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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完全不知道该拿唐浩初怎么办。 软的不行,连个眼神都得不到;硬的更不行,刚才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他家世好头脑好,从来都顺风顺水,人生里所有的无能和无措全都用在唐浩初一人身上了。 这回唐浩初离开的时候郑锐霖再也不敢阻拦,只强行塞给他一把伞。 因为外面的天突然阴下来,隐隐有下雨的架势,唐浩初刚走没几步,天上果然下起了雨。 雨不算大,但落得很急,街上的行人几乎全都惶急地奔走起来,只有唐浩初的脚步始终不紧不慢,相比于周围来往的人和凌乱的雨,身姿有种说不出的优雅好看。前面就是公交站台了,一辆本田却在公交车来到之前停在他身边。 开车的正是之前为他治疗自闭症的心理医生江翡。一开始江翡只觉得背影像唐浩初,转弯的时候才确定真的是他,立即停下车道:“浩浩?” 虽然唐浩初的自闭症已基本痊愈,但因为这个病比较容易复发,唐老爷子又跟江翡另外签了个条件比较宽松的长期合同,所以他至今依然是唐浩初的心理咨询师。江翡紧接着下了车,走到唐浩初跟前笑着道:“是不是刚放学?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唐浩初抬起头看了江翡一眼,没有说话,江翡不着急也不催促,只伸出手轻轻放在唐浩初头顶上,然后顺着柔软的发丝一点点抚摸,像在奖励最乖巧听话的小孩子,又像对待一只让人不住心软的小动物。 昨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江翡自然清楚自闭症患者之间的不同,——比如有的是先天形成的,有的是后天造就的,有的异常执着且无法与人沟通,有的则不能接受任何身体上的接触。唐浩初就比较执着,而且至今在说话和沟通上有一定问题,但并不排斥身体接触。 也许是末世里在冷冰冰的实验室里长大,唐浩初的确很喜欢拥抱和抚摸这类会带来温暖感觉的身体接触,加上很久以前就认识江翡了,便没有表示排斥和抗拒,却不料这一幕全部落入郑锐霖眼里。 因为担心唐浩初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郑锐霖其实一直远远跟在唐浩初后面。 怕被发现,郑锐霖不敢离得太近,所以隔了足足半条街的距离。伞给了唐浩初,他自然淋了一身雨,但他不在乎淋不淋雨,只管望着唐浩初的背影。那背影明明纤细又单薄,似乎脆弱的不堪一击,偏又透出一种无人能摧的坚韧。然后就看到了停下来的车和走下车的男人,看到那个男人态度自然亲近地跟唐浩初说话,抚摸他的头发。 坏就坏在江翡的外形非常好,还因为保养得当的缘故显得特别年轻,穿着休闲装的样子尤为如此,远远看上去简直像个大学生。江翡那边顺完了毛,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唐浩初身上,语气带着家长般的纵容和关心,“雨待会儿说不定会更大,去车上吧,车上暖和。” 说着握住了唐浩初冰凉的手,另一手拉开了车门,在他拒绝之前再次开口:“好了,走了。” 于是唐浩初上了车,前面正好是绿灯,车子很快绝尘而去,转眼就让想要追上去的郑锐霖追不上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彻底隐没在车流中的本田,说不清的愤怒和不甘等各种情绪再度将胸腔填满。 因为不管是摸头握手还是披衣服,唐浩初都没有对那个男人表示任何排斥或抗拒,却会在他摸头的时候躲到一边,握手的时候也挣开来,连披衣服都坚决不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无法释怀。 明明江翡什么也没做,只是送唐浩初回家而已,郑锐霖也用电话确认了唐浩初安全到家的事,但江翡依然被郑锐霖盯上了,并且觉得他带着金丝眼镜的样子像那种专门哄骗未成年的衣冠禽兽。 这自然是郑锐霖的嫉妒和偏见,但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更正了,郑锐霖甚至忍不住查了江翡的车牌号。 普通公民只有报案后,才能在公安部门的帮助下用车牌号查出车主的姓名住址等信息,但车管所或保险公司有人的话,不报案也能查。找车管所最快,分分钟就能调出来,保险公司就比较慢了,因为要先确认车辆到底在那家公司投的保。 怕惊动到父亲和爷爷,郑锐霖没有用郑家这边的人脉去车管所,只找了虽然改行房地产但依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保险公司股东的舅舅帮忙查了下保险。于是一个多星期后郑锐霖才拿到江翡的姓名和住址,此刻正和唐老爷子通话的江翡还对此全然不知。 医学生和其他学生不一样,本科要读五年,研究生再加三年,可这还只是个开始,因为省级医院临床专业基本都要求博士学位,拿到学位后还要通过执业考试才能真正上岗。唐浩初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中学里,所以在系统第三次催促完成‘初露头角’的任务时,向爷爷提出了想插班到高二读书的想法。 此刻正是高二下学期,所以再等一年零两个月就可以参加高考了。唐老爷子并不担心孙子的智力,只担心他的心理,所以专程打给江翡,想问他多次跳级会不会增加孩子的心理压力,影响心理健康,是否继续留在低年级,多找一些年龄差不多的人玩才更好。 “并不是和同龄人在一起就好,”江翡认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毕竟是高功能自闭症,智力和正常人一样甚至高出许多,而且大多具备无人能及的特殊专长,硬让他和同龄人凑在一起,反而容易遭到排挤。”江翡谨慎地继续道:“一般来说的确不提倡孩子跳级,因为违背身心发展规律,但如果孩子的智力水平很高,也能适应跳级后的环境,跳级对他将来的发展反而会有好处。”