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而已
“今天是五月十九日,距离东南亚船王解老的陨落已经过去了一周,而今天也是解老的长孙解严继承全部家产的第一天,解严从小就在国外,在解老离开人世的前两个月才刚回国.......解老一生慈善,每年捐助慈善机构的资产达到上亿,被解老捐助过的困难大学生更是数不胜数,解老的离开——” 方寸的电视一瞬间熄灭,播报新闻的女声也随之而断。 程谢坐在靠背椅上,手里拿着遥控器胡乱晃着,冷白的脸上毫无波动。 刚忙完手头活儿的大头,立马凑到程谢面前,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说:“小谢,你不怕这解老跑了啊,这新闻来回变着花样播八百遍了,魂影子也没见着,今天是第七天,他再不过来,牛头马面就过来搞事了。” “搞就搞。”程谢声音懒散,但语气却带着股霸道。 “我巴不得呢。”程谢坐起来,眼睛微眯,把遥控器丢在了桌子上,毫不在意地说道:“正好去见见传说中的地府到底长什么样。” 大头听到地府瑟缩了一下,说:“千万别去,你会有心理阴影的。” 程谢无言,扭头看着把脑袋放在手上,脖子处往外淌淌流血的大头,提高了声音说:“您老能先把脑袋回归原位吗。” 大头眼睛骨碌转着,咧着嘴笑道:“嘿,脖子痒,这样舒坦。” 程谢翻个白眼,望了望周围说:“昨天我给一号烧的衣服合适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要罢工啊?” 大头端脑袋累了,干脆放在了程谢桌子上,说:“合适啊,白天就出去了,可能今晚要在外面过夜了。” “他也不怕烧死。”程谢说完看着眼珠子骨碌转的大头。 大头还留着长辫,死于铡刀,干净利落,头和身体整齐的一刀,没有血管和肠子在外拖拉着。 此时脑袋和身体都在不要命地往外流血,让人觉得满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味,但神奇的却是血液丝毫没有弄脏桌子和地板,脏了的只是大头身上穿的被血染的通红的不知道什么颜色的衣服。 程谢听到‘合适’笑了,看到大头眼底的希冀,凑近问:“你是不是也想来一套。” 大头激动得热泪盈眶,就差跪下了。 他是月初调到程谢手下的,没有一号熟,早就想要换身上的衣服了,但他脸皮薄,愣是憋了十来天也没好意思提,此时看程谢就像是再生父母。 程谢了然地点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抬手想要拍大头的肩膀,但看到满是血的肩膀就罢了,说:“我懂我懂,等着,明个就给你烧。” 大头感动地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嘴里呜咽说着不知道是哪国的话,因为激动,脖子流的血更汹涌了。 程谢咂舌,看着桌子上的大脑袋小声安慰着,抬头看到前面白色的墙壁进了一位穿着病号服白发苍苍的老人,程谢加重了声音说:“别哭了,干活。” 大头一秒止住,手抱着脑袋按在了身体上,乖乖坐回了位置。 “名字。”程谢拿着笔敲着下巴,看着面前近乎发白还微带着光的魂魄,这个样子,生前是做了不少好事。 解老抬头看着面前年纪轻轻地小伙子,神情有一瞬间恍惚,好似看到了自己年幼的孙子,苍老又哀伤地声音响起,“解老。” 程谢勾唇笑着,让阴气沉沉的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一般的魂魄死后三个小时就要到他这里报道,像解老第七天才过来的真是太少了,“死后没害人命吧。” 解老木讷地摇头。 程谢点头,用笔指着斜对面坐着的大头说:“害了人命就像他一样,没人烧衣服穿的。” 大头莫名躺枪,想反驳但没说出来,冲着看过来的解老温和地笑,脖子根一道细痕还往外涓涓流血,看着诡异极了。 “你已经是第七天了,不能再回阳间了——”程谢话还未说完,又进来了一位哭哭啼啼的阿姨,程谢本来好奇解老这七天都干什么了,但看着高峰期来了,直接把解老的资料丢到一旁的火盆里说:“去投胎吧,到大头那边等着。” 火盆卷着舌把纸张一吞殆尽,随后大头的桌子上便出现了解老的资料,解老,65岁,血型ab.....于壹玖年伍月拾叁日肆点拾伍分死亡,死因:病死。 “名字。”程谢翻着一沓资料,眉头皱了皱,心情搅得有点烦躁。 “什么名字,这是哪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阿姨哭着,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程谢抬眼看她,这类人就是突然死亡能猜到自己死了但死不肯接受的那一种。 程谢有经验了,虽然不知道名字,但是看着身上的伤痕七八他也能翻出这人是谁,阿姨还在闹着,不一会儿后面陆续又进来了几个鬼魂,要么相互张望,要么一脸丧气,程谢脑门疼,翻到第十页,总算知道了。 “唐小河,45岁,血型b型,身高154.....于壹玖年伍月拾玖日晚柒点死亡,死因:窒息死。”程谢念完看着面前静止地阿姨,说:“阿姨,唐小河是你吧。” “造孽啊!造孽啊。”阿姨听后又开始缓慢落泪,脸上满是神伤。 程谢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工作了三年,什么样的事都见过了,所以相较于刚来之前对什么都好奇的那个程谢,现在的程谢心理年龄已经达到登峰造极了。 由于唐阿姨的堵塞,导致程谢凌晨四点才把所有的鬼魂登记完。 