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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乾君沉默了一会儿,他缓声道:“你和修……傅长陵,在万骨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都知道了。” 秦衍坦然应答,桑乾君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眼来,克制着情绪:“她……” “只有一缕神魂。”秦衍知道桑乾君要问什么,果断道,“我们知道旧事,也是因为其他原因。” 桑乾君愣了愣,随后有些失落,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那明日,你打算给她翻案吗?” “蔺尘之事,涉及太多。”秦衍摇头,“如今师父不在,当务之急是稳住鸿蒙天宫。明天便依照计划,当着仙宗宣布玉琼真君和越明明以人炼脉的罪行,让所有人知道此事不可为,借以此事为由,接管鸿蒙天宫。” 桑乾君点了点头,秦衍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道:“师叔,若无其他事,您先回去准备明日大典吧。” 桑乾君担忧看了一眼秦衍的脸色,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阿衍,你师父……” “我无妨。” 秦衍神色平静:“师叔不必担心,我本修无情道,不会太过伤痛。” “那就好。”桑乾君听着,苦笑了一下,“你们修无情道的人,就是这点好。” 秦衍没有回话,只是朝着桑乾君行礼。桑乾君点了点头,便带人离开了去。 等桑乾君走了,房间里只剩下秦衍一个人,他站在原地,好久之后,他有些疲惫坐下来,他坐在江夜白床边,一个人。 他靠着玉石做的冰冷床头,静静看着已经坍塌的问月宫,感觉着心脏处对于傅长陵的感知。 他活过来了。 他交给傅长陵的玉佩里,炼化过他的心头精血,傅长陵带着,无论去什么地方,他都可以感知到傅长陵的情况。 如今他没有勇气主动同傅长陵说话,便依靠着玉佩感觉到傅长陵的安好。 确定傅长陵没事后,他整个人放空下来,他静静坐在原地,像个孩子一样仰望这一片废墟。 他想起年少时第一次进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还不叫问月宫,这里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宫殿,外面荒草丛生,江夜白拉着他站在这破落的宫殿门口,笑着问他:“晏明,你说这房子叫什么好?” 那时候他已经读得几本书,而江夜白还对一切都一知半解,他虽然终于学会了认知,但对于诗词之类的东西,根本看不懂。 秦衍怕他取名丢了面子,于是绞尽脑汁,恰恰见月亮从宫殿之后缓缓升起,他有些忐忑道:“师父觉得,问月如何?” “好!”江夜白一听这名字,根本没再思量,抬手一挥,宫殿原本的牌匾上的字便被抹去,只有带着他剑气的“问月”二字,歪歪扭扭挂在上面。 这问月二字太丑,桑乾君来的时候看不过去,亲自写了‘问月’两个字让江夜白仿,江夜白仿了一晚上,终于才挂了个稍稍体面的牌匾。 秦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是生死离别的时刻,他想起来的,却都是这些琐事。 或许是时光太远,太久,隔了一生一世,他再想起来,都像蒙了一层纱。 看不真切,想不明白。 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一切都改变了,为什么这个人,还会死呢? 无数的疑问夹杂在他脑海中,他缓缓回过头去,冰冷的玉床之上,只有江夜白尸体粉碎后的粉末,静静铺在上面。 秦衍看着那些粉末,他静静瞧了很久,好像看见那个人像以前一样,喝完了酒,没个正形躺在床上,被子踢在地上,每次都要他来捡,捡了给他盖上,这人就迷迷糊糊睁眼,看他一眼后,又翻身睡过去。 秦衍想起这些细节,便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他便觉得有种无声的疼涌上来。 这种痛苦似如巨锤砸在他心上,他不知如何理解,如何形容。 疼得他想就地打滚,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在情绪上觉得自己异常镇定。 他突然明白了江夜白让他修无情道的意义。 至少能在人生最痛苦的时候,保留一份体面。 他缓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将江夜白的骨灰放入玉瓶之中。 等收整好后,外面天终于亮了起来,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上官明彦的声音:“大师兄,师父说大典准备好了,让您过去。” 秦衍听到上官明彦的话,他应了一声。 而后他起身来,提剑走了出去。 此时晨光落在鸿蒙天宫,云羽和上官明彦在门口等着他,秦衍目光从两人面上扫过,点了点头,只道:“走吧。” 云羽见秦衍一句话不问他,抿了抿唇,似是想说什么,然而秦衍只是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却是什么都没说。 秦衍领着两人御剑而行,不消片刻,便到了君子台。 此时君子台上已经是人满为患,各宗各派坐在早已定下的位置上,而正上方有八个蒲团弧形排开,所有长老按照平时的位置落座,其中一个蔺氏长老席照例空出来,放在了最边上,而玉琼真君的长老席,也空着放在最边上。 昨夜的事情早已传开,秦衍还没到,各宗各派就在窃窃私语,传着昨夜的消息。 “听闻江宫主出事了。” “那君子台论剑还继续召开吗?” “如今鸿蒙天宫主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