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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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赌局的四位阎君只好黑着脸站起身,按着桌案上高如楼阁的几摞纸张,把它往坐垫上平移,露出条案下忽然倒塌的一堆东西。一摞不同颜色大小的纸张、各种书、卷轴、短刀、佩剑、金砖、石料、扇子、装了各种东西的小罐药瓶、银壶、玩器把件、九连环、筷子、软垫、毛毡、颜料、狐狸尾巴、柿饼……可谓应有尽有。 朱砂痣阎君比较单纯,从桌子下面掏出来三个枕头,一个瓷枕,一个玉枕,一个棉花枕头,摆在桌子上:“选吧。” 赢了的三位阎君去挑挑拣拣,每人拎走一样东西,枕头没人要。 没参与赌局的五位阎君中包括嬴政,他选对了,但是抵制赌博。就在旁边看着,暗暗惊叹他们桌子下面东西可真多,想想自己桌子下面……我有个柜子。 都尉们忍不住扭过头去笑。 吕雉早早的得到了通知,也赶过来看热闹,看到了一些碍眼的人。 萧综和拓跋珪一样,都是聪明错了地方。拓跋珪拿很多人试验金丹能否长寿,让阎君们展开了激烈的探讨,拓跋珪不确定丹药是否会把人吃死,让囚犯试验,囚犯吃完之后死了,这算是死刑还是故意杀人?不对这不是故意的。 萧综是故意的,他挖出萧宝卷的尸骨滴血认亲,成功之后又怀疑滴血认亲这件事不可靠,就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埋两个月再挖出来,试验把自己的血滴上去看能不能有一样的效果,也算是个懂验证不轻信的人。 最起码有一条命案,他需要接受惩罚。 …… 萧昭业淡定的说:“是啊萧衍和萧昭业的儿子,啧啧啧。” 当年萧昭业生了一个儿子之后被萧衍杀了,萧衍把这个儿子精心抚养长大,要是男男能生子再忽略掉萧综是遗腹子的问题,这足以写一出悲剧——把前后两个皇帝颠鸾倒凤的过程得演出来。 萧宝卷:“呕。你别胡说!”萧昭业是看脸决定是否睡而非性别,而萧宝卷只要女人。虽然是堂兄弟,性取向却不同。萧昭业这些年一直调戏这混蛋堂弟打发时间。 萧昭业想起萧鸾抢自己帝位的仇恨,就觉得应该恶心萧鸾父子!立刻爬到房顶上,把自己过去的经历拿出来,更换双方姓名之后,绘声绘色的讲了长达两千字的不可描述,直接套用了当前曲折的夺权经历。 萧鸾现在还被萧道成关着禁闭,气的在小黑屋里叫骂:“闭嘴!!不要胡说!!” 萧昭业赶紧进行二次创作:“其实萧衍真正想要的不是萧宝卷,是他的父亲,我祖父的混蛋侄子啊!因为渴望而不可得……母女和父子什么的其实差不多……” 冯有两次出来听,都被拓跋濬强行塞进屋里,第二次他抵在门上:“别出来!” 她只好在窗口偷听,萧昭业的声音够大,百米之外也能勉强听见点声音,只鳞片爪可以窥见全貌,刺激! 刘彻不禁夸赞道:“整个地府都没有写的这样好的故事。”真是太精彩了!这种姿势我都没听过! 壁垒外的刘盈本来在揪着刘秀的衣服仔细观看,听着听着就忘了:“喔~真的假的?” 刘秀:有点恶心。 扶苏:皱眉无语。 刘病已双手捂着许平君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龙阳之好我见得多了,这么恶心的头一次见。 刘肇:呸。 被胖哥哥抓在手里的萧综:还有人记得我吗?我不是!!我的血统够乱了,王八蛋!! 地藏菩萨被人拦过去聊了一会,平时容易见他但不容易和他说话,今日皇帝皇后们趁机讨教了几个问题。 萧昭业正在绘声绘色的进行文学创作,被萧综投过来的一块画有河蟹的大石头糊脸,从房顶上掉下去,终于闭嘴了。 镇内镇外的围观群众纷纷出主意:“让他跟他亲爹的姓!” “他本来就在跟他亲爹的姓!” “你讲不讲理,他跟的是萧衍的萧,不是萧宝卷的萧。从萧综改名萧赞才是!”原名是绞丝旁,赞则是言字旁(繁体的)。 一队鬼差从天而降:“父子已然团圆,该行《阴律》了。萧综,跟我们走吧,下地狱去投胎。” 萧衍还想跟他惜别一番。萧综快步过去:“快走快走。” 最后也只能一声长叹:“哎,我必然为你诵经祈福,希望你来生,哎?菩萨?是菩萨么?真是金身!比黄金更加殊胜妙有!” 地藏菩萨正在和文子(通玄真人、范蠡之师)庄子(南华真人)、列子(冲虚真人)等几位神仙打招呼,几人都是为了吃素这事儿而来的。