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因为我们家里吃的是家常菜，这里是馆阁菜。就算同一样菜，在馆子里做的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油炸糕花样跟我们家一样，但打开了，里面包的红豆沙，外面并没有黄豆糖粉。”青青指指安安附近的炸糕。跟家里一样，是个炸的月季花的样子，但外面没有糖粉，看着就更好看了。 “为什么？”安安转向了青青。 “你不觉得这个很好看吗？放糖粉就把花给掩住了，现在多好，切开了，里面的红豆沙也很不错，简单一点是，放豆沙的，比较好卖钱。” “所以馆阁菜就是比较好卖钱吗？”安安看看桌上的菜，果然都很好看。 “青青，你喜欢吃吗？”乔大勇看看青青的碗里还挺干净的，桌上的菜都是靠近安安和何氏那边的方向少得多一点，显然，就是他们在吃，青青吃得少。 “越哥哥给jiejie煮了一碗小馄饨，她吃完就吃不下别的了。”安安指了一下边上一个装着汤的小汤碗。 “吃饱了，就回去吧？”乔大勇摸了一下她的手，手还是暖的。 “您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样！” “没事儿。”乔大勇不喜欢在这儿说话。 “让您回去了吗？”安安捧着炸糕边咬边说的。 “没！”乔大勇想想看，也伸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豆沙很绵密，用的是蜂蜜调的味，而不是糖。感觉还不错，“糯米和面粉的比例比较大，咬起来能拉丝。” “您越来越会吃了。”青青笑了，轻轻的挽起了父亲的手臂，“您是停职，不是被革职。现在大人还是想叫您回去的，只是面子上下不来，不过我想快了。” “不回去吗？”乔大勇不太想谈这个。 “我在等人！”青青对父亲笑了笑，“他们来了，您应该就要复职了。” “等谁？”乔大勇瞪着她。 “来了！”青青指向了窗外。 二楼这间对的是南门，从南边过来的都会走这个门。此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城门楼子上下来，乔大勇眉头轻蹙，那是西门开。 城门楼外进来一个车队，五辆小马车从外余贯而入，边上骑马跟随的大约二十几人，但看上去，都是下人的打扮。 领头的管家样子的人跳下了马，对着西门开亲热的单膝点地。 马车也停下来，从他们的角度是看不到车里的情况的。不过能看到西门开对着第一辆马车跪下。但西门开没上车，跟前三辆车都打了招呼后，也跳上一匹马，自己跟车离开。 青青一直盯着西门开的动作，一直到车队远远的看不见了。青青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安安，“吃好了吗？” “可以走了？”安安回头看看，含糊的说道。 “嗯！”青青笑了。 “你怎么知道西门家今天回来。”乔大勇皱了下眉头。 “西门大人今天去家了，说大伯快复职了，他爷爷要回来了。”安安忙解释道。 “所以你们跑出来看他们回来？为什么！” “就是看看，安安，你看到什么？” “谱大！三个主子，五辆车，三个主子一人一辆车，后面两辆车应该是下人。还带了十八个护卫。牛啊！”安安还在吃东西，边吃边说道。 “你真聪明。” “你看到啥了？”乔大勇看着女儿。 “车看着都不大，外观很朴素，可是再不大，也不至于一个主子一辆车？第三辆车应该是西门大爷的夫人。而西门大人与母亲感情很好，他上马之后，就一直在第三辆车的边上，他在跟那人聊天。”青青浅笑了一下，“朴素的车，关系疏离的家庭关系，却有这么多的护卫，真是有意思！” “你等他们做什么？”何氏皱着眉头，她可不喜欢这家人。主要是这家人竟然想娶青青，她想想看，都觉得让他们去死。 第55章 自以为是 老太爷西门直在屋里休息了一下，晚饭时分才出来，六十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精神不错，头发只是花白，腰板挺得笔直，一身青色的布衫倒是让人觉得他越发的清雅。 “祖父！”西门开在外头堂屋里和母亲说着话，看祖父出来，对着老爷子深深一揖。 “开儿，你看上去还不错。”西门直笑着轻轻摆摆手，自己坐下。看看边上的西门致夫妇和西门再夫妇，“难得一家人齐聚，开饭吧！” 西门致和西门再夫妇一起起身了，西门再夫人叫人传饭，西门致扶着老爷子上坐。 西门致也是位十分清雅的中年，四十岁上下，也是一身青色的布衣，头上只是绑了一方同色的儒巾，站在老爷子的身边，就是一对真正的父子。 而西门致夫人也十分的朴素，看上去似乎比西门致年纪大些。一身粗绸的褙子，头上只有一只银钗，跟西门再夫人的珠光宝气天壤之别。但她一脸淡然的笑意，把手伸给了西门开，但是眼中却满是慈爱。 西门再虽说一身便衣，但他青色的细绸的长衫，而头上同色软帽上镶着一颗通透的碧玉，也显出他现在的身份。 “对了，老二，去乔家下聘没？”老爷子拿起筷子，似想起什么，看向西门再。 西门再看看父亲和大哥，赶紧说道：“下聘的事，开儿说不忙！” “开儿！”西门直看向了长孙，不是生气，而是一脸探循。 “抱歉，祖父，乔家看出孙儿的意思，直接拒绝孙儿了。”西门开想想，还是抬起头笑了笑坦陈的说道。 老爷子和西门致夫妇都还没反应时，西门再夫人孔氏就拍了筷子：“为什么？” 西门再夫人的儿子连接死去，现在她特别敏感，西门开都被一个小吏之家拒绝了。这是什么意思？西门家已经让人这么瞧不起了吗？ “谁拒绝的？乔大勇吗！”西门致抹了一下嘴，放下了白绸的帕子，看着西门开。 “乔爷和乔捕头都拒绝了。”西门开有点黯然了。 “他们理由呢？”西门直抬头想了一下。 “乔爷没说理由，只说，这件事当没发生过；而乔捕头觉得青青有点腼腆，他不太愿青青远嫁。”西门开苦笑了一下。 “那是什么意思？”西门致夫人皱了一下眉头。 “就是说，除非我一辈子不离开开封。”西门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看桌上的菜，六个人，桌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子，还真是山珍海味了，无论哪道菜都显得色香味俱全。 西门开夹了面前的一个葱烧海参，这是他爱吃的，塞进嘴里，点点头，回头叫人，“把这道菜送到乔家去。” 大家一齐看着他，但后面的人还是过来，放进提篮，飞快的跑出去。 “乔家还是没人会做饭？”老爷子看看桌上的菜，浅笑了一下，“青青会做饭吗？” “不会，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看书，做研究。”西门开浅笑了一下。 “那算了吧！你是长子嫡孙，西门家第三代就你一个了，你媳妇自然要大方得体，会不会做饭没什么关系，但是得会管家理财。”西门再皱着眉头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爹，开儿现在责任重大，我真的觉得乔家不太合适。正好，他们也觉得不合适，就跟乔爷说的，当没发生好了。” “开儿，你现在还要坚持吗？”西门直低头扒了一口白饭，慢慢噎了，才看向了西门开。 “我不知道。”西门开认真的想了一下，才苦笑了一下。 “为什么？”西门致夫人谢氏轻轻的问道。 “我没问过青青的意思，若是她对儿子有意，那么儿子会跪求乔爷和乔捕头的应允。”西门开后面的话没说，意思却很明白，若是青青也拒绝，他就决定放弃了。 “啊，你都没问过乔姑娘的意思？”西门再夫人孔氏跳了起来，她以为两情相悦了，才会逼着家里去提亲的，“开儿，你认识乔姑娘吗？” “是，因为乔捕头，我们见过几面。”西门开自不能对二叔二婶说青青在帮忙破案的事。这事，铁大人给西门直的信里倒是说了，这个让西门开很不开心，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想在桌上说，“她是个规矩极好的姑娘，很聪明。所以我很喜欢她，只是她还不知道。” “老二，帮我给乔爷送个帖子，明儿我请他吃饭叙旧。”西门直点头，看向了西门再。 西门再眉头跳了一下：“爹，西门家……” “西门家现在不归你管，归我管。”西门直冷冷的看着西门再。 “是！”西门再忍着气低头应了一声。 “开儿，乔姑娘很漂亮吗？”孔氏回头看着西门再。 “我觉得她最漂亮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她的脸。在世人的眼里，她应该是漂亮的。”西门开想了一下，轻轻的笑了。 “所以还是漂亮了！”孔氏哼了一声，她对西门开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她有儿子的时候，她是嫉妒西门开长孙的身份的。后来她没儿子了，她对西门开更嫉妒了，因为西门开还活着。 刚她生气乔家，那是因为乔家拒绝的可不是西门开，而是西门家族，并不代表她支持这件事。 现在，她下意识的在告诉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得意的长孙，也是个好色之徒。 “祖父，您好像跟乔爷关系不错？”西门开转向了西门直，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二婶心里是不是酒色之徒，他知道自己不是就行了。 “嗯，我当年在开封府做府尹时，乔爷是捕头。他是个极能干的捕头。”西门直想了一下，自己笑着摇摇头。 “乔爷会查案？”西门开还真的吃了一惊。 “你跟你二叔一样，还是惯性的自以为是，乔家在开封府根深蒂固，有些事，我们做不到的，不代表乔家做不到。所以乔家也有自己的局限力？