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棋子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已昏暗了下来，南河被天边的红霞渲染出了几分薄媚，陈小烨靠着一根大树坐下，感受着空气中残存的一丝温暖，喃喃道：“又捞出来四具尸体？” 刘懿不知从何时开始，学会了吸烟，他眼望着厚重红霞盘踞的西天，悠悠地吐出了一个烟圈，点了点头，说道：“全都是一刀毙命。” “身份查出来了吗？”陈小烨不想撇头去看，可还是忍不住望了一眼并排放在堤岸上的那五具尸体，有些唏嘘地问道。 若非迫不得已，他已是不会再读取亲友的记忆了。 刘懿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还没有，法医一会儿就到。” 两人聊了几句后，陈小烨拍拍裤子上的草叶站了起来，说道：“走吧，去看看。” “又得麻烦你了。嘿，我还算得上是警界之星吗？竟让凶手搞出来一个连环杀人案。”刘懿先是感激地看了陈小烨一眼，然后有些自嘲地说了一句。 陈小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闷头向前走着，待走到了那群警察面前时，他们竟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能让刘队起身相迎的人，必然不同寻常。 曾经见过陈小烨的小五和大南，虽然不知道他的底细，可也知道他暗中帮刘队做了很多事儿，便主动站出来，引着他跨进隔离带，向尸体处走去。 大南想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却被陈小烨制止了，他可不想看到被南河水泡得有些肿胀的浮尸。 他先走到死者脚边，盯着鞋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又掀起白布一角，看了看手掌，最后，他才强忍着呕吐感，掀开了死者头部位置的白布，看了一眼他们的面容和脖子上的伤口。 把所有的尸体都看了一遍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 十几分钟前就已赶来的法医们也在做着尸检工作，他们时不时向陈小烨投去异样的眼神，实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在干什么。 “别东张西望，抓紧时间。”刘懿对着那几个法医冷冷地说了这句话后，便抓着陈小烨的胳膊，给他拽上了自己的警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却不点燃，有些愁苦地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没有太大效果？” 陈小烨叹了口气，说道：“确实，我已经读不出他们生前的视觉、听觉和嗅觉的记忆，只能读出触觉记忆，收获不多，但也可以大概看出他们死之前都在干什么。” 啪嚓。 刘懿终于将那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浓眉稍微舒展了一些，才说道：“抱歉，你不喜欢烟味吧？噢，你继续说。” 陈小烨却没有再继续说，而是目光关切地望着他，问道：“最近压力大？” 刘懿望着陡然穿出云层的夕阳，好似被强光刺到了一般，微眯着双眼，狠狠甩了甩头，苦笑道：“好几个案子都没破，领导虽然表示理解，师父也在鼓励我，可我就是睡不着觉，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雨花机场里的惨景。” “别把什么事儿都怪在自己身上。”陈小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慰道：“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恐怖行为，他们可能谋划了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才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你想在一个月之内就破案吗？你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刘懿撤回望向夕阳的视线，转而注视着忙碌的法医，还有那几个非常能干的部下，忽然将烟头掐灭，皱着眉头说道：“我心头有一种猜测，可我不愿深想，也不敢多说。” 能让这位铁血硬汉都害怕的事情，实在少之又少，陈小烨对他十分了解，只是在心头略一思索，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个非常魁梧，目光慑人但面相普通的中年男子。 “你可能猜出来了，没错，就是我师父。”刘懿说到这个话题，竟有些警惕地升上车窗玻璃，然后放起了摇滚音乐，才低声说道：“我猜测，他之所以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并非是想针对逄家人，或者说达天集团，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沈城会发生什么事儿，他退居幕后，就像一头蛰伏的猛虎一般，在悄悄酝酿着什么，等到时机成熟，黑白棋子尽皆落下，他才会咆哮一声，掀翻棋盘。而我，就是他掷入棋盘中的某一枚棋子，或许已经在一片死棋之中，也或许，能够以死来盘活全局。” 陈小烨虽然也早就有此猜测，可是不忍见他失落，安慰道：“你想太多了，段警官不仅为国为民，而且对你视如己出。他不会害你，更不会视人命如草芥。” 刘懿叹了口气，说道：“小烨，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成全大多数人，我觉得师父正在做这样的事情。唉，算了，不谈这个，聊眼前这件案子吧。” 他抬手又把车载播放器给关掉了，然后降下车窗，让河畔的冷风吹掉车内的烟味。 陈小烨点了点头，便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第一具尸体是法医，他是坐着公交车来到南桥站，然后步行到了南河堤坝上，在垂柳下站了二十分钟左右，可能在等人，也可能已经见到了人，总之，二十分钟一过，他的手指便抽搐了一下，从颈动脉里喷出的血液竟没有一滴落在草地上，就被抛尸河中。 因为脚下的触感都是草地，所以陈小烨没法判断他具体站在哪一个位置，也就没有找到第一凶杀现场。 剩下四个死者，互相之间应该有所了解，因为他们坐同一辆车来的，有两个人下车后在堤坝上走了没多久，便被同样的手法杀了，另外两个人被绳子勒到窒息，然后割喉，抛入河中。 陈小烨说完后，抬手指了一下南桥停车场里那辆别克越野车，说道：“从迈下车时的落差，还有座位的宽敞度来看，他们应该就是乘坐那辆车来的。” 刘懿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陈小烨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情，还是缓一缓再说，否则我刚到就提供这样的线索，你同事们会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