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和鹿小鱼彻底断了之后，黎晏终于沉下心来专心致志的学习，其表现在他和原尧在一起的时间，比黎九九和原尧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 原尧很嫌弃黎晏，却架不住黎九九的撒娇，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他整天和黎晏在一块学习，和黎九九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转眼就到了四月下旬。 黎九九提前向徐老师请了假，打算去一趟南山墓园。 养大小傻子的老奶奶去世后，居委会帮忙将她葬在了南山墓园。 之前清明节的时候她跟着黎隆黎晏他们去祭拜太爷爷太奶奶，没能去南山墓园，只是今天是孙奶奶的忌日，黎九九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出租车在南山墓园停下，黎九九在山下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些祭品，才上了山。 前几天下过雨，这边的空气都是湿润的，路有些不好走。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裙，她提着裙摆，小心的避免泥点溅到裙摆上。 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路程，黎九九就走到了南山墓园。 她在一块墓碑前停下。 孙奶奶中年丧夫，无子无女，捡了半辈子的破烂。老年时，她收养了被家人丢掉的小傻子，一养就是十多年。 墓碑上，写着她的名字，却没有照片。 黎九九弯腰将鲜花与祭品一一放下，目光恬静。 “孙奶奶，我来看您了。”或许是因为孙奶奶养了小傻子那么多年，感情深厚，纵然小傻子如今成了黎九九，但黎九九站在这里，还是难以抑制的对孙奶奶生出了亲近之感。 她眉眼低垂，透出属于少女的温柔来，轻快的语调仿佛能安抚一切：“小傻子现在生活得特别好，有吃有喝有穿，还能上学。” “您不要为她担心了哦。”她略微上前了一步，纤巧的指尖落在了冰冷坚硬的墓碑之上。 在墓园又待了一会儿之后，黎九九才离开了南山墓园。 下了山之后，黎九九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应该和出租车司机说等她一起走的，现在可就有点麻烦了。 不过在来的时候，黎九九记得南山墓园的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她可以去那边看看有没有车。 唉，早知道当时爷爷给她和黎晏买手机的时候她就不拒绝了。黎九九当时想的是，这一年还没有智能手机，多是按键翻盖手机，手机屏幕小，机身厚重。带着也没多大的用处。 现在想想，还是得有个手机傍身。 村庄贫瘠，黎九九走进去的时候，来来往往的村民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外来者。 小姑娘披散着长发，眉眼精致，柔软的唇角微弯，看着像是带了笑。白色的长裙是收腰的设计，踏着黑色的小皮鞋，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娇小姐。 黎九九随便拉了一个人，问：“请问有去城里的公交车吗？” 这样的村子有些排斥外来人，被黎九九提问的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黎九九摸了摸斜挎小包，从里面摸出一张五块钱的纸币递给他，然后又问了一遍。 村民这才告诉了黎九九。 黎九九道了谢后，便朝着村尾走去。 快要走到村尾的时候，黎九九听到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一户人家冲了出来。 黎九九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打算等女人跑走了她再过去。 却不想，女人却忽然朝着她跑了过来。 本来距离就不是很远，黎九九被她扑了个正着，摔在地上，洁白的裙子被弄脏了，手也擦出了血痕。 疯女人抱着黎九九，咯咯直笑：“妮妮，妮妮……” 她似乎很久都没有洗澡了，身上混合着某种不明物体的臭味，直直的蹿进黎九九鼻子里。虽说黎九九从前会在垃圾堆里打滚，但那是迫不得已，她还是很爱干净的，所以，忽然闻见这种味道，差点没直接呕出来。 “你是谁啊！”黎九九被这莫名其妙的疯女人气得脸一白，伸手去推她。 女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死死地抱住黎九九不肯放手：“妮妮，我是mama，你不认识mama了吗？” 黎九九：“你有病吧？” 还好，女人的家人很快就冲了过来，强行把女人给拉起来。 是个中年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妈的要不是老头子非要让你去医院治，就不该送你去医院！越治越他妈越疯！” 