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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玄琛手里“咕噜咕噜”地玩着两个核桃,“哪里哪里?提又如何,过去都是一起喝过酒摆过把子的交情,今上也不会因此就将我打成同党。竟不知阁下当年也是康王麾下,听内情似乎是很复杂,承望也牵扯进去了?我只听他约略提过,却不知他的旧主乃是康王。” “国舅爷是个有大胸襟大气魄的人,在下佩服。当年我这徒儿还未出师,因为模样生得好,被康王选中安插到您身边去以做眼线。” “师父!”常清河闭上了眼睛,他恨不得天上立时劈下一道雷,能及时阻止这场谈话。 梁玄琛笑道:“这倒有趣,个中详情,承望从未向我提起过,还要听听师父细说细说。” 常清河盯着师父的眼神,都带着凶狠了,然而他那位师父显然没会意,应该说,他不是瞎子,肯定能看出来,只是他看都不看常清河一眼,反而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说下去。 “国舅爷既想听,那我便说,当中有些事,连阿四……不对,现在叫承望是吗?有些事啊,连承望都不清楚。当年七王之乱,整个梁家可谓起到了扭转乾坤的作用,国舅爷协助燕王南征北战,是一员猛将。为此康王下令让承望,也就是当时的常四下毒害您……听说您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常清河,这个名字好,乃是起自夏英公一首名句,山势蜂腰断,溪流燕尾分,好诗啊!” 常清河已经浑身瘫软,他盯着梁玄琛,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反应,梁玄琛淡淡的笑着,笑容僵硬,仿佛泥塑木雕,他到这个时候都没有跳起来大发雷霆,也算是定力十足了。 “当时康王见常四犹豫再三不忍下手,便拿常家母子要挟他就犯,其实当时我也劝过康王,这样做,恐怕要失了人心啊。果然……我的好徒儿下不了手杀您,又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身首异处,只能另想个昏招,把你毒瞎了。想来,为的这个由头,国舅爷最终也是原谅了他。” 梁玄琛清了清嗓子,点点头,“不错,他也是迫不得已。” 常清河的师父又道:“见你们如今居在一处,和睦相处,为师也就放心了。我是个江湖人,虽然我们学武的行走江湖,讲的是个义字,然而我被康王招纳,又与朝廷的权位之争牵扯起来,本就说不清了,惭愧!如今天下已定,老头子也是个识时务之人,朝廷不将我当逆贼抓去砍头就不错了,从此我寻个清静之地,或者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才不违江湖人初心。我手底下几个徒弟被人撺掇去找常四寻仇,乃是我管教无方,所幸爱徒性命无忧,也算不幸之中的大幸了。我保证,今后再无第二个人来寻仇了,他日相逢不过水酒一杯,清茶一碗,还望江湖再见。”说罢他起身拱手,“如此,叶某告辞了。” 梁玄琛等人也纷纷起身。 叶师父赶紧道:“无需相送!” 常清河步履沉重地要送他出门,常母还想挽留叶师父吃饭,然而人家说什么也不吃了,走到门口的地方,他用很轻的声音对常清河道:“原谅你大师兄吧,他去寻你的麻烦,乃是放不下过去。你知道的,他对你……” “师父,别说了,求你!”常清河看了梁玄琛一眼,知道他其实全听去了,一个字都不带漏的。 “不说了,不说了。”叶师父唇边擒了一抹笑意,他什么都明白,他这全是故意的,连那热情慈祥的笑容,看在常清河眼里,都显得毛骨悚然。 拜师学艺那么多年,师父把自己看穿了,他知道常清河不怕死,也不怕死全家,他为了梁玄琛叛出师门,如今隐姓埋名重新活过,就为了再回到梁玄琛身边,他最怕的是什么,当师父的岂有不知的? 送走了师父,李明堂又将常家母子带去妥善安置,最后屋里只剩下梁玄琛和常清河。 梁玄琛用颤抖的手点着白玉紫竹杖,试图转身往屋里走,常清河拦下了他。 “你听我解释。”常清河哀求。 “你想解释什么?”梁玄琛低着头,声音冷到了骨子里去。 是的,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反倒是梁玄琛苦笑起来,“可笑我刚刚还在想,你说你过去那个相好的,嫌弃你的长相,莫非是你大师兄不成?后来我想明白了,种种细节都对上了,你说的不就是我吗?我不过随口打发你的一句话,你竟然还放在心上,耿耿于怀了?” 梁玄琛继续往前,常清河拉住他。 “你松手!” 常清河岂敢松手,他知道这一松手,梁玄琛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白玉紫竹杖横扫过来,常清河不躲不闪,生生挨了这一下,他连哼都没敢哼一下。 “你当年说过,等我功成名就,身居要职,就来取我性命,现在正是时候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梁玄琛“腾”地火气,他突然将白玉紫竹杖的一端抵住常清河颈项,只要触动机关,常清河最脆弱的地方受银针激射立时成个筛子,他必死无疑。 “常清河!你好!你好!是你把我的何承望杀死了,你还我何承望!我不要你!我要何承望!” “只要你想,从此常清河就死了,我便是何承望。” 梁玄琛突然推开他,转身从旁边绕开,不成想方向判断错误,竟是一头磕在门柱上,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七窍生烟,强撑着继续往前,终于甩开常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