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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暴毙的余波被朝云长公主的父皇轻松抹平。她父皇甚至保证会为她物色更好的驸马人选。朝云长公主经历过这么一场糟糕的婚姻,原本不想再嫁。可这时她的父皇已经有病体难愈的迹象,他父皇急着把她嫁出去也有未雨绸缪、让女儿先在外面安定,若是今后他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可以保护胞弟的意思。 纵使朝云长公主再对政。治不敏。感,她也敏。感地嗅到了宫中欲来的血腥味儿。第一任驸马的死像是给她的脑袋开了光,朝云长公主做了人生中最明智的决定:她把自己从宫中带出去的嫁妆,通过走私卖到了海外。 资产暴涨几十上百倍,朝云长公主尝到了甜头。贪心让她想要更多,也因此她愿意见跑来毛遂自荐的铁面怪人。这人自然就是赫连承天了。 赫连承天在南王府名下的庄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找了机会偷偷离开了庄子。为了赚钱,他去了沿海。然而他空有能力却无名声,更无势力与本钱,还不能拿出老家南王府的。名头来用。谁又会相信如此年轻还来历可疑的少年人,让他空手套白狼呢? 也只有空有资产却不知如何运作的长公主赫连朝云了。 合作了几次之后,朝云长公主认为赫连承天可以信任,赫连承天也报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与沦落至此的原因。两人同姓赫连,怎么说都有一分香火情在,赫连承天曲折的身世也让朝云长公主对他产生了三分同情。种种因素掺杂在一起,才有了后面朝云长公主痴恋赫连承天的事情。 更多细节不提,只说这海禁之事。 叶棠今日当着如此多官员与学子们的面提到要开海禁,这等于叶棠明着要动高门贵胄海运走私的大蛋糕。 最要命的是这开海禁的事情还不是小皇帝提的,而是叶棠提的。祝太师尚且有办法劝住小皇帝,可他拿什么去制住长公主?就算他勉强制住了长公主,以小皇帝那恋姐的性子,他今后在朝堂上又会被小皇帝放在什么位置上? 想到朝云长公主自己吃饱就要掀了吃饭的桌子,祝太师真是恨叶棠恨得牙痒。 叶棠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一举措是得罪了满朝文武——高门以走私敛财是公开的秘密。但凡是尝过海运走私甜头的,谁又愿意让私家车变公共汽车? 但海禁一天不解除,海路贸易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永远只会被高门士族独占。有钱有权的高门士族一味壮大,供养他们的平民百姓也就生活得愈发清苦。 因为没有钱,交不起租子交不起人头税,平民百姓就卖。身给高门士族当隐户。当了隐户的百姓没有私产,填不饱肚子还得日夜劳作,与人牲无异。高门士族用极低的一口价买下大量人牲为其做工,又变得更加富有。 这是个恶性循环。 而收不上税,国库空虚,基础建设、国民保障、军备资源所需的资金统统没有,国家也就在崩溃边缘。 为了不让国家崩溃,皇帝又只能宣布提高税收标准。更高的税收标准又逼得更多的百姓卖。身当隐户……恶性循环环环相扣,根本停不下来。 叶棠有过做皇帝七十余年的“从业经验”,当然知道要从哪里着手,解开夏朝存续已久的积弊。她也早就做好了面临风险的心理准备。 “阿姊,手可好些了?” 叶棠一换过衣服赫连烨就来了。他命人布菜摆酒,还特意让人做了朝云长公主最爱吃的碧玉酥过来。 “还疼着呢。” 矫情兮兮地扁扁嘴,叶棠叹了口气。 赫连烨连忙过来坐到叶棠身边,抬起叶棠被包成粽子的手道:“谁叫阿姊那么莽撞?……那慕容安就这么好,值得阿姊拿一只手去换?” 叶棠不答反问:“烨儿不喜此人?” 阿姊喜欢的人我统统不喜欢。 赫连烨没法这么答,干脆就不答了——他的答案会惹阿姊讨厌,那他还说出来做什么? “哼,阿姊就是狡猾。” 倒了一盅酒喂到叶棠唇边,赫连烨望着叶棠目光灼灼:“对了阿姊,开海禁那事儿……你是认真的?” 叶棠不疑赫连烨,咽了他喂来的酒才道:“自然是。” 赫连烨放下酒盅沉默了一会儿,忽道:“阿姊这是想干政?” “我不是想,我就是在干政。” 叶棠该夹菜夹菜,该吃rou吃rou。她像是浑然不觉皇权面前无亲情,她分走胞弟手中的权利很可能会引发胞弟的恐慌与自卫情绪。 “……阿姊还记得么?” 赫连烨的手指在酒盅边缘走过,那种暧。昧的打圈就像是一种抚摸。 “我小时候不想登基,哭着对阿姊说:‘阿姊你想要皇位就自己去做皇帝嘛!我又不想做皇帝!’。” 叶棠停箸:“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 赫连烨沉下了脸:“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要这皇位,不打算把皇位让人了呢?” 不得不说帝王就是帝王,赫连烨年纪再小,那一身的威压也是非同寻常。 只是叶棠也非常人,面对赫连烨的步步紧逼,她仍然风轻云淡。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取走这皇位。但终有一天,烨儿,你知道我会的。” 手指一抖,赫连烨蹙着眉头,唇角的小痣因为他委屈抿唇的动作而微微变形:“阿姊在烨儿和皇位之间,要选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