几人平时基本上是素食——因为穷和不会打猎——但平时吃素和只能吃素的性质截然不同。一听见这话,三道一僧都转过头来。 “萧衍!你当你是佛么?” 萧衍:“唉?不是啊,我是人王。”佛法寄嘱人王。 “我今日为了你那篇《断酒rou文》而来。你很能辩论吗?来。” 三位真人在旁边客气:“你先来。” 地藏菩萨对着三位客客气气的说:“我不客气了。”甩了一下身上搭着的布,逼进小帝镇中。修行高到一定程度的人可以忽视掉这里的壁垒,他正是如此。 萧衍又一次伤心了,官员令他不安,亲人不停的伤害他,只能在宗教中求的安心。没想到,就连菩萨都摆出了反对态度,到底谁能不背叛我呢。老头还挺坚强,奋起余勇:“请!” 他对佛经研究的很深,在心里稍微过了过,整本都记得。当初写那文章引用了《大般涅槃经》、《楞伽经》、《央掘魔罗经》的原文。 地藏菩萨直截了当:“你就是提婆达多!” 佛的堂弟,期初一起修行,后来在修订戒律时分道扬镳。 提婆达多:咱们应该不吃盐,不吃奶,不吃鱼、rou,终生一日一餐,终身从垃圾堆里捡衣服,终生露坐(不住房子)。 佛:你滚。 萧衍一窒,又引经据典说了一大堆。 “从汉明帝和你,一代代都在胡闹!僧侣不蓄财宝是戒律!乞食是一种修行!终身持一衣一钵,其他能舍弃的一概不要,修身和修心一体!你们把人拘束在宫殿中,禁止僧众修行,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有功德。” 拓跋弘本来不想参与这番争论,但是他也盖过不少庙:“且慢!菩萨去过北方吗?我听说身毒国终年炙热如火,冬季草木长青更胜岭南。南人到了北方,呵呵。” 这样披着一块布、露天住着真的会冻死的。就算有房子,那些没有炭火取暖的平民也只能和牛睡在一起,靠牲畜取暖。 “唔。。。对。修庙是对的。”贫僧没想到有这么冷的地方。争论回到吃rou的问题上。 萧衍:僧人食rou,会有四十六种修行障碍。 地藏菩萨:谁告诉你的? 萧衍:居士食素,僧人食rou,岂不是不如居士? 地藏菩萨:如果是乞食就可以避免这种问题,居士吃糠,我们也可以吃糠,居士吃素,我们也吃素,居士吃rou,我们也吃rou。你这就是自找麻烦! 萧衍:僧人食rou,种下地狱种等一百一十六种恶因。 地藏菩萨:你很能编啊,和萧昭业一样。 萧昭业问:“菩萨庄严相好,信徒愿修燕好,效巫山故事。”你好看,约吗? 地藏菩萨:“孽畜,滚。” 萧衍扔了一块石头又把他砸晕过去,保证了辩论佛法的纯洁性。看不下去的其他皇帝过去吧萧昭业扔回萧道成修的囚笼中,关门落锁,拿锤子修了一下损坏的地方,三层加固。 地藏菩萨的原则很简单:分别(挑剔)是最大的错误。分别心才是障碍,应该对所有人、所有物平等的来看,食物就是食物,区分的越细,对修行越没有好处。咖喱就是一种很平等的食物,不论是rou是菜还是豆子,全都扔进去一起炖,炖完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专治挑食。香料也是全部磨碎对在一起,用的时候抓一把就完事了,简单方便令人身心清净。 萧衍发现难以说服他,换了一个借口:养不起了!养活吃rou的和尚成本太高,百姓负担太重,以前拓跋焘灭佛就是因为rou都被他们吃了。 拓跋焘立刻辟谣:“我是为了税收劳役和兵丁。”这可是一个国家的三大项。 但地藏菩萨觉得这话对,养的太好了,是得控制一下。问题是,谁让你们盖大庙塑金身了?“谁让你三次出家,舍身当和尚,还要百官花钱赎你。这与我们毫无关系!” “逼人吃素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一厢情愿。”萧衍:“唉……当皇帝太苦了。真想做一个清净闲散的和尚,晨钟暮鼓。”到处都是顾虑,为难。心爱的皇后生的大女儿和我弟弟私通,官员和朝野之间都不肯体谅我的苦心,二儿子叛逃出门,大儿子英年早逝,剩下的都不太好。 昭明太子萧统也很难过,真不是装的,他是真善良的一塌糊涂,吃饭的时候看见有虫子,怕厨子被责打,就把虫子吞下去了。他唯一的问题是,不应该当太子,更不应该执法。一番诉苦之后,地藏菩萨反而开导了这对父子一会。 刘秀本来很喜欢这套《昭明文选》,这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题材,文学第一次和历史哲学分离开来。