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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糖葫芦的小贩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两个高挑的女人你一声“老师”我一声“老板”的,寒暄来寒暄去,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买。 客气了半天,南泱最后买了两串冰糖草莓。小贩递过来的时候,她只拿了自己的那串,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将两串一起接过来然后把另一串亲手给祁轶。祁轶从小贩手取冰糖草莓时,心里不禁感叹,祝祝教得真好,南老板真的隔绝了一切和其他女人接触的机会。 祁轶咬着冰糖草莓,不禁出神。 她以前一直好奇,祝祝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究竟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呢? 什么样的人才能毫不突兀地与她并肩而行呢? 或许只有南泱了吧。 她们哪里都配,样貌配,年龄配,身份配。她们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这两个女人天生就合该凑成一对。她们是冰和火,山和海,月和日,花和蝶。是天底下所有成双成对的景、所有相濡以沫的物。 她们就该是彼此生命里的唯一。 南泱吃下了顶端最大的那颗草莓,瞥了眼正在走神的祁轶,“祁老师,走路要看路。” 祁轶这才注意到自己险些撞上一根保险栓,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惯性,颇为狼狈地躲了一下。 南泱也没去扶,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前面不远处是个地下超市,她站了一会儿,对正在匆忙整理裤子的祁轶说:“我去买个东西。” “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嗯。” 南泱不紧不慢地向超市入口走去,走的过程中就将冰糖草莓一颗接一颗地吃掉了。 祁轶目送她进了超市,有点无聊起来,左顾右盼中,她注意到了超市入口放着的几台大型抓娃娃机,旁边还有个可以扫码兑币的机器。她寻思左右无事,便用微信扫了二十块钱的币,揣着沉甸甸的口袋去抓娃娃。 这种娃娃机都是有定数的,夹子一贯都松,夹那么四五十次才能紧一回。祁轶没抱太大的希望,纯粹就是消磨时间罢了。 夹一次花两个币,很快二十个币就被用光,祁轶又去兑了二十个,慢吞吞地继续夹。 其实一般情况下,前二十个币都没上来,她就不会再夹了。但是今天的娃娃机里有一只非常可爱的流氓兔,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便想多试几次。 第十八次失败后,祁轶啧了一声,失望地再去兜里摸币,正摸着,忽听身后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 “它好像阿澄。” 不知什么时候南泱已经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透明的袋子,也不晓得买了什么。她双手背在腰后,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只祁轶一直想要夹起来的流氓兔,一眨不眨。 祁轶突然就红了脸,粉润的一片颜色衬着她眼前那副金丝眼镜,像映着暖色阳光的桃花瓣:“哪里像了?” “祁老师夹很久了,还是没夹上来。” 南泱的嗓音很平淡,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祁轶竟莫名地听出了一点嘲讽。 “南老板看来是夹娃娃高手,要不试试?” 南泱本不喜欢这种幼稚的游戏,她之前也从未玩过。不过刚刚过来时,她看见离超市门口最近的那台机子里装满了一模一样的毛绒小狐狸,白色的一群狐狸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像极了妩媚又温柔的轻欢。她抿了一下唇角,兀自走向兑币的机子,扫了码。 片刻之后,机子的取币处传来了一阵可怕的排山倒海般叮啷之声。 祁轶瞠目结舌地看着多到直接冲出网兜洒了一地的硬币,眼睛瞪得老大。她深深怀疑南泱是不是把整台机子的币一口气全取光了。 南泱把外套脱了下来,蹲下去严谨地捡起每一个小硬币,用外套兜了起来。 等她捡完,那外套已然被撑得像个鼓囊的麻袋。她把麻袋甩在肩上扛着,留出一个小口,站在那台装满小狐狸的娃娃机前,一边往外掏一边往机子里塞。 祁轶第一次见有人单手cao控娃娃机。 南泱没玩过,用了一两次熟悉了一下玩法,心里知道了七七八八。她是个有深厚内力的高手,她懂得怎么运用功力让那松垮垮的夹子变紧,于是从第三次开始,她每一次按下抓取键,都会稳稳地吊出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祁轶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泱百发百中地夹起一只又一只玩偶,怀疑起了自己前二十六年积累的世界观。 “帮我找个麻袋。” 南泱专注地盯着娃娃机说。 小半个娃娃机已经被夹空,她把外套直接铺在了地上,夹出来的无数只小狐狸堆在山一样的硬币上。祁轶看她马上就没地方放了,忙进了超市。 她没找到那种编织麻袋,只找到了垃圾袋。 那种环卫工人专用的、可以套在大号垃圾箱上的巨幅黑色垃圾袋。 有总比没有好。她拖着那大到夸张的垃圾袋去结了账,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一路拖行到南泱的身边,自觉地帮她把所有夹出来的小狐狸往黑色垃圾袋里塞。 祁轶有种错觉,她觉得此刻自己不是老师,是个清洁工。她塞的不是玩偶,是垃圾堆里的矿泉水瓶。 轻欢和明晚澄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 把衬衫袖子挽到了肘后的南泱弯着腰专心致志地夹娃娃,祁轶蹲在后面把她扔过来的娃娃不停歇地塞进一个稀奇古怪的垃圾袋里。而南泱正在cao作的那台娃娃机,已经只剩下最后三只小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