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和原尧他们在学校耽搁了些时间，黎晏回家的时候，就看小姑娘正蹲在家门口数蚂蚁，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后，抬起头后见是黎晏和沈映阳，甜甜的笑开：“爸，哥，你们回来啦。” 这种称呼，黎晏真的是听一次笑一次。 “……九九，我们商量个事吧。”沈映阳看着黎晏憋笑的样子，不由得说道。 “好的哥，你说吧，我听着。” “你以后能不能别叫黎晏爸了，他又不是你亲爸。” 黎九九还没说话，黎晏便不服气的反驳了：“什么叫我不是九九亲爸？我和九九长得不像吗？” “对呀哥，我和我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 “行吧，你们是亲父女。那你以后别管我叫哥了，我不想当阿晏儿子。”沈映阳退而求其次。 “这个可以有。”黎九九瘪瘪嘴：“不过你们男孩子真奇怪，之前哭着闹着要人家喊你哥，现在又逼着人家改口喊你叔。沈映阳叔叔你是不是欺负小朋友。” “我哪有哭着闹着？” “就有嘛。” “阿晏你先进去，我有话要和九九说。” 黎晏一把把黎九九拉自己身后，虎视眈眈：“你要说什么？” “我难不成还能打她吗？你起开。” “哦也是，我五分钟之后出来带我闺女回家，你长话短说。”黎晏说着，就背着书包进家里面去了。 沈映阳重新将目光转向依旧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小姑娘，道：“九九，季匀他们向我道歉了。我觉得，我应该跟你道个谢。” “啊？跟我道谢？” “嗯。我也听阿晏说了，就昨天，你在小耳朵胡同帮我出头了。”沈映阳语气带笑：“谢谢你啊，九九。” “这个呀，我说的是实话呀。”黎九九说着，上前一步，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温柔，语气认真：“沈映阳，沈叔叔出事你是受害者，以此嘲笑讥讽的那些人，错的人是他们。你不用愧疚，不用不安，不用沮丧，不用在意那些坏人说的话。他们不成熟，但世界会教他们做个人的。” 难得看见如此认真说话的小姑娘，沈映阳愣了半晌，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姑娘的脑袋：“谢谢你开解我啊，九九。难得说得这么有哲理，我还以为你不傻了呢。” 黎九九气哼哼的说：“我本来就不傻，我可聪明了。” 她知道，沈映阳这段时间虽然装的像个没事人似的，但心里有多伤心，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本以为是天亮横财，却不想这是飞来横祸，硬生生毁掉了一个家庭。 黎九九不忍，于是又道：“关于沈叔叔的事儿，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法律会让罪恶无所遁形，我们要相信警察，相信我们的法律。所以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用最强大的姿态去面对那个罪犯，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好，九九，我信你。你说会真相大白，就一定会真相大白。”少年慢慢的红了眼眶，有太多的苦涩难以言喻。 “加油呀沈映阳叔叔，我爸未来要是不争气，我可是还得来你家蹭饭呢。”黎九九一笑，明媚将那一丝压抑驱散，独余少女真挚的热枕。 沈映阳看着小姑娘极有感染力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她笑：“为了你的一口饭，我会很努力的。” 说是五分钟就是五分钟，黎晏掐着时间，出来把黎九九带回了家，沈映阳看两人进去之后，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黎晏看了眼埋头吃饭的小姑娘，问：“你们说什么了啊？” “沈映阳叔叔和我说季匀和他道歉了。”黎九九省略那些她安慰沈映阳的话，言简意赅。 提起季匀，其实黎晏还挺纳闷儿的：“那个季匀，脾气可比拳头硬多了，他今天过来道歉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是要再来和我打一架了。” “哈哈哈，爸，其实季匀挺好的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黎九九抿着唇笑着说道：“我来到这里的那会儿一心想着找到你，只是我在街上晃了一整天都没能找到你，然后季匀叔叔过来，给了我一枚硬币，我第二天拿这枚硬币买了吃的，那天可是难得没有饿肚子哦。” 黎晏惊讶：“他为什么要给你钱啊。” “他把我当乞丐了。” 