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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夏焉辗转反侧,一边挂念程熙的处境,一边回味薛晨星与小方所说的每一个字句。 翌日醒来,他未及更衣洗漱便坐到案前,下定决心给程熙写信。 然而坐了足足一上午,揉了满地的纸团,依旧没想好措辞。 郁闷地趴下,笔尖在信纸上勾勾连连,简单粗暴的程熙小人儿又出现了。他看看天色,给程熙小人儿手里加了个碗,碗上认真地画上花纹,又特别在旁注了一句“努力加餐饭”。 清鸣破空,白隼飞入如归暖阁,稳稳落上书案,接着骄傲扭身,露出系在背后的包袱。 “阿白!!!” 正发愁的夏焉登时惊喜地跳起:他的书信尚未写就,远方的人却知他心意,首先传来了消息。 第20章 跨服恋爱吗 夏焉将阿白背上的瘦长小包袱解下,摊开,露出一个一尺多长的画轴与一个卷成了小筒的字笺。拆下字笺的绑绳,展开,程熙精工的字体映入眼帘—— “想必殿下已知晓事由,即日起,微臣将仔细为殿下择选良人,殿下但有想法,还请即刻告知,微臣定会竭力办到。 今日先询外貌,恐怕殿下茫然,特作青年男子肖像十幅,请殿下在旁批注:喜不喜欢,哪里喜欢,哪里不喜欢,怎么着就更加喜欢。” 夏焉一愣:程熙这是妥协了? 不应该啊,薛晨星明明说…… 底下还有一行字,他暂且按捺住疑虑,往下再读,心头唰然一暖—— “收到之时应是正午,好好吃饭。 多吃些菜,多喝水。 喝热的。” 这絮絮叨叨与前头的流畅行文截然不同,明显是真心话接连不断地从心里往外倒,无论如何都叮嘱不够的样子。 夏焉便铺展画轴,十幅青年美男子半身像依次排开——有的成熟内敛,有的清秀文气,有的清冷疏离,有的活泼可爱;眼睛或大或小,鼻梁或高或低,嘴唇或厚或薄,身形或壮或瘦……笔法娴熟用色精湛,幅幅不同张张精彩。 他看得入了迷,想象程熙作画时的姿态神色,一定是端正坐着或站着,挽起袍袖,长而有力的手指拂过案上粗细不一的精贵毛笔,捏起一支,先以墨色快速渲染,再换细笔精细点描,其间或略凝眉,或微躬身,几缕墨发落至肩前,兀自专注。 好优秀啊…… 自己就只会画线条小人,哎。 不知他写文章或作画时需不需要磨墨铺纸调色的,应当需要吧,以后若是……唔。 夏焉穿着中衣趴在桌上,顶着一头蓬发胡思乱想。阿白跳到他脑袋旁边,锋利的喙化作温柔的小梳,一根根捋顺他的发丝。他抬手摸它羽毛,说:“阿白你真好,从宁安县飞过来很累吧?”一手拿着程熙的信反复地看,突然恍然大悟:其实程熙的意思…… 就是拖?! 圣意难违,但既然能自己挑,那就干脆苛刻些,和程熙一起挑到海枯石烂!就算建平帝问起也不怕,因为这就是奉旨而行!比薛晨星的办法好多了! 唔,可是这样的话程熙还是回不来,那…… 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决定先按程熙的意思办,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再用薛晨星的办法。 一时如释重负,他握起笔,从画轴上第一幅穿青衫的清秀男子肖像开始,一边认认真真地批,一边对着阿白嘀咕。 “嗯……这人太内敛,眼睛再锋锐些就好了。” “这个头发有点短,脸太长了。” “这个不错,但过于好看,不够英武。” “这鼻子需再挺一些。” “这个眉毛太粗。” “这个耳朵太大。” “这个有点魁梧,应当把腰画细点,胸口再收些。” …… 夏焉越批越来劲,恨不得每一幅都长篇大论,呼啦啦写了好多。阿白觉出了他的兴奋,喜悦地振翅叫了两声。夏焉一手摸它羽毛,最后一幅批完,开心将画轴扔开,抱起阿白就往厨房跑。 “走,去吃饭!” 他做了两年多的皇子,始终毫无架子,如归暖阁更是近一年间都只有小方一个侍卫,如今骤然恢复了半数侍从,他还有点不适应,便只叫他们做日常杂务,无吩咐就别出现,三餐也无需提前请示,随便做什么都行,只要他去厨房时有温热东西吃就行。 总言而之,十分好养。 他抱着阿白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给阿白喂荤菜,自己吃素菜和白饭,边吃边道:“阿白,程熙在宁安县吃得饱睡得香吗?听说那里很穷,要不要给他带点儿rou啊?不过rou好像不方便带……哦对了,有一盒御膳房新送来的糕点!正好我还没打开!” 吃完饭,他同阿白在院里玩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整理包袱:信笺取出来,放入批好的画轴、密封的糕点盒,以及一张写着“看画”二字的纸条。婆婆mama地叮嘱了阿白一阵后,抱着它放飞。 阿白背着包袱,展开矫健羽翅,清鸣一声冲入云霄,夏焉站在院里使劲儿挥手,不放心地仰头大喊:“路上小心!慢点儿飞不要撞到其它鸟!” 空中的阿白:“……” 盘旋停留了一会儿,又是一声长鸣,阿白彻底飞走。 夏焉站在已有些秃的桂花树下呆呆地看天空,不知为何,想起了一首无论时节与境况都极为不搭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