,看曹澄这一心求死的样子,萧毓岚直截了当:“朕见你也不像想活,不如全了你想死念头,来人,将曹澄推出去斩了。” 曹澄本心怀一线希望,想着萧毓岚今夜将他下昭狱,还有机会见到沈爵,想委托对方照顾好他家里,谁知萧毓岚压根不给这机会,当即就要他命。 面临死亡,谁都会心生畏惧,本能求生欲促使曹澄抬头喊:“陛下,罪臣有话要说!” 萧毓岚不太在意,冲李公公挥手:“朕不想听,拖下去。” 得令的御林军当真拖着曹澄往殿外走,曹澄大惊失色,连踹带拖不想走:“陛下陛下,罪臣真的有要事要说!” 曹澄像个癞皮狗,死都不肯走,上一个这样的便是被推出去斩杀的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