白炽灯照耀的冷白皮肤下,黑眼圈越发明显,程谢这两天白天没睡好,老是做噩梦,大头带着魂去阴间交差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会儿屋子静的可怕,程谢一个呵欠一个呵欠连续打,以防自己睡着,掏出手机随便点个单机游戏开始刷着。 解严进来的时候,程谢几乎快要睡着了,他冷不丁感到一阵冷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还以为是一号回来又爬他背上吓唬他,可当他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穿着睡衣的帅哥时,他就醒了。 又来一个窒息死的? 程谢公事公办,“名字。” 解严没说话,扭头扫视了周身的坏境,三张办公的桌子,桌子上堆满了a4纸,其他两张桌子旁还亮着幽绿色的油灯,解严觉得熟悉,这个灯他见过,就是跟着灯他才来到这里的。 解严内心极度反感,可他没表现出来,开始观察面前转笔的少年,少年看上去十八.九岁,黑色的柔顺短发,极黑的瞳孔,秀挺的鼻梁上有一颗小痣,穿着黑白格的短袖和破洞牛仔裤,左耳还带了一个翡翠耳环,衬托着白皙的皮肤有点病态,嘴角勾着笑,怎么看怎么邪气。 少年笔在桌子上扣了几声,散漫地说:“看够了?” 解严沉默,少年骨节修长的手又指向他说:“名字。”还加重了语气。 解严觉得自己这梦做的过于真实,迟疑地开口,“解严。” 程谢皱眉,他手里显示的资料就剩三页了,剩下是空白的,大眼扫过去,没叫解严的,而且姓解?程谢觉得有点熟悉,说:“没你名字啊,你哪冒出来的。” 可他话刚落,翻到空白页时就出现了新的资料,解严,十九岁,血型a型,身高184......于壹玖年伍月拾玖日晚凌晨入睡,凌晨叁点零壹分与身体分离。 “靠。”程谢抬头看着面前穿着睡衣的男生,笑道:“哥们,你他妈直接睡死了,你挺牛逼啊。” 解严沉默两秒,有点困惑又有点恶心,恶心是因为他看到了从对面的墙上穿过来一位无头尸身,身上浸着血,像是带着眼睛一样走到带着油灯的桌子旁拿了一叠资料,程谢顺着解严的眼神看过去,无奈地说:“我说大头,你能不能带点脑子,这一晚上你落下几回了。” 无头尸身摆摆手,指了指墙壁又穿过去了。 解严“.......” 程谢手指在解严面前虚晃了两下,说:“还有没有想见的人啊,我今天心情好,让你去做个告别。” “什么意思?”解严本能地反问。 “看见没?”程谢站起来,把手里的冥灵资料拿给解严看,上面详细地写了解严的基本信息。 解严皱眉,他是在做梦吗? “不过你这资料好像有点不一样,”程谢拿着解严的信息低声琢磨。 一般来说,人在死亡两小时前冥灵表上就会出现人的信息和死因了,可这个怎么还往后推迟了,难道是牛头马面偷懒了?而且死因也没有,程谢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看着还处于迷茫状态的解严说:“哥们,是不是有点突然了。” 解严这会没空搭理程谢,基于他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在做梦,那他...... 不可能。 他是无神论者,肯定是做噩梦,他记得自己在睡觉,可睡了一会儿,在睁眼的时候他就在飘着了,面前有一盏绿色的油灯,好像在牵引他去什么地方。 解严抿唇,总觉得有哪不对。 程谢看解严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接受不了了,这会儿子没人,程谢善心大发,看着解严说:“我知道这对你冲击很大,但是你已经死了,趁这会空当,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愿,你写下来,我可以帮忙让你家人给你去办。” 说到这儿程谢想起来了,解严这名字熟悉啊。“解老是你爷爷吗?” 听到解老,一言不发的解严总算有了情绪波动,“我爷爷在哪儿?你见过我爷爷?” 啧啧,程谢看着解严这个小可怜。 看了这么多天的新闻他也对解严有了一些表面上的认识,据说解严的爸爸很早出车祸死了,解严跟着爷爷没几个月又被丢去了国外,刚回国爷爷就死了,现在年纪轻轻也跟着死了,程谢觉得可惜啊。 程谢还没回答,又进来一个鬼魂,肚子上被戳了好几个伤口染湿了衣服,看到解严,愣了几秒后惊喜地说:“解严?你是解严吧?哎哟,我的天,怎么在这碰到你呢。” 解严后退了两步,眼里满是惊愕,脑电波都跟着停了。 程谢被逗笑了,说:“你俩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了,这几天老播了,这孩子比电视上帅啊,” “刚子?”程谢说。说完又看向解严,虽然头发有些散乱,表情有些僵硬,但有棱有角的脸确实是帅的。 “是我是我。”刚子讨好地笑:“晚了两天,不碍事吧。” 程谢看了看刚子肚子上的伤口,又低头看了看死因,捅死的。 “跟几个哥们喝酒,跟人吵起来了,冲动了。”刚子一八几的大高个,肌rou发达,脸上有些娇羞,说:“我能投个好人家吗?” “这我管不着,先边上呆着。”程谢把资料扔进火盆,声音清亮,看着一旁地解严说:“你爷爷刚走,现在你知道了吧,我这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 开啦~ 大概就是别人找对象是看电影约吃饭 解严:为什么到我这儿就是这个阵仗~ 努力日更!求支持求康康~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