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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七分真三分假, 舍不得是真的,可别有所求也是真的——她黏着乔夫人也不止一日两日了, 以至于原本还因即将嫁女儿不舍的乔夫人都开始觉得她烦,又担心天热她受不住,便不止一次的想将她赶回房休息。可惜这话说过许多次, 也没什么用,小尾巴还是跟得紧紧的。 乔夫人哪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听到这话心里也是又酸又软, 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别矫情了,你都缠着我好几天了,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乔玥便眨了眨眼睛,期期艾艾一阵,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家里被我准备的嫁妆……阿娘你也知道,我嫁去侯府之后是要随世子回北疆的。我那嫁妆里有许多大件,这些东西又不好搬走,放在这京城侯府里实在是浪费,还不如折现……” 乔夫人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高门嫁女,女儿家的嫁妆都不是临时准备的,许多东西甚至是从女儿出生起就开始攒。旁的不说,就说乔玥口中的大件,其中便包括不少家具。而这些家具必然也是好料子打的,真正的好料难得,老两口准备起来也是费了心思的。光家具便是如此,更遑论其他,而现在乔玥却嫌弃这些不好带走。 乔夫人的心情很是复杂,乔玥也不是真的不知事,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会惹得父母伤心。她抿着唇解释:“阿娘,我不是嫌弃,我是真怕用不上,浪费你们一番心意。” 她说得诚恳,乔夫人缓了缓也平复了心情,便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乔玥微微垂下头,说道:“我想家具这些大件不好搬走的,便留在家里吧。等再过些年,阿兄他们有了女儿,也可以用得上。我的嫁妆就带些轻巧的东西就好。” 乔夫人可还没忘记她之前那句“折现”,盯着乔玥并不言语。 过了会儿,乔玥没忍住,到底还是说了:“年前我就听说世子在朝中向户部讨债,这些年朝廷都没怎么往北疆拨军饷,北疆的军队都是侯府养着的。可这事后来不了了之,想必世子也没讨到什么,如今的武安侯府老底都快被掏空了,所以我就想,就想多带些钱……” 乔夫人明白了,乔玥这是怕季畅没钱养家,打算自己拿着嫁妆过去倒贴!如果换了别家,她怕是能把女婿全家骂个狗血淋头,可偏偏武安侯府如此情况,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乔夫人还是摆摆手,不耐烦的赶人:“去去去,嫁妆的事轮不到你cao心,你乖乖等着嫁人就是了。这大热的天,成天瞎cao心些什么?!” 乔玥被赶走了,也没有再强求,说出那番话已是她厚着脸皮让父母为难。 等回到房中,她便写了封信,和喜服一起送去了武安侯府。 **************************************************************************** 婚期将近,对于旁人来说该避暑偷闲的六月天,对侯府和乔家而言却是格外的忙碌。甚至比起乔家还有乔夫人主持一切,侯府这边却要靠季畅亲力亲为。 聘礼早就送去乔家了,可之后的迎亲却还有大把的问题需要季畅头疼。 武安侯府镇守边关多年,之前又有先帝态度鲜明的打压,这些年来渐渐便断去了许多关系。如之前季畅在京中走得最近的人,莫过汉王,可如今汉王都登基称帝了,显然不可能再跑来陪她迎亲。再之后便是季畅的外家,可卫家那边与她也算不得亲厚,表兄弟里更没几个拿得出手的。 便是陪同迎亲的男伴不提,还有迎亲当日留在府中主持大局的人,季畅也没个着落。实在是季家人丁单薄,京中连个赋闲养老的长辈都没有,婚事筹备起来也是麻烦。 千头万绪中,乔家送来了喜服,让季畅这个新郎提前试穿。 乔玥之前绣嫁衣归绣嫁衣,可事实上两件喜服都是女方家准备的。乔家提前就让人来量过尺寸了,乔玥当时还厚着脸皮跟了过来,甚至亲自动手给季畅量的——不想让旁人碰季畅是一方面,担心她身份问题是另一方面——如今喜服做好了便送来给季畅试穿,不合适好再做修改。 大红的喜服看上去格外喜庆,送喜服过来的麦冬还冲季畅笑道:“世子快试试衣裳。这可不是家里的绣娘做的,是我家小姐亲自动的手,您可别辜负了她一片心意。” 显然,麦冬这话里有话,想必也是知道自家小姐从前太过主动,此时才想提醒一二。 季畅也不去管这话是麦冬说的,还是旁人交代的,左右她并没有想过辜负乔玥。此时见着对方亲手做的喜服,她心中便是一暖,笑着应道:“好,我这就去试试。” 接过了装着喜服的托盘,季畅径自回了房中更衣,顺便关门将打算跟进来服侍她更衣的乔家侍女挡在了门外。 脱下外裳,拿起托盘里的喜服,一封信旋即掉了出来。 季畅见此有些诧异。麦冬从前给她送过香囊,她也是认识麦冬的,知道对方是乔玥的贴身丫鬟。既然如此,乔玥有信要送给她,自然该是让麦冬转交,好端端怎么会藏在喜服里送过来? 莫不是有什么差错,或者这信不是乔玥给她的? 季畅生出几分疑虑,也不急着试穿喜服了,拿起那封信便拆开来看。等看完信中内容之后,她只觉心中又是熨帖,又是好笑。她既感动于乔玥的信赖付出,又好笑于她的杞人忧天——当初为了讨债做戏,她是将侯府说得凄凄惨惨,可侯府也真没沦落到要靠媳妇嫁妆度日的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