就是乔大勇不肯让女儿离开开封府的原由，因为离开开封府，他就无能无力了。他要保护自己惟一的宝贝女儿，若是青青跟她娘一个性子，乔大勇打死也不会同意你娶青青的。”西门直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第56章 贤妻 “青青只是跟不熟的人腼腆，爷爷，她是真的很聪明。我觉得我跟她在一起时，会很开心的。”西门开其实现在惟一的机会就是祖父了，若是祖父能说动乔爷，他其实还有一线生机的。 “那又怎么样？你是长子嫡孙，你能为了她一辈子不离开开封城吗？”西门再厉声喝道，西门开将来要承袭西门家族家门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儿戏。 “二叔，西门家族真的能一直把持刑部、大理寺吗？我现在才六品，想到二品真的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现在我破案破得很开心，我想认真的做点事！” “人家是不是不太想跟西门家接亲啊？开儿，换一个平凡一点的女孩可好？”西门开的母亲谢氏想想，对儿子笑了一下。 除西门开之外的大家一齐看了谢氏一眼，都没说话，当然，各有表情。不过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西门致。 西门致看了妻子一眼，想了一下，对儿子笑了笑：“这回的事你处理得很好，先请求家里的同意，没有惊动乔家，总不能为了一已之私而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而乔家做得也很好，觉得不对劲，马上叫停，让两家都不伤颜面。这也是千年之家的处事之道，你很该学起来的。” “所以我写了那么多信，你们实际也不同意的，等的就是乔家的拒绝吗？”西门开可与父亲和二叔都不同，他从小离家习武，他走的是一条全新的道路。所以他和父亲、祖父的关系都连一般都算不上；而他和母亲可能有些相互依恋的意思在里面，显得好些，但是这么多年，他其实和母亲见得都少。所以现在他对着生父，其实也是有些不客气的。 “唉！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原本婚姻就是接两姓之好，既然一方不同意，就算了吧！”谢氏想想还是拉住了儿子，柔声说道。 “为什么？”西门开就算和母亲的关系不错，也不会被她带着跑。 “乔家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们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谢氏淡淡的说道，想了一下，“你二十二了，放在旁人家里，早就该着急了，但我们都没有逼迫你，也是希望你能找一个你真的喜欢，也喜欢你的女孩。” “所以祖父一直不知道我喜欢了乔家的女儿，一直铁大人写信？”西门开看向了祖父。 西门直扫了一眼谢氏，想了一下：“收到铁大人的信，我也很惊讶，问了你父亲才知道你已经写了很多信回来了。你这回很稳妥，只告诉你父母青青很好，很适合你。从信里，我与你父亲的感觉一样，你真的长大了。至于说青青的事，我会和乔老太爷谈谈。看看他们家的想法。我只能说，我会努力说服他，但我并不能保证什么。当然，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你在开封府的时间太长了，是时候换个地方，重新历练一下了。” “算了，现在铁大人焦头烂额，若此时离开，似有不妥。”西门开摇摇头。 “幼稚！”西门再冷哼一声，“你这几年破的案子也不错了，我觉得你祖父的意思不错，这时你该多学习，去大理寺复核案件，最是打磨人心，父亲，您觉得呢？” “铁大人把乔大勇给停职了，可有什么说法？”老爷子没回次子的话，而是看向了西门开，显然，就算他下午刚刚进城，他也是知道京中发生的一切的。 “办事不力，不过祖父，这回的案子乔捕头真的一点错都没有，而且高升客栈的刺杀案当场抓获凶手，只不过因为凶手而引来后面的种种，但这些都与乔捕头无关，现在已经找到了大量的线索，我们只是正在静待时机。铁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乔捕头给停了职，说是要给朝廷交待，现在案子没人查了，全都上街去维持治安了。衙门里没人，想办事都找不到人，现在开封府里一团乱，祖父，去劝劝铁大人吧，把乔捕头调回来。”西门开忙跟老爷子投诉起来。 “要不你听你二叔的话，去大理寺复核司吧？前唐的神相狄仁杰有过一日审核百卷的记录，而且无一错漏。”老爷子吃不下了，示意人给他盛了一碗汤。 “我错了？您也觉得铁大人做得对？”西门开迟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