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外头好冷！”门外，安安说道，然后大叫起来，“娘，我出了很多汗！快烧水，我要洗澡。” 青青笑了，继续低头看关于案子的卷宗，她从另一个卷宗里又出三张画像。三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伴在罗家三兄弟的边上，还是眼神，这些人的眼神是不对的。 所以，这三个女子也是集团中人，她不禁看向那三个女孩的双手。她其实在想像女孩的样子，她只见过一次，所以急急的把那三人描绘出来，但并没认真的思索过。此时，她正在努力的思索着那女孩们身上的细节。 “别看了，快去洗澡睡觉。今天爷爷在家！”乔大勇敲敲窗子，对着她小声的说道。 青青忙收好案卷，自己抱着衣服去泡澡了。省得老爷子又要在院里嚷嚷了。 当然，她回房间时，越文钦却在她的房间。 “你……”青青呆住了，下意识的抱紧的怀里的衣服。她其实此时穿得还挺整齐的，毕竟与父亲，祖父住在一个院里，没有那么随意，可是自己房间多出一个外男，这对她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的。 “换煤！”越文钦给她一个白眼，他顺手把最底下已经烧白煤块拿出来，在最上面换上新的煤块，小心的在上面加上铁板，下面通风口也调小了。这样炉里的火就会慢慢的烧。他把一壶新水放到铁板上，并在她的水壶上放着新鲜的橙皮。 “那个我可以自己来，以后你把煤放在门口就行了。”青青说得都结巴了，脸涨得通红，以前换煤都是二婶，二婶怎么能让越文钦帮自己做这些？ “里面温的是热橙汁，放了点盐，喝了直接睡吧！”越文钦收了东西，指了桌上一下，自己准备出去了。 青青才注意到，她的书桌上还有一个暖包，这个也是在越文钦来了之后，才每天出现的，之前当然了，二婶也会在她床头放个茶壶，以防她夜里口渴。 “谢谢！”青青尴尬了，“那个，小越，能不能以后这事让我自己来。把煤和茶煲都放在门口即可。” “广东人才叫那个为茶煲。”小越侧着头看了她一眼，当然，他也不用青青的回答，拿了换下的煤灰出去了。 青青呆了一下，自己关了门，想想回身看自己的书桌，她的书桌向来弄得很有条理，若是有人动过，她会知道。 她慢慢的回到自己书桌边上，细细的看着，没有动的痕迹，但她还是小心的拿起了面上的卷宗，轻轻的放在自己的鼻子下。但她还是拿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扫了一些炭粉在卷宗上。 青青的手没有指纹，这是她故意的，因为现在没有真正的胶手套，她习惯性的把自己的手指上淋热蜡来隐藏指纹，多年习惯下来，她十只手指都是长时间的在蜡油的包裹之下，早就显不出来了。所以她的这些卷宗上，只有指印，并没有指纹。很好，她的案卷上没有新鲜的指纹。 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但又提起心来，细细回想了一下，刚刚他有没有戴手套。但马上，她又笑了起来。自己也是有点多心了，现在人，可没有这种指纹的概念，大家都不会有做坏事时，一定要手套的自觉性。 第二天一早，果然，老太爷收到了西门老大人的口讯，乔大勇想想，决定出门去见见花街三兄弟，自己这些年，其实也真的对花街太轻视了一些。 青青昨天睡得不太好，对她来说恶梦连连，好久没梦到的事一下子又都跑到了梦里，所以不是自己忘记了，而是故意在忘却。 不过一早不起来，也怕父亲和祖父担心，现在他们都出去，她决定回屋里歪着看看闲书，再眯一会。但她刚刚走出堂屋，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一身粗绸的长袍，头上插的银钗样式普通，不过细节上，那只钗做得很好。 青青站住，对着那位一礼，但没说话。 何氏和越文钦、安安一块从屋里出来。看到那妇人，安安也立刻回头看看自己家的大门口，门外有个很朴素的小驴车，应该是租来的，因为那车转头就走了。可见这位就是孤身一人来的。 “请问？”何氏小心的看着那位。 “我姓西门，是西门开的母亲。”西门致夫人谢氏对着何氏行了半礼。 “西门夫人！”何氏忙拉着青青一齐对着谢氏再行了一礼。 西门致之前她也不过是六品小官之妻，不过老爷子身上有个爵位，是当初老爷子自己打拼回来的，老爷子致休之后，老爷子把爵位转给长子，结果长子也辞了职，但老爷子还是把爵位转到长子手上。所以谢氏也能被叫‘夫人’。 “不用客气！西门家与乔家也算是世交，你母亲去世时，我来致过丧，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长得这么大？”谢氏对何氏笑了一下，转向了青青。 