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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还想质问魏二小姐,这车究竟是不是她命人放在这的,结果这人冷不丁晕了过去,就像是在跟她作对一般,明摆着是在回避问题。 山路崎岖,碎石断枝遍地都是,时不时还会冒出一两具走兽飞鸟的骸骨,拖着马车行走的马匹不大懂事,径直从断枝碎骨上跨了过去,车轮子轧过去时车厢一高一低的,震得里边坐的的人也随之腾身而起。 薛逢衣闷声不语,甚至还盘腿调息了起来,他忍耐着双膝的疼痛,额头已经布满汗水。 洛衾怕被接了追杀令的人认出来,撕下了袖子一角,以当做了蒙面的纱巾。纱巾下那昳丽清冷的容颜让人看得不大真切,一双淡漠的美目却全然露了出来。 她一手持着马鞭,一手仍握在长剑之上,就怕会有人忽然从林中跳出来。 车厢内并无动静,魏二小姐和那薛城主的气息都弱得很,两人动也不动,一人在静心打坐,而另一人则还在微微哆嗦着。 魏二小姐脸上的一层薄霜已经覆了大半张脸,就连睫毛上也挂上了银白的霜晶。 洛衾回头撩起了帘子,往内睨了一眼,只见那原来还皮得挺欢的人,如今像是北寒之地里被天葬的亡客一般,无声无息的在大雪里凋零着。 她抿着唇,只觉得她们的路程似乎更紧了一些,逍遥城之宴上,凤岚谷的两位神医皆没有到,如今赶往神医谷已经来不及,还是直接回去找岛主更实在一些。 薛逢衣裤腿上膝盖的那一处已经被血浸湿,他却仍一句话也不说,就顾着打坐。洛衾只看一眼便觉得佩服得很,这魏二小姐的忍耐力已经足够惊人,没想到薛城主竟然与之不相上下。 洛衾想了想,难怪这两人会认识,明摆着都是奇人,奇人和奇人,难免会惺惺相惜。 这马似是识路一般,没被鞭策也自个跑了起来,在这毫无路径可寻的树林里穿行着。 只可惜这马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身后拖着的这车厢究竟有多大,一个不留神就卡在了两树之间,马跑了两下没跑动,双足猛地抬起乱踢着。 洛衾面无表情地看着,尔后听见了车厢里传出的魏二小姐的呼吸声,那气息像是将断未断,虚弱又急促。 她双眸一闭,过会又睁开,似是无奈,又似是认命般爬进了车厢里,将那浑身结霜的人扶了起来。 在触及魏二小姐的那一瞬,寒意陡然入骨,冻得她连指头都僵了。 怎会这样…… 一旁静坐着的薛城主双手一抬,正打算将体内运起的真气沉入丹田,他已经让真气走完了一个小周天,任督二脉通了大半,可却在气沉丹田之时,一股血涌上了喉咙。 他紧闭着嘴猛地一咳,硬是将血又咽了下去。 洛衾:…… 照顾一个病患已经够难了,没想到又捡来了一个。 魏二小姐体内的两股真气似乎在较着劲,一冷一热,明摆着是互不相容的,可它们却没有互相吞噬,而是在将与自己不相容的那一股排挤出体外。 那至阴的天霜真气略显弱势,如今正在一点一点的流失着。 洛衾刚将内力探入,就被那股强劲的真气给震开了,那一瞬她的掌心一片guntang,像是被泡进了沸腾的热水里,可待她泄去内力,只将掌心轻贴的时候,手下又是冰冷一片。 那guntang的触觉,应当是另一股未知却又霸道的真气带来的。 洛衾无可奈何,只能虚虚把着魏二小姐的脉,尔后发觉,她的筋脉xue道竟快要被堵滞个遍了。 “星阑……她怎么样了。”那闭目不睁的薛城主问道。 这名字再次被提及,洛衾虽有疑惑,可还是答道:“真气相冲,性命堪忧。” 她话音刚落,那已经快要被冻成个雪人的魏二小姐竟动了动手指,惨白的唇微微一张,零碎又细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吐了出来,“无碍。” 洛衾懵了一瞬,没想到这人竟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于是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说:“你尝试调息,我帮不了你了。” 魏二小姐却闷声不语了,原本还能动弹的手指头已经略显僵硬。 她的五感全然消失,只有思绪仍在飘忽不定,虽然意识还在,可却和活死人别无两样了。 薛逢衣觉察到身边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快,把她的背向过来!” “不可。”洛衾蹙眉,“她体内有一股极为强劲的真气,恐怕会伤到你。”她话音一顿,忽然想到两人也许关系不一般,转而又问,“前辈,你可知她体内为什么会有两股真气?” 薛逢衣的手已经抬了起来,他脸上那焦急的神情忽然一僵,语气生硬地说:“我也不知。” 然而城主向来掌事惯了,即便是被夙日教弟子当做阶下囚,那雷厉风行的做派依旧没有消失,开口便道:“快让我替她疏通筋脉。” 洛衾蹙眉思索,兴许薛逢衣会知道那股真气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于是把魏二小姐扶了起来,将那瘦削的背朝向了他。 “前辈当心,那真气极为强劲排外。”在看见薛逢衣将双掌迎上前去时,洛衾不禁说了一句。 薛逢衣习武多年,何曾遇到过这样强悍的真气,那真气似刀剑乱捣,又像是狂嚎怒吼的野兽。 这股真气根本不受控制,虽然厉害至极,可却是炼成,定然也会伤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