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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不过也想看一下你,和你说说话。”楚愈盯着芋头,不敢分神,怕削到手。 潘仪笑了笑,眉眼明媚,楚愈的模样,有几分来自她——她唇红齿白,留着一头齐肩中长发,发尾内扣,穿着一身修身单排扣大衣,有些上个世纪的港风,又蕴藏着现代的温婉简约。 “你们工作的事,我不过问,不过你们想问我什么,随便问,我不忌讳。” 楚愈把芋头放盆里,洗了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你觉得爸退休以来,状态咋样?” 潘仪站累了,把饭桌旁的凳子搬过来坐,中途还顺带给宋轻阳添了杯草莓牛奶。 “他呀,退休之前忙着工作,退休之后忙着旅游,全国到处飞,我估计等他把国内打卡完毕,就要瞄准国外了。” “那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我的学生需要我,没他那么闲。” “那他在家时呢?乖不乖?” 潘仪略微满意地点头:“还不错,他若在家,家务活是包了,做饭、洗碗、洗衣服、扫地,就当强身健体,退休之后,他吃了很多药,身体渐渐恢复,不过恢复之后,就开始到处跑了。” 说着,潘仪见楚愈准备放油,忙让她悬崖勒马,“鸡rou先煮,把脏东西排掉。” 楚愈笑了笑,急忙改正,“若是我爸,可能直接把我赶下去了!” “不不,他会很有礼貌地把你请下去。” “哈哈,对,彬彬有礼楚先生!” 潘仪:“那可不,你爸一直是个面面俱到的人,什么都想做得完美,在家也是,他尽量不让我烦心,不给我添麻烦,但却自己憋成了焦虑体质。。” “他焦虑?” 潘仪一摆手,“没到焦虑症的程度,只是在家时,我可以感受到他的不安,他跟我提过,他的一个同事失踪了,他一直在寻找,虽然已经不抱希望,但总觉得有件事悬而未决,没有放下。” 把鸡rou炒好,楚愈加了水,慢慢烧,她终于空下来,在围腰上擦了擦手,面对灶台站着。 “他有说过,还想继续寻找那个同事吗?” “没说过,但他那样做了,他全国各地到处飞,说是去旅游,我觉得是在找人。” 楚愈转过身来,满脸惊诧,这两年多,楚动人全国各地到处跑,就为了寻找慕尚青,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他有跟你说过这事吗?” “没有,”潘仪端着水杯,摇了摇头,“不过我了解他,他年轻时可不喜欢出门,更别说旅游,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宅男,不过有一种情况,他会出门——焦虑,当他心里不安时,他会出去逛,越是焦虑,便跑得越远,直到内心平复了,才会回来,安安静静呆在房间里。” 楚愈嘴巴张了张,一时语塞,她一直以为楚动人环游全国,是为了散心解闷、享受人生,毕竟在超人处压力太大,他还一干就是八年,最后是拖着个病体,从位置上离开。 她很能体会他的不易,尤其是经历了槐花专案后,那种前途未卜和提心吊胆,每天闭眼前,都不知道再睁眼,会有何意想不到的剧变。 所以看着她爹全国乱飞,楚愈向之往之,说等她退休那一日,她也要放飞自我,字面意思——要四处旅游,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来一把老年版放荡不羁。 结果,他爸四处游玩,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有另一层意思。 楚愈凝视潘仪,语气深沉:“我一直以为他退休后精神劲儿挺好。” “确实挺好的,身体渐渐好了,人也精神了,而且他本身是临床心理学家,知道怎么调节自己,不过有些东西,也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爸出去,肯定不能正儿八经找人,就当是排解心事,每出去一次,焦虑不安也能少一分。” “你以前,好像从来没跟我提过这事儿” 潘仪眉头略微一压,“因为你爸不让我说,不想你担心。” 楚愈眼睛发酸,她mama,以前替她爸的工作保密,之后为她爸的心事保密,今天终于说了出来,说得那么平静自然,像唠家常。 她为什么要说呢?是不是也察觉到大事不好,如果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楚愈想上去抱住她,可真是倒了大霉,遇到他们这对父女,老的事儿多,小的事儿更多,现在老的小的事儿到一块了,关键是还要把她蒙在鼓里,不能告诉她实情,不仅事儿,还藏着掖着! “妈,你太辛苦了!”楚愈声音下沉,语气倒显得真诚。 潘仪笑了笑,站起来,洗了个手,帮忙切辣椒。 楚愈百感交集,刚刚因为闲聊而平复的心情,再一次起伏,牵动着脑子里如麻的线索,再一次乱起来,心里和脑袋里都堵得慌,嘴上便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潘仪其实很想知道楚动人的情况,但也知道,如果她可以知道,楚愈自然会告诉她,既然没说话,那她也没再问,安安静静切菜。 厨房里,充斥着淘菜声,水开后的噗噗声,还有心有灵犀的沉默。 潘仪的加入,推动了“大餐”的完成进度,一个半小时后,顺利开饭。 潘仪坐在长桌上方,楚愈和宋轻阳分坐两边,这么一看起来,有点像mama带着俩女儿吃饭。 她们仨在饭桌上,边吃饭边聊天,主要还是围绕着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