黎晏：“……” “闺女啊，人家施舍给你一块钱，你就说他好，你这也太容易收买了吧。” “其实我就是觉得一个看见蹲在墙角的小乞丐都会给个几毛钱几块钱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坏呀。你看，他想明白了之后，还是和沈映阳叔叔道歉了呀。” 黎晏听着，忍不住辩驳两句：“九九，季匀这个人怎么样我们抛开不提。只是一个人善良与否，可不是看他会不会施舍一个乞丐就能看出来的。人性很复杂，也很多变，你看见的善良，也不一定是善良，或许只是对方愿意让你看到的一面。这个世界上，坏人永远要比好人多。” 黎晏从小就没有爸爸mama，是外婆将他抚养长大。只是外婆再好，也不能面面俱到，就比如说，黎晏曾经就被人欺负过，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他于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见过不少的龃龉，他深知世界险恶。 如果他是在正确的年龄有了自己的女儿，定然会给自己的小公主一个充满纯真与幻想的童年，然后，慢慢的教她人性复杂。但十七岁的黎晏遇见了自己十六岁的女儿黎九九，他们都在社会中艰难求存，黎晏就不得不告诉黎九九，别将人想得太善良。 老父亲的一片心呐，总是怕自己的宝贝闺女吃亏。 黎九九看着严肃的黎晏，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有些诧异的说：“爸，这些话，你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那种诶。我感觉，真的好神奇啊。” “既然我都跟你说过了，你就给我记清楚，知道吗？”黎晏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叹气：“爸是真的怕你被骗了。” “才不会呢，我不傻的呀。” 黎晏“哦”了一声之后，问：“那原尧是怎么回事？” “原尧叔叔怎么啦？”小姑娘满眼的懵懂。 看黎九九这样子，黎晏反而不好说原尧想给她当爸爸了，于是只说：“他是个神经病，你以后不准和他说话，知道吗？” 黎九九捂着嘴巴笑弯了一对小鹿眼。 “你笑什么啊？”黎晏看得莫名其妙。 黎九九笑而不语，她记得自个儿上高中那会儿有个特别喜欢的小哥哥，她向mama倾诉的时候黎晏听见了，冲进来就说那个小哥哥不是好人，让她以后不准和他说话。她当时自己又气又羞，好多天都没理黎晏。黎晏也是个倔脾气，不肯过来哄她，父女俩闹了好一阵子才在mama的调解下好了起来。 现在的黎晏和将来的黎晏，真的是几乎都没有变过呀。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因为场景和对象不太对，她倒是一点都不生气。 “九九，我跟你说你别笑了，以后要是让我看见你和那个神经病说话，我就扣你一顿早饭，知道不？” “知道啦爸，你赶紧吃饭吧，菜都冷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冷不冷的不都一样不好吃，你这手艺也没比我好多少。” “那我至少不会炒糊！你看看你昨天炒的菜，糊成那样我都没说你。” “好好好，你最棒了。我不说了还不成。” 黎九九笑开：“那爸你多吃点。你在长身体营养要跟上呀。” 黎晏：“？”这话，难道不应该是作为老父亲的他该说的吗？ 饭后，黎九九去洗碗，黎晏就在厨房给她烧洗澡水。 老父亲心理作祟，开始絮絮叨叨：“闺女啊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每天出去都把自己弄得这么脏。每天给你洗澡多废水啊。” “爸你烦不烦啊，每天晚上都要念叨一遍，我耳朵都要起茧子啦。” “但凡你爱干净一点，我也不会每天念叨你。” 黎九九别开头去，不理他了。 黎九九洗完澡后，看见黎晏在打着呵欠写作业，走过去看了一眼，又头昏脑胀的坐到一边去，撑着下巴透过窗户看外面的星星。 等到黎晏写完了作业，已经十点钟了，小姑娘昏昏欲睡，显然是撑不住了。 黎晏走过去，想把小姑娘抱到她房间去，黎九九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爸，你作业写好了？” “对啊。你赶紧去睡吧，我一个大男人还用你陪着写作业啊？” “我就想陪着你嘛。”黎九九讨巧卖乖了一句后，又问道：“爸，你们九中具体的放学时间是几点啊？我都还不知道呢。” “你问这个干嘛？四点半放学，你要来接我放学啊？” “不是不是，我就问问。”黎晏这么大个人了，哪里还需要她接送呀，黎九九是打算去找黎晏来着。 “不接我还问那么多，行了，赶紧去睡觉。” “嗯嗯，爸爸晚安，你也早点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