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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实在可怜,好好一个种地的庄稼汉,怎么就摊上这种事。 却听得门被敲响了两声,不徐不疾,接着便传来长生淡漠的声音:“紫微让我帮忙。” 这一声可谓是天降甘霖,徐道长二人正一筹莫展,忙把木栓挪下开了条门缝,将长生让进来。 风清还在探头探脑,被他训斥了一番:“有什么好看的,赶紧去睡!” 刚训完,打眼又望见紫微也跟在旁边伸脑袋,顿了顿,关门。 门开了又关上,门外的人什么也没看见,光见徐道长训人了。 紫微和风清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走,继续扒着偷听。 云淡刚刚见师父出来躲了躲,一时失去了好位置挤不进去,扼腕不已。 里头起先是淅淅索索搬凳子的声音,约莫是长生出手了,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似有刀光在纸窗上投映出一道反射光斑,空气中也泛起淡淡的血腥味。 风清惊恐非常:“长生哥不会把人剖了吧?” 紫微:“……别瞎想,他是去救人的。” 云淡有些晕血,靠在墙上挺了挺,没挺住,似是被他自己的脑补吓到,吐了一点,撑不住回房了。 过了好一会徐道长才开门去换热水,见他们还蹲在门口冲自己讪笑,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冲风清道:“还不去帮忙?” 紫微和风清赶忙进屋。 屋里腥味更重。 靠墙的木板床上躺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左臂破了道长长的口子,从上臂一直蔓延到小臂,陈道长正在帮他扎纱布止血。铺在汉子身下的被褥原本应该是灰色的,沾染了不少血迹,一团团晕染开,地上也散乱着不少红红黄黄的纱布,腥味之外隐约有股恶臭。长生身上倒是一尘不染,冷冷淡淡地站在门边等紫微。见他进来,微微点头,像是在说已经处理完了。 风清在角落找到扫帚簸箕,来来回回的收拾。 汉子还醒着,满面忧愁羞愤。 紫微打量了他几眼,是个憨厚稳重的面相,约莫四十来岁,命星受困运势不高,无怪能碰见这么倒霉的事。 陈道长道:“伤口还是要缝针的,待会我让我师侄送你去医院吧?” 汉子捂脸:“俺不去,俺没脸见人了,死了拉倒。” 陈道长安慰他:“产口开在手臂上别人也看不出来,不缝针好不了的。” 老实巴交的汉子一个劲地哭,眼泪吧嗒吧啦往下掉。 陈道长:“那孩子……” 汉子惊叫,声音却因嚎了太久粗噶无比:“什么孩子,那不是孩子!它是条蛇!” 行了,看这架势是不打算要了。 被窝里钻出条巴掌长莹白如玉的小蛇,或许是听懂了父亲的话,有些委屈地弯了弯头,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庄稼汉。 庄稼汉险些没给它吓得栽下床:“把它拿走!” 小蛇迅速往被子里一缩,再不敢出来了。 陈道长叹气。刘老汉这模样实在不像是能跟小蛇和平相处的,好在人虽然死去活来,也没伤着元气,便让风清过来搭把手,连夜送他去医院挂急诊。 刘老汉一瘸一拐地被架出去,临出门,又不知什么缘故回了头,看了床上一眼,哑声留了句话:“多谢道长搭救,道长大德,把那……那妖孽放生了吧。” 说罢长长叹了口气,再不肯回首,仿若一世父子情缘至此已尽。 紫微见他走远了,三两步窜到床前。小蛇宛如有灵性一般,从被窝中伸出头颅,嘶嘶吐着信子望着他。 那蛇头只有小指关节那么大,洁白无瑕,眼睛黑的像是落在白玉上的黑芝麻粒,漂亮极了。 紫微疑惑道:“羽衣人的孩子不应该也是羽衣人么,怎么是蛇?” 长生站在他身后,淡淡说道:“生为蛇子,一岁蜕皮为鸟,又一岁得人形,寿千载,可预报福祸。” 紫微:“煮汤好吃么?” 他以前吃过一次蛇羹,可鲜美了。 小蛇:!!! 小蛇缩回被子,瑟瑟发抖。 长生:“……它听得懂人话。” 刚回来的徐道长也无语道:“虽是精怪之子,婴孩无辜。” 徐道长放下水盆,拧了个毛巾,将小蛇扒拉出来,擦干净残留的血沫子,放到枕头旁边搭了块毛毯,发愁怎么处理。 诞生时辰已过,羽衣人寻不到蛇子定然不会久候。这蛇子以后会变成孩童,也算一条人命,真放到野外去,毫无生存能力,迟早给野猫野狗囫囵吞了。养在道观里吧,又难免惹人闲话。 紫微本就是信口胡说,乐颠颠地将小蛇捞起来放在掌心。 小蛇早被紫微吓傻,半点不敢动弹,蛇信子都不吐了。 它和一般的蛇不大一样,身体并不冰冷,而是柔软温暖,盘成一小团软趴趴地窝着,可爱又可怜。 紫微伸出一指,挠挠它头,小蛇便委屈巴巴地蹭一蹭,极力讨好。 好像知道自己性命都悬在这人手上一般。 “它吃什么?”紫微问长生。 “新鲜蔬果便可。” “好养么?闹不闹?” “……尚可。” 紫微琢磨道:“那我们带回去?”又望向徐道长,征询他同意。 能预报福祸,长得又好看,放在店里当吉祥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