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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原本还想同他促膝长谈,好好聊一聊人生,看到重九这样子也不敢留人了,便顺着话道:“那贫道就不送了。” 他去马厩里牵来两匹马,为两人送行。 大宛马身形高大,精悍漂亮,远远地冲人吐着粗气,看上去威风凛凛格外雄武。重九一看,又吓得往师父怀里钻。 “师尊,我怕。” 惯得你这毛病! 北山蘅着恼,反手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拎着他的衣领丢上马,一巴掌拍在马股上,喝道:“驾!” 马嘶鸣着冲出去,带起山道上夜风呼啸。 重九闭上嘴,不出声了。 两人纵马从天虞山一路出来,沿着官道行至白水城中。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熹微的晨光透过群山崇林洒向大地,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北山蘅视线在街头一转,指着不远处道:“喝口热粥再上路。” 说着,他翻身下马,将马缰丢给店小二。 重九仍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哭丧着脸,“师尊,我下不去。” 北山蘅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在少年泫然欲泣的神情里败下阵来。 他走到马前,伸开双臂,木着脸命令:“跳。” 重九抹了一把眼睛,扑进他怀里。 “去把马牵到后院,让小二哥喂饱,然后再检查一下马蹄铁。”北山蘅将他丢开,边往店内走边命令道。 “弟子遵命!”重九连连点头。 北山蘅总觉得他涨红着脸,笑眯眯望着自己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摇头晃脑的傻狗。 摇摇头,北山蘅走到店内坐下。 “来四个包子,两碗清粥,一碟醋黄瓜,一碟酱牛rou。” 不多时,伙计将饭菜送了上来。 重九正好也喂完了马,一蹦一跳地走到桌子跟前,拉着板凳往北山蘅身边靠了靠。 北山蘅将牛rou推过去,冷冷道:“吃。” “给我的?”重九眼睛一亮,忽然想起来,自家师父是不吃rou的。 北山蘅点点头,捏起一只包子。 “师尊真好!” 重九骤然凑过来,唇贴上他的侧颊,发出一声响亮的“啵”。店内稀稀拉拉坐着的几桌客人闻声,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细嫩白皙的皮肤上,赫然出现一道清晰水痕,水痕下透着淡淡绯红。 北山蘅拿着包子。 石化了。 第23章 醋坛子 北山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个包子的。 煎豆腐的软嫩,碎粉条的爽口,包子皮的香韧……全部都在满屋子人猎奇的目光中,化为了无味鸡肋。 他万分艰难地把东西咽下去,撩起衣服落荒而逃,再也不愿在那间客栈里多待一秒。 临出门前,还听到门边两人低语。 “这年头……断袖都敢满街乱跑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地亲嘴儿。” 北山蘅很想回去反驳:谁他妈亲嘴了?就碰了一下脸。 但是他没那个胆,也丢不起那个人。 重九从后面跟上来,一边跑,一边嘴里喊着师尊,待跑到他面前,又像在山上一样拉起他的手,十指紧紧地缠绕上来。 看客恍然—— “怎么还是师徒俩……”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北山蘅恼羞成怒地瞪了重九一眼,试图甩开他的手。 可重九抓得很紧,这孩子虽然看上去心智不全傻憨憨的,但实际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体量和力道。 北山蘅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由着他去,黑着脸转去牵马。 等到了马厩一看—— “马呢?”北山蘅皱起眉,语气不善。 原本应该系着两匹大宛宝马的马槽里,此刻只剩下了一匹,正耷拉着脑袋闷声啃草,沉浸在失去老伴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重九搓搓手:“想来是……跑了?” 北山蘅瞪他:“你干的?” 重九连连摇头。 我看就是你干的。 北山蘅转身牵过自己那匹马,翻身骑上去,低头一看,迎上那双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眸子。 “上来吧。”北山蘅没好气道。 重九一边握住他的手,一边指着他身后道:“师尊,我想坐在你后面。” “你做梦。” 北山蘅将他丢进怀里,双手环过去圈住,轻拽马缰。 从白水城回滇疆,数万里路,同来时一样,但是行路之人的心境却大不相同。去的时候带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糟心徒弟,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傻子。 傻子其实哪都好,不闹腾,不精分,不搞事情,不欺负人,就是有时候有点粘自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最开始北山蘅受不了重九随时随地挂在自己身上,但是很快他就自暴自弃了。 当重九皱起脸闹腾着不会用勺子时,他已经可以很淡定地端起碗,一勺一勺地吹凉汤羹,然后面无表情地送进对方嘴里。末了,还会拿帕子帮他擦擦嘴角。 绎川立在蟾宫门口,望着这诡异的一幕犹豫不决。 北山蘅放下碗,主动打破沉默,“带他洗个澡,换一身干净衣裳,然后送到冰鉴阁去读书。” 重九扒着他的手不肯放。 绎川果断地走进来,扳着他的肩膀将人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