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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玉应声抬头,也觉得有些吓人,暗骂如今洒扫的下人真敢偷懒。 明月楼内,三人正分席各坐。 卷耳笑容嫣然,执起杯盏而敬,“皇姐一路奔波劳苦,得知你要回来,皇兄便派人修葺了皇姐从前的公主府,想来皇姐定会满意。” 昌朝拉着脸看着卷耳冷笑,“只怕有些人怕我回来抢了她的地位呢。” 这燕京只有平宁这一位公主,又与孟庭戈这样亲近,她难道不会自觉高人一等? 孟庭戈只执着绘鸟描银茶盏不发一言,收着冷肃的狭长眼尾微微抬起,淡淡看了卷耳一眼。 二人目光相对,短暂一瞬便错开。 那姑娘放下杯盏,牵起个明媚笑颜,“皇姐乃是陛下长姐,这燕京谁能越的了您呢。” 昌朝母妃是先帝最宠爱的贵妃,皇室便是这样,尽管都是一个爹,可这母亲是谁,对这些皇子公主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母妃若受宠,子女便可如昌朝这般肆意。 若是势弱,便和他们二人一般。 可岁月更迭,如今做主的,可不是先帝了。 昌朝懒得理那死丫头,她脸上端出长姐的威仪,与孟庭戈道:“陛下年岁渐长,这后宫空无一人,未免有些贻笑大方。” 看孟庭戈冷若冰霜的脸,昌朝试探笑道:“你姐夫家有位小妹,名唤阮阮,是个精致可人的妙人儿,我瞧着与陛下倒是相配。” 她说完,孟庭戈便扯了个笑,淡淡出声,“劳皇姐惦记了。” 昌朝以为孟庭戈是允了的意思,连忙道:“我这次回来,也把那姑娘带来了,陛下改日可要见见?” 倒真是迫不及待的很。 青花瓷盘里摞着几块酥片糕,孟庭戈定定看了一会儿,不说话了。 卷耳嘴角一抽,明白这是又该自己开口的意思。 “早听闻柳州人杰地灵,是不可多得的好封地,可皇姐也莫要瞧不起燕京呢。”她声音娇脆天真,像是真的是在谈论两地风土一般。 皇后之位,她昌朝以为只有她自己惦记着吗。 这燕京多少人都在盯着这个宝座,只不过碍着孟庭戈没松口,才没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若孟庭戈今日见了阮阮,那明日就会有红红,雪雪,香香过来。 昌朝刚要责怪她打岔,便听卷耳又道:“皇姐这次怎么没带阿诤过来?” 听她提起那孩子,昌朝脸上那点子笑意彻底没了,“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随便折腾。” 卷耳淡笑不语。 阿诤可不是昌朝公主的儿子。 昌朝婚后多年无子,驸马在外偷腥,等昌朝抓到时,那外室女早已珠胎暗结。 昌朝手段凌厉,竟活活打杀了那女子,又记着自己无子,便把这孩子抱到自己名下来养。 他们孟家,最爱杀母留子这一套。 孟庭戈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放下手中茶盖,发出“叮——”的一声。 “朕还有事,便让平宁陪着皇姐吧。” 孟庭戈刚起身,昌朝看了眼立刻起身福礼的卷耳,自己也勉强矮了矮身子,口中不怎么热络,“既然陛下有事,那我也先回公主府了。” 孟庭戈‘嗯’了一声,迈开步子往外走,黑地绣金靴从卷耳面前掠过,她屈膝道声恭送。 门扉吱呀,孟庭戈与昌朝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落雨扶着卷耳起身,小声道:“昌朝公主真是干什么都要尖儿。” 连皇后都想给陛下安排了,未免太把自己的当回事。 说好听的,她与陛下是姐弟,可宫中谁不知晓,这手足之情的泽佑,陛下可是一点都没尝到过。 和他们这位陛下谈手足,未免可笑。 拍了拍她的手,卷耳还未说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 “陛下——!” “御医!!传御医!!” 卷耳一愣,立刻提裙下楼,而后看着眼见景象有些懵。 门口乱糟糟一团,昌朝正惊恐的站在一旁。 地上正躺着一道身影,他四周散了许多摔碎的冰块,琉璃一样泛着光,那人躺在雪中,脑后正缓缓的渗出血,在雪地里洇透大片。 孟庭戈按着头颅,凌冽双眼有些失了焦距,他迷蒙看到卷耳疾步向自己跑来,还未开口,便彻底昏了过去。 四下又是一阵惊呼。 坤明殿内,压抑苦涩的药味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御医正凝眉给孟庭戈把脉。 殿外乌泱泱跪了一地的奴才。 楼顶掉下来的坚冰砸到了皇帝,不管他伤的到底如何。负责洒扫的宫人的脑袋都不用要了。 他们跪在这求死,只盼着莫要连累家人。 一时间,殿外隐隐哭声便传了进来。 卷耳按了按额角,“皇兄如何了?” 太医收回手,躬身道:“回公主,陛下这头上的砸伤不算重,只是血流的多了些,如今还看不出有无其他症状,等陛下醒来,必要再进行诊治。” 卷耳看了眼榻上沧冷的容颜,口中道谢,“有劳院首了。” 御医连道不敢。 昌朝心下也是烦躁。 方才她可是和孟庭戈一齐出的明月楼,只那突然掉下来的冰却只砸到孟庭戈一人,若真追究起来,她真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瞧着人应该是死不了,昌朝便有些懒得在这作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