另外，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男孩子。 另一个男人嗤之以鼻：“哥，她就是个疯子，治不好的！这么多年她耗了咱们家多少钱啊！” 男孩子怯怯的看着他们。 女人在不住的挣扎着：“放开我！妮妮，我的妮妮！” 抓着女人的那个中年男人一巴掌扇在了女人的脸上：“你他妈给我老实点！” 门口出来一个长相刻薄的老妪：“行了，赶紧把她带进来关好！让外人看了笑话！” 女人哭嚎着，声音尖利刺耳：“她是我的妮妮，你们当初丢了她，现在她回来了！你们把她还给我！” 中年男人看了眼狼狈的黎九九，目光里全是审视。 黎九九没好气的吼道，气势十足：“你看个屁啊！管好你家的疯女人！” 说完了之后，黎九九就迈着步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一直到上了回到岚城的公交车，黎九九才松了口气。 虽然不相信会有那么巧，但那个疯女人不会真是小傻子的mama吧？ 黎九九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下了车之后，黎九九想叫个出租车回家的，但是叫了好几个司机，都嫌她脏，加钱也不给载。 黎九九想着反正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走路回家也没事。 她心里揣着事，原本长长的距离似乎也被缩短了，走到朝阳花苑，刚好碰上了放学回家的黎晏、原尧、季匀三人。 黎九九当时没想着回家，就坐在小区的长椅上发呆，但她还是看见了他们。 黎九九本来是打算等他们走过来了再打招呼。 黎晏和季匀说说笑笑着直接越过了她。 黎九九：“……”黎晏你个二傻子你闺女在这儿你没认出来吗？ 还好原尧给力，他停在了黎九九三步远的距离。 “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了？” 听见原尧的声音，黎晏和季匀停下脚步看过来。 “这谁啊？”季匀大大咧咧的问。 黎晏认真的看了眼脏兮兮的黎九九，吓得冲过去又一个猛刹车：“我靠，黎九九，你去垃圾堆里滚了一圈吗？” 黎九九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少年。 “爸，我脚疼，你能不能过来把我抱回家。”黎九九伸出手。 黎晏捅捅原尧：“去，抱我闺女回家啊。” 原尧往前走了两步后：“……九九喊你呢。” “你们是不是又嫌我脏。”黎九九想起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人多嫌弃脏兮兮的她。 她瘪了瘪嘴，觉得自己好委屈。 明明只是单纯的去祭拜老奶奶，却遇上了那样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们竟然还嫌她脏？？？ 她抽噎了两声，嘤嘤嘤的就开始哭。 黎九九一哭，原尧就心慌。 他上前了一步，半蹲在小姑娘身前：“你哭什么啊，黎晏嫌弃你我又不嫌弃你。” 黎晏：“……”刚才和我一起不动的不是你是谁？ “我委屈嘛。”黎九九伸手：“我要抱抱。” 原尧揽住她，又伸手给她擦眼泪。他指腹有些粗糙，蹭在她的眼角，有些痒。 看着有些亲密。 黎晏：“原尧你靠我闺女那么近做什么！” “那你来抱？” 黎晏：“……我和季匀先回去了。” 两人一步三回头。 “尧哥好拼啊。”季匀感慨。 黎晏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 ……算了脏兮兮的，让原尧哄去吧。 原尧出奇的耐心，似乎她掉多少眼泪，他就能擦多少眼泪似的。 渐渐的，黎九九终于不哭了。 “好了，说说看，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伸手蹭了蹭黎九九的脸颊，痒痒的，却又那么温暖。 黎九九哽咽着将今天的事情如实说给了他听。 原尧听了，眉头微皱。 “没那么巧的事情。”原尧牵着她往家的方向走：“就算是真的，也是他们不要你的。” 黎九九勉强点了点头。不再和原尧说这件事，而是开始翻刚才的旧账。 “你刚刚嫌我脏，不肯抱我。” 原尧掐她的脸颊：“小没良心的，那给你擦眼泪牵着你走的人是谁啊，你哥吗？” “哎呀，是你是你嘛。我爸好不靠谱哦。”黎九九气鼓鼓的嘟囔。 原尧纠正她的称呼：“是哥哥，不是爸爸。”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因为黎九九每次喊黎晏爸爸，都让他有一种以后他也要跟着黎九九喊黎晏爸爸的感觉。 ……太他妈让人不爽了。 “你以后也要跟着我叫爸爸的。”黎九九不哭了之后就开始笑，笑得很开心：“其实现在你就可以开始喊起来了，免得以后不习惯嘛。” “九九，你知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啊？你就让我喊。摆明了想让你哥占我便宜。” 黎九九道：“我当然知道啊。唉，以后你就能接受了。” 原尧：“……没有以后。” ※※※※※※※※※※※※※※※※※※※※ 原尧：我就是从这儿跳下去，死这儿，也不会喊黎晏一声爸爸！ 后来…… 原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