青青呆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她不喜欢谢氏的眼神，这是一种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眼神，幸亏自己已经和父亲他们说得很清楚了，不然面对这位，还真是麻烦死了。 “那个，要不，请堂屋里坐吧！”何氏没想到接到的不是帖子，人家却追到家里来了，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这个何氏都惊了，但总不能让他们站在院子里谈。 青青对着谢氏一颔首，自己准备进二门了。 “青青，我是来看你的。”谢氏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叫住了青青。 安安瞪大眼睛，不过被越文钦拉进了厨房，“那个女的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了。” “那还不快去找你大伯回来，老太爷也成。”越文钦拍拍他头。 “也是！”安安忙冲了出去，这个方面脑子还不错。 越文钦自己拿了开水开始泡茶，泡茶时，他还郁闷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成了这样？他决定晚上就去买个丫头回来，这么大谱的姑娘，竟然没个丫头，哪能说得过去。主要是，再不买，他就成丫头了! 第60章 恩怨 堂屋的东屋就是乔家一般待客的地方，虽说他们家一般也没什么客人。但何氏是爱干净的主妇，家里各处都是干净的。 何氏请谢氏在左边首座上坐下，自己也不敢坐在主位上，就坐在谢氏的对面右边的首位相陪。青青则坐在了何氏身边，低头发呆。反正这些跟自己没啥关系。 小越送上了茶水和点心，谢氏看看那碗碟，笑了一下，打开了茶碗上的盖子，自己双手捧起了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慢慢的喝了一口。 “真是好茶！” “客气，我们也不懂，都是新来的小越cao持着。他是厨子，他的点心做得很好，请试试。”何氏笑着看向了谢氏，虚让了一下。 “看样子就知道，这做得很好。”谢氏笑了看向青青，她低着头，似乎神游天外了。 “青青喜欢这种点心？”谢氏看向了青青。 “不，她不喜欢。她除了吃点饭，别的都不怎么吃。”何氏笑了笑，她真的不好意思说，青青连饭都吃得心不在焉，若不是小越每天跟填鸭一样，谁知道青青能吃多少。 “你长得真像你娘，她也不怎么爱说话，就喜欢看书。那时她娘家的陪嫁一半都是书。当时觉得你爹很怪，怎么会喜欢那么爱读书的你娘。”谢氏看向了青青。 青青终于抬头了，嘴角慢慢的翘起，“为什么怪？” “同时向你娘下聘的还有西门家，当然是西门二爷。但是你外公答应了乔家。”谢氏笑了一下。 “二爷那会儿不是已经成亲了吗？”何氏差点跳脚了，她就算那时也还小，不过知道西门家要向青青提亲了，就郁闷了。把西门家的事全打听了一个清楚，现在说二爷向青青娘提过亲，算日子也知道，那时二爷早就成亲了。谢氏这话，说起来就是不怀好意了。 “虽说你娘家世差一点，不过，老太爷觉得你娘爱看书，家世清白反正只是做妾，也不用太在意。”谢氏浅笑了一下，“不过你娘也是，做刑部尚书的二房也好过一个小捕快的正妻吧？” “你……”谢氏一脸愤怒。 “不管是当初杨家的女儿，还是我们乔家的女儿，不管什么时候也不会给人做妾的。”乔大勇显然有些愤怒。 “爹！”青青站了起来，轻轻拉住了父亲的手。 “别怕！有爹呢。”乔大勇忙轻轻的拍着女儿，安抚着她。 “我不怕，人家特意来，就是害怕了。”青青笑了，轻轻的对父亲摇摇头。 “回屋去，这儿冷。”乔大勇不想看到谢氏，轻轻的想让青青快点离开。 “当年想娶我娘的其实是大爷吧？也是，看到您了，若我是大爷，只要没瞎，也会想娶我娘的。不过，我娘对大爷置之不理，大爷这些年会不会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这些年，辛苦您了！”青青对着谢氏一笑，低头一礼，轻巧的退了出去。 越文钦和安安一块在堂屋里，安安呆呆的，但越文钦给青青竖了一下大拇指，摇摇头，“姑娘，你真毒！” “你不去店里？”青青瞥了他一眼。 越文钦扛起了安安，边往外走边叹气，“看到没，你姐看着没脾气，其实脾气大着呢！这以后怎么嫁啊！我跟你……” 他们出了堂屋门口，却看到西门开就站在门外。 安安去找老太爷，因为他也不知道乔大勇去哪了。正好碰到了西门开，西门开忙去找乔大勇，他心里是相信母亲的，所以想着去找乔大勇也是让他们谈谈，能把青青说动。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父母那种表情了，所以父母不同意的点在这儿。 曾经父亲想纳青青之母为妾，这不管对青青之母，还是对自己的母亲应该都是巨大的伤害；而青青之母拒绝了父亲，嫁给了乔大勇，应该也伤了父亲的自尊心吧？ 所以自己想娶青青，就算是三媒六聘，自己的父母和乔家都不可能答应。因为，这就是不可能的。