随手拿起一册翻看,如同盛宴。 看看萧统这个性情,感觉不行,这种宽厚对国家没有好处。扰乱梁国法纪的人就是皇帝和太子父子,这还能有好吗。 扶苏和刘盈都听过父亲在闲暇时训斥梁帝父子乱法,人治中最差劲的皇帝,比昏君没什么区别的仁君,儒家教出来的木鱼脑袋,人过中年立刻变傻……嬴政骂完一遭,还要看了一眼儿子,眼神中隐藏的意思是:你以前就比他们好一点。搞得扶苏特别想立刻出去揪几个罪大恶极、觊觎神器(皇权)的人出来明正典刑,最后还真抓了几个刺探匠作监机密的人,送给父亲过目,被明正典刑,这才避开了那不满的一瞥。 三位真人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他们辩论的时间太长了。 列子已经顺风飘走。 庄子:“算了,无所谓,吃什么都一样。” 文子留了下来,打算跟他谈谈治国不是这么干的,后来又一想,人吃了苦头和教训,就什么都明白了,何必我多说废话?走了。 终于轮到汉朝的皇帝们说话了,他们激动的问:“萧衍!梁帝!” “梁帝!你是最长寿的皇帝!怎么能长寿?” “别管什么儿子混蛋不混蛋了,谁还没几个混蛋儿子,来讲讲怎么长寿啊。” 萧衍心累的不得了,依然有求必应:“布衣蔬食,勤政宽容,宽容别人就是放过自己。50岁后绝房事,远离嫔妃。” 皇帝们:再见。 我们要是活的到五十岁还来问你?你放过了你的国家吧。 你这不是故意骂人吗?你出身宗室,读过书,知道皇帝们活到四十岁就很不容易了。有多少人连不惑之年都没到。 扶苏:我爹可能要生气了。 刘邦姗姗来迟,错过了前面的辩论,听到了最后的长寿部分:“哈?远离嫔妃?再吃素?我不如去死!”打听长寿的事,就是想知道当年能不能活的比吕雉更长,把喜欢的儿子养大。按他这个标准,刘如意出生不了。白来一趟。 “就是就是。” 孙权:“哼。”远离嫔妃这一点说的还真对,唉,谁做得到呢。天下之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只能靠打猎饮酒和美人来缓解一二。 汉朝的皇帝们除了刘备之外,没有一个光棍,另娶的另娶,另嫁的另嫁,各自都还不错,还有三对原配夫妻生了孩子呢。集体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如果让他们常年保持鳏夫的状态,早就受不了去投胎了。 萧衍:活该你们短命。 刘盈扑到扶苏背上:“啊呀,若是没有扶苏哥哥,我不如去死。不得觊觎!” 他以为萧昭业一直往这边看,是看扶苏。其实萧昭业不喜欢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在看刘盈,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纤腰一握的美少年,可惜落在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手里。 扶苏皱着眉头反手托了托:“好了回家吧,没什么可看的。回去告诉父亲,有些服役的人还能到处游荡。” 刘邦蹦起来:“王八蛋,劳资跟你说话了么?见面就找茬,你还是我的好儿婿吗?” 扶苏心说:你一看过来,我就觉得你要说点叫人闹心的话。尤其是萧衍提出的这个养生方式,吃素这个暂且不论,宽容就是自留祸患也不必再议,我父亲寿享四十九岁,不用你说我都觉得萧衍在隔空讽刺我父亲。 刘盈:“从来都不是啊。” 众人都愉快的笑了起来。 刘邦最近听取谋士们的建议,韬光养晦,假装洗心革面,不再找事儿。 叹了口气,假装伤心的走了。 看完热闹,各自散去,刘盈本想用精心打造设计巧妙的妆奁换一匹七彩薄纱,刘秀没要,阴丽华陪葬的梳妆盒略有点掉漆,有一把梳子跌断了,之前找人做一模一样的,总是差了些许意趣。 吕雉头上常常插一把精工好插梳,看的人羡慕不已。问过了,是刘盈做的,刘秀本想去要,又觉得无礼,踟蹰至今总算开了口,要去当做五百年冥寿的礼物。 崖柏的色泽如金,顺着木头的纹理雕有镂空的鸾凤,木纹如羽,凤眼中那颗玛瑙珠竟是活的,用手触碰能缓缓滚动。 说破了其实不难,把眼睛背后的木料旋下来,放上珠子,用六枚金钉像是锔碗那样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