双方的伤害早就无法愈合了。 “乔捕头不会不知道尊夫人与拙夫那点事吧？”谢氏尖刻的声音传了出来。 “西门夫人，积点口德，您也是有儿子的人！”乔大勇倒是没想像中暴怒，只是冷冷的看着谢氏，但是他也笑了一下，“我娘子是什么样的人，不用你告诉我。” 青青对西门开一礼，自己低头进了后院，安安坐在小越的肩膀上，两只小胖手放在小越的头顶上，一脸同情的看着一脸晦暗的西门开。 “里头是你娘？真是，本来长得就不好看，现在这样子，就真的跟书里说的，面目可憎了。难怪你爹想纳妾了，若是我，也会吓得睡不着的。西门大人，你小心挑啊，别挑她这样的，不然，谁想回家啊！小越哥哥，我们走。”安安憨厚的小胖脸上也满是愤怒，刻薄的话开口就来。 小越顶着安安快步走了，心里感叹，乔家人还真的是一脉相承，一家子毒舌。而安安这么大的声音，也是在告诉里面的谢氏，西门开就在门外，他听到了所有的一切。谢氏回西门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唉！都不是好人。过会还是快去买个好点的下女回来，看来，不可能出现奴大欺主的事儿了。 西门开静静的进了东屋，母亲一脸狰狞的样子。西门开对着乔大勇长长一揖，子不言父过，这是他的生母，他能怎么办？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母亲出去了。 而看到西门开的谢氏却没有惊慌，她的头微微的抬起，比她刚进来时更添了几分的高傲。 “大伯！”何氏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她也没想到，谢氏不讲规矩，独自闯进乔家，这本身就是对西门家与乔家的不尊重。更何况，还说了这种话，让何氏怎么能忍。 “行了，原本就没关系的两家人，不过是给西门老太爷面子罢了。既然西门家自己要撕破脸，跟乔家有什么关系。”乔大勇摆了一下手，他现在觉得何氏还真的不错了，她没开口问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您快去看看青青吧！别让她多想。”何氏点头，马上急急的说道。 第61章 两位老爷子 西门家的大家长西门直一身布衣在西城的一个酒馆等着乔爷，这是多年的习惯。而他也习惯了会先到，点上一盘炸花生，两碗臊子面。先上臊子加上一壶米酒。过会乔爷过来，会带一包曹家卤rou。 果然，臊子刚上，米酒被烫在小酒壶里。乔爷就拎着个荷叶包进来，谢绝了小二送上的陶盘，就解开了荷叶，以荷叶做盘，荷叶里的卤rou透出了一种透人的暗红色。 西门直给乔爷倒了一杯小酒，两个人相视一笑，拿着酒杯轻轻的一碰，一齐滋溜了一口。 “五年没见了，喝酒都没意思了！”西门直夹了一块rou放到嘴里，“真好，味道一点也没变。” “也没什么意思，倒是想有点变化。”乔爷笑了一下，试了一下臊子，“老板手生了。” “老板死了，接手的是儿子。”西门直指了一下里面。 乔爷看看里面，煮面炉子边上的是个青年。 “我们都老了！”乔爷轻叹了一声。 “我们算朋友吗？”西门直看向了乔爷。 乔爷认真的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算。” “你真无情！”西门直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喝了进去，“那说说孩子们的事儿，我孙子不好吗？” “西门家跟乔家不合适，当然，我也问过我孙女了，她只记得你孙子的剑。”乔爷摇头。 “剑？”西门直呆了一下，看向了乔爷。 “大勇问她怎么看你孙子，她就画了一幅画，一个穿着红色侍卫服的男子，但是他的脸被他的剑给挡住了。对了剑上还有一个漂亮的剑穗。”乔爷没看过那幅画，只是听儿子说过，当时还觉得孙女，终有点女孩样儿。 西门直张了一下嘴，急急的说道：“我孙子人还不错，对不对，正直、勇敢，他从小就被送到了师门学武艺，他几乎没受西门家的影响。而你孙女显是像你们家的孩子，破案倒是把好手。他们在一起，西门家和乔家在刑狱之上的珠联璧合。” “你们到底是喜欢我孙女，还是喜欢她会破案子？”乔爷抬头瞅着西门直。 “我喜欢她会破案，我孙子应该是喜欢你孙女。”西门直酸是很直白。 “我孙女有点怪，她就跟大勇和安安多点话，对我都没什么话；听说，在现场也是，全身都包住了只露一双眼睛。说不得将来可能跟我大媳妇一样，除了玩孩子，就是看书了。”乔爷坦然的说道。 “这是开儿选的，我相信他的眼光。”西门直摇头。 “我不相信，我宁可相信大勇的眼光，给青青寻个听话的，把她捧在手心里护着。”乔爷给西门直倒上酒，自己伸手让人上面条了。他们俩人原本都不是那种爱喝酒的主，一人两杯米酒，驱驱身上的寒气就算了。新煮的面条，再配上臊子汤，拌一下，热呼呼的吃下去。当然也表示，